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蓴。”謝翊聲音有點沉,可卻又十分溫柔,珍之重之,像是下了什麼決心,許蓴沒法再裝睡,睜開眼睛,謝翊伸手摸了摸他的眉眼額頭,仿佛在確認他的身體狀況,又仿佛在描摹他的眉眼。
許蓴隻覺得酥酥癢癢,卻又不敢躲避,輕聲道:“九哥。”
謝翊道:“我字明夷,謝明夷。”
許蓴:“哎?”原來九哥姓謝。
謝翊慢慢手指劃下觸摸他的唇:“是我父親病重時候給我起的字。我還沒滿月他就去世了。明夷,是易經卦名。離下坤上,離為明,坤為地。明入地中,卦象不好,因此明夷於飛,垂其翼。”
“我以前不明白,父親為什麼要給我留下這樣的字。畢竟長輩們不是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展翅飛翔嗎?”更何況他名為“翊”,翊者,立羽也,舉翅而飛,為何偏偏又給自己起個示意垂翼的名字?
“後來才知道,他已知道我定然要受製於人,隻能希望我和光同塵,翼斂鱗潛,如此,才能有機會一飛衝天。”
這就是九哥隱姓埋名,秘不示人的原因嗎?許蓴忽然憐意大盛,轉過身來,看向謝翊:“九哥彆想太多,您才華如此,一定會扶搖直上九萬裡。”
謝翊按著他的肩膀,不讓錦被滑落。昨夜風雨大作,清晨涼意侵人,窗外花草都被大雨洗得鮮豔,葉碧似染,花濃如醉,水聲依然潺潺響著,與遠處的瀑布聲遙相應和。從窗外看出去能看到外邊鹿角尖峰上瀑布倒掛數條玉帶,聲勢逼人。這彆業依山靠水,草木繁盛,水氣太重,隻恐他著了涼。
許蓴卻隻依偎入他胸膛,耳根上尚且有著齒痕,那是昨夜他不曾憐惜一心放縱的證明,但他還是不知逃脫,而是顫顫巍巍閉著眼睛,甚至還傻乎乎自投羅網笨拙地回應著他。
像隻沒有利爪和尖牙的小貓,隻會呼嚕嚕替他舔著傷口。
還以為小紈絝年少無知,貪花好色,早識風月,誰知道竟是個實心實意的憨憨,這麼說來初會他說隻是試一試是真的了,第一次便挑上了他,也不知這是孽緣,還是僥幸。
謝翊心中歎息,伸手輕撫他的發絲脊背:“昨夜是我不對,我的身份,暫時還不好與你說,但除此之外,總不負你。”
許蓴慌忙道:“昨夜是我纏著九哥,不怪九哥。九哥胸有鴻鵠誌,一貫守禮自持,本不該耽於私情,是我為了自己一時歡愉……九哥不必以我為念,隻以前途大業為重。”
謝翊看他傻乎乎的,想想若是自己真是什麼謀逆之人,這孩子已是將身家性命都交給自己了。低頭吻了吻他:“無妨,與大業無關,我也不是亂臣賊子,不懷好意。你隻管放心,隻是……還不到時候,你好好讀書,我希望你做個賢臣,流芳百世。”
許蓴悶悶應了聲,謝翊感覺到少年原本清晨如火的熱情陡然降了下去,仿佛當頭被澆了一頭涼水,心中大詫,忽然反躬自省,如今既是情郎,自然要做情郎該做的事,如何日日隻管教導不休,似個迂夫子。
但他又不覺有些好笑,低頭抬了他下巴起來熱情吻上他水潤雙唇,勢必要哄轉自己這小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