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蓴出了府,連國公府都沒回,徑直先去了竹枝坊那邊,沒料到卻撞了個空,六順垂著手上來稟報道:“我們九公子今兒說離家太久了些,如今眼睛好了些,且回去料理些家務,過幾日有空再來。”
許蓴看了眼房裡原本五福六順帶過來的九哥用的東西,全都沒了,雖然知道那兩個服侍的小廝一貫十分能乾,但心中還是升起了一些空落落,他也知道九哥眼睛好後應該就不會住在這裡,但看他之前仿佛被人追殺,如今回去,是否會遇到新的危險?
但……九哥,不信任他,到如今自己還不知道到底九哥住哪裡,九哥為了什麼鬱鬱寡歡,又招惹了什麼樣的仇家讓他躲躲藏藏,卻不肯受他幫助。他能偷得這些日子的陪伴,已是僥幸。
他將那包裹遞了過去給六順:“麻煩您給九哥帶過去,就說……今兒偶然得的裘衣,顏色很配九哥,天還冷,請九哥多多珍重。”
六順接了過來,滿臉含笑:“好的,小的一定送到,我們九公子說,他再來還是要看世子寫的功課的,還請世子功課上不要懈怠才好。”
許蓴怏怏道:“九哥教導,我自是聽的,九哥什麼時候來,隻管隨時遣人過來說一聲就好,有什麼需要的,或是還需要周大夫的,都可以讓人傳話。”
六順滿臉笑容:“是。”
許蓴便命春溪賞他,六順並不敢收,堅決推辭了,收拾了剩下的東西,就這麼離開了。
許蓴料不到九哥說走就走,心中空落落,想起還有表哥的事還沒能和母親稟報,隻能沒精打采自回府中找母親商議不提。
第二日天亮,許蓴又親自出去接了盛長洲進府,先拜見了老夫人和盛夫人,送了禮,這才出來靖國公見了見盛長洲,然後命許菰、許蓴兩兄弟招待盛長洲。
許蓴帶著盛長洲回了自己院子,命人在暖閣裡擺了小宴,喝了幾杯,許菰略坐了坐也就起身辭了。不多時盛夫人伺候完老夫人,這才匆匆回來見了盛長洲。
盛長洲起身作揖,一番廝見,敘了寒溫和一路平安,又問過家裡長輩身體,盛夫人眼圈通紅:“長洲不必客氣,難得進京,多留幾日,讓幼鱗陪你好好走一走,你正好也好好教導你弟弟。”
盛長洲笑道:“慚愧,幼鱗如今儀容出眾,行事有度,我昨日與他說話,如今見識竟已不如表弟多矣。他又這般孝敬姑母,祖父知道定然高興。”
盛夫人笑道:“不過是求個健康平安罷,對了,我竟忘了。前些日子我得了好些新鮮好看的花樣冊子,正讓人收拾了出來要給長洲帶回去,給嫂子的,蓴哥兒你且去我房裡,命青錢取了過來。”
許蓴應了便出去,果然去了盛夫人院裡,青錢正是盛夫人的身邊的大丫鬟,也是盛家的家生子,見到許蓴說要拿那花樣子,有些意外,笑道:“世子且先回去,我找到了便親自給大爺送過去。”
許蓴隻坐在那裡紋絲不動喝茶:“姐姐慢慢找吧,母親定是有甚麼話要私下交代表哥,特特找了借口把我支出來的。盛家甚麼花樣子沒有,哪用巴巴打發我來取這東西呢。”
青錢噗嗤笑了:“世子太過聰明了,叫我們奴婢今後還怎麼行事呢,什麼事都瞞不過世子眼。”
許蓴道:“姐姐是母親身邊最聰明能乾第一人,如何謙虛呢。姐姐,我那還缺個極能乾的大掌櫃,姐姐什麼時候有空替我掌掌眼呢。”
青錢抿嘴一笑:“世子要能乾掌櫃,隻和夫人開口,要多少能乾的沒有呢,哪裡用到奴婢使力。”
許蓴道:“我娘每日理那樣多大帳,我那些許小生意,哪好驚動她呢,更不敢奪了母親得用的人,到時候心不甘情不願的到了我那裡,也不好,還是姐姐私下看看哪個好使喚的,悄悄告訴我才好。”
青錢道:“人倒是有幾個,世子既有交代,待我有空問問他們口風好了。”
許蓴笑道:“有勞姐姐,事成了我請姐姐看新戲。”抬頭卻見另外個大丫鬟白璧從外邊提了提籃走進來,看到他訝異道:“不是說表少爺來了嗎?世子不去陪表少爺,在這裡做什麼呢?”
青錢又笑了:“又來個趕人的,夫人正和表少爺說話呢,想是有什麼生意上的事要讓表少爺回去給老太爺說,世子好容易過來一次,白璧姐姐還不趕緊拿好茶來。”
許蓴知道青錢這是婉轉給母親解釋私下說什麼話,怕自己心裡和母親有隔閡,也隻笑著道:“隻要是白璧姐姐泡的茶,都是好茶。”
白璧道:“什麼好茶不先送去給世子挑?依我說,世子還是早點過去,我依稀聽說,今兒表少爺來,二小姐三小姐在屏風後邊看了意動,剛才周、宋兩位姨娘前後腳去了老太太那裡請安,結果不曾想正碰到了,兩人隻尷尬著。最後支吾著隻是和老太太問好,到底宋姨娘沒忍住,問了句今日來的盛家的表少爺,可議親了沒。老太太耳背,沒聽清。兩位姨娘麵薄,沒好意思繼續問了,老太太身邊的拙芙當笑話說給我聽,我一聽可就明白了,那是在打我們盛家的主意呢。”
青錢大為訝異駭然笑道:“兩位姨娘若是真想謀這個,也當來討好咱們夫人才對,如何倒是去找老夫人?老夫人成日口口聲聲嫌棄盛家是商家,平日裡也隻說要把二姑娘三姑娘嫁給有功名的,就算兩位姑娘看上表少爺人品,姨娘們想要錢,老夫人也再不會同意的吧?”
白璧冷笑道:“這府裡隻用錢的時候記得咱們太太,平日都是去老太太跟前討巧,自然是覺得老太太發話,咱們太太必是要聽從的,隻想著又多一個撈錢的口子罷了,嗬嗬。”
青錢忽然笑起來:“怎的你也忽然太太太太叫起來了?”卻是一直使眼色,不讓白璧再指摘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