“我不知道荷見是怎麼做到的,但他顯然找人把這筆錢洗乾淨了,小提琴的上一任主人據說在盧森堡,但根本找不到信息。他簽了齊全的文件把那把琴贈送給我,連相應的稅款都繳清了。理論上來說,我現在是那把琴的合法擁有者。”
“江戶川柯南?”
“工藤新一。”
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兒。
“你確定……”
“他不會告訴彆人我的身份。”柯南用非常確定的語氣打斷了灰原的疑問。
和柯南相處這麼久了,灰原很清楚如果他一方麵不願意說清楚,另一方麵又死死咬定的話,說明這件事中有些內容柯南不想讓她知道,但本身的結論沒有問題。
就好像她一直覺得衝矢昴很可疑,但柯南把人塞在自己家一樣。
到目前為止,她雖然被衝矢昴嚇過好幾次,但確實沒有真的出過什麼問題。
灰原想了想,就隻用一貫的冷淡口吻說道:“那不是很好,收到了珍貴的禮物,對方還很為你著想地事先處理了麻煩,你就當交了一個財大氣粗的朋友好了。”
有關‘荷見敬人’,她隻是聽柯南說是個專做灰色委托的偵探,年齡比他還小一歲,水平不錯——從小在黑衣組織耳濡目染的灰原當然對這種程度的裡世界人士接受良好。
——另外也有她是搞醫藥出身,早就自己領一個實驗室,千萬美金在眼中如浮雲的原因在。
柯南對灰原的反應沒有感到意外。
荷見離開也有一段時間了,他雖然斷斷續續地在全東都調查對方留下的痕跡,但對於有些事其實早就接受了。
之所以把這把價格離譜的小提琴還是動不動掛在嘴上,是因為柯南心裡很清楚荷見的資金來源,一想到這一點,他就非常想把琴當做贓物交給警方——
他其實試過了。因為荷見的情況比較特殊,他半遮半掩地把部分內情告訴了安室透,企圖讓這位公/安處理,結果就是安室透在一周之後帶著‘和善’的微笑告訴柯南,荷見給這把小提琴做了非常完整且合法的文件,確保它一定會留在工藤新一的手上。
麵對著公/安頭子那富有壓迫力的微笑,柯南冷汗直流地意識到這又是荷見和他開的‘玩笑’,然後不得不竭儘全力地‘辯解’荷見敬人為什麼要送這樣的禮物給工藤新一。
——倒也不能說他心裡沒有一點想把小提琴留下的念頭。
就像柯南意識到荷見留下的文件是在和他‘開玩笑’一樣,他也很清楚荷見選擇這樣一份禮物的原因。
並不是因為斯特拉迪瓦裡琴有多貴,而就是那天荷見說的‘福爾摩斯得有他的斯特拉迪瓦裡琴’。
對荷見來說,這就隻是用來玩梗的,隻不過可能真的是手上的錢有點用不掉而已。
當然,柯南對荷見的這種‘寬待’,也是因為他確認過了荷見已經不知所蹤,估計這輩子都沒機會再見到了。
今天對著灰原哀那半真半假的抱怨,則是因為每當柯南看見那把斯特拉迪瓦裡琴,就會被它提醒‘東都’和‘哥譚’的事,而每次他試圖對此進行思考的時候,總是會被一種內心深處的不安阻止。
這一部分內容,柯南從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而他在空閒時間裡滿東都跑,找荷見留下的痕跡,自然也不是以這個名義,而是以荷見可能插手過的案件為由。
還彆說,他之後在長野縣無意中問諸伏高明有沒有聽說過荷見敬人的時候,得到了肯定的答複,然後對著一起見義勇為抓小偷的案件無語凝噎。
看了一眼此案的時間,柯南從內心深處翻起了另一個案件,然後沒有說任何話——秋山信介當時非常可疑的轉變,和荷見在長野出沒的時間正好對的上,但也就僅此而已,什麼都證明不了。
之後的某一天,真的是非常巧合的,他經過了三末文惠和富川千枝相繼墜樓案的那棟大樓。
*
“酒吧暫時關張,重新裝修之後再開放?”
注意到那家當時荷見和雨山去過的酒吧大門上貼著告示,柯南下意識地走過去看了一眼。
他記得荷見對他說過,在澀穀向荷見提供了消息的幫派首領,在接了泥參會截下的貨之後,直接把毒品放在酒吧裡賣。
聯係當時荷見和雨山是在這家酒吧調查的事,這個所謂的‘暫時關張,重新裝修之後再開放’多半是因為販/毒被‘處理’了,或者是對方主動暫停營業,以避避風頭。
柯南把目光從酒吧大門上的告示上收回,轉身抬頭望向大樓的頂端,過了一會兒,又低頭看向地上。
——其實三末小姐和富川小姐墜樓的位置就是在這裡。
這麼久過去,那個晚上流出的血液早就已經被清洗掉了,不,應該不是清洗,而是直接把這段路鏟掉重鋪了。
柯南看著地上嶄新的地磚,有些怔怔地想著。那天晚上地上的地磚都被砸碎了好幾塊。
在這起案件被轉交給組織犯罪對策課之後,他一直沒有探究過其進展,但荷見在番藤案時隨口說的一些細節,已經足以讓他猜出部分真相。
那天晚上把三末文惠墜樓的細節和疑點傳出去的人是荷見,而不是雨山。
而那個接收到信息的一方,就用三末小姐的手機威脅了富川千枝,讓她跳樓謝罪。
再放寬一點聯想,說不定荷見聯係到的就是那個幫派的首領,然後為了感謝荷見的舉動,對方把番藤被‘處理’的真相告知了荷見。
“荷見,你當時是怎麼想的呢?”他近乎自言自語地喃喃道。
作為番藤案背後真正的操縱者,這條信息對荷見來說實際上沒什麼價值——他肯定時不時會關注一下泥參會上代派那些被他忽悠瘸了的人在做什麼。
但雨山在這個時候得知真相對最後的結局影響其實很大,如果雨山沒有因此立刻投向稻川會的其他派彆的話,番藤大概率活不下來。
——這是結果論,我不該替他找借口。
柯南甩了甩腦袋,矯正思路。
就在這時,他感覺到有人用存在感很強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他。
回頭一看,是一個穿著西裝,頭發極短的女性,露出來的雙手背上都紋著刺青。
柯南心頭一跳。
喂,該不會——
正當柯南在心裡開始吐槽的時候,那個女人目標明確地朝著他走了過來,然後在他麵前微彎著腰,說道:“你剛才在這裡,提到了一個姓‘荷見’。”
——行吧,有人聽到了我剛才的自言自語,然後把本地的幫派首領找來了。荷見,你對這位女士說了什麼,讓她的下屬一聽到這個姓氏,會立刻通知她啊……
當然,柯南並沒有把半點心聲漏到臉上。
“我想起來之前和荷見哥哥在這裡相遇的那個晚上,連續死了兩個人。”他對著短發女人很平靜地說道,“富川小姐是在我麵前墜樓的。”
能試探就試探一下好了。
聞言,短發女人隻是短暫地皺了一下眉,臉上並沒有其他表情變化。
“她對我說‘我不後悔殺了她。所以我是個很壞的壞人。’”
女人的眼睛微眯起來了一點。
柯南注意到了她眼中一閃而逝的厲色,把下一句話的內容改了改:“富川小姐雖然是被威脅才墜樓,但她好像……覺得自己能很三末小姐一樣死去很好。”
——這是他靈機一動編出來的。就算富川當時真的有一點這個意思,也並沒有當著小學生的麵透露出來。
話音剛落,短發女人嘴角勾起一個冷笑。
“那還真是便宜她了。”她說道,片刻,又把鋒利的目光投在柯南臉上,“小鬼,這話不是荷見敬人讓你說給我聽的吧。”
“不是。”
“哦?那你知不知道你的荷見哥哥……”
“是他把三末小姐的情況傳給你的吧。”柯南搶先說道。
這一回,女人又重新仔細地打量了一遍柯南。
“你已經知道了。”她的聲音中透出些許驚訝。
已經?
這個說法……是荷見對她說過,如果我來這問起,就把真相告訴我嗎?
柯南的眼神複雜了一瞬。
“他和你提起過我。”他有些悶悶地說道。
“他讓我回答你任何可以回答他的問題。”短發女人回答地相當乾脆。
空氣因為這句話短暫地滯澀起來了。
最後,看起來隻有七八歲,帶著眼鏡的男孩還是提出了想問的問題,並得到了回答。
*
“‘證明彆人的‘無辜’是白色的偵探的工作,屬於灰色的偵探到此退場’,原來是這樣嗎?”
——原來,在那個時候,你已經決定好了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