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蓴還沒睜開眼睛, 就被窗口過於明亮的光線刺到,用小臂遮過眼睛,然後就被全身的酸痛弄得齜牙咧嘴, 然而昨晚帶來的羞恥感排山倒海湧了上來, 他恨不得立刻鑽入被中。
先是被九哥狠狠地按在浴池邊親他的唇,仿佛一頭危險的巨獸啃噬舔食, 充滿了攻擊性,仿佛要將他連皮帶骨吞吃殆儘。他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一直發著抖……不爭氣地激動又落淚,九哥摸到他臉上的眼淚,問他不願意嗎?
自己當時滿身都是熱出來的汗,心跳得飛快,頭漲眼暈, 又急又慌,也不知怎的抽噎著說了句我不會。
原本一直氣勢冷硬步步緊逼的九哥忽然在黑暗裡笑了。雨落水裡的聲音太大了,他原本疑心聽錯了,但九哥靠他很近的胸膛不斷震動著,竟然是真的在笑他,他十分羞慚, 恨不得鑽入地裡。
九哥本來死死壓著他, 緊緊握著他手腕的, 後來鬆開來,替他理了下濕漉漉亂糟糟的頭發,扯了岸邊薄巾披在他身上, 讓他先出去。
那時候懵懵懂懂爬上了岸上, 走了兩步轉頭看到九哥坐在水裡,冷靜沉默看著他。他當時忽然就有一種直覺,如果就這麼走了, 大概……自己和九哥的緣分就隻到那一日了……可能連朋友,兄弟,師生,也都做不了。甚至可能自己都再見不到九哥了,他甚至還不知道九哥叫什麼名字。他當時也不知道失心瘋了還是怎麼的,忽然轉頭再次回去噗通重新跳入水裡,撲到了九哥身上,沒臉沒皮地和伸手接著自己唯恐摔了的九哥說:“九哥教我……”
多少片段閃回在腦裡,許蓴緊緊閉上眼睛,羞恥得沒辦法麵對昨夜蠢到極點的自己。九哥接著他在水裡,仿佛又笑了聲,依稀說了他太小了還是什麼,雷聲太大了他聽不清楚,又或者是他已經顧不上聽,他害怕那是拒絕。他還記得他非常努力地在雷鳴閃電中去夠著對方的唇,一路熱烈笨拙地用嘴摸索著他的臉頰和耳朵,期期艾艾又慌亂地討好著他,在他的耳邊說了許許多多亂七八糟的話本上戲裡看到聽來的甜言蜜語。
現在清醒時一想到就恨不得打暈當時的自己。九哥怎麼看自己呢?
九哥後來好像一直在笑,他隻緊緊抱著九哥,沉迷在這種從來沒有過的親密的擁抱中,他覺得九哥也喜歡,抱著他腰的手臂一直很緊很穩。
……然後……就是迷亂混亂的一夜,雷聲轟鳴聲一直很大,滿世界仿佛都是水聲和雷聲。
他是如何癡纏著九哥最後到了旁邊房間的臥榻上的都不記得了,所有的記憶都十分模糊。隻記得九哥非常溫存,非常克製,但是又太堅定了,他遲鈍而茫然地順從,被牢牢控製著,關鍵時刻顫抖退縮和眼淚,都無法讓九哥略微放鬆一些對他身體的桎梏。
他像被捆束四肢宰殺的悚栗的羔羊,困住他四肢的是九哥令他沉醉的熾熱結實的身體。他又像是被穿在滾燙鐵簽上炙烤的魚,渾身塗滿了香油,掙紮著拍著魚尾。他的呼吸急促,心跳得快要漲破胸膛,唇舌偏又被甜蜜糾纏,瀕死前的窒息感帶來光怪陸離的感覺,他牢牢汲取著那一點唇舌上的慰藉。
然後最後當他品嘗到那短暫甜美而純粹的感覺,他仿佛嘗到櫻桃乳酪酥中心最鮮甜的一點蜜,食髓知味。略得到放鬆他便趴在九哥身上索要那更多甜蜜的親吻,更緊密更用力的擁抱。
許蓴輕輕哀歎了一聲自己的不知廉恥,卻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腰仍然牢牢被一隻手握著,他想翻身,謝翊抱緊了他,低聲道:“彆亂動。”許蓴閉上眼睛,羞恥得恨不得裝作沒醒來。
謝翊心裡也並不好受。懷裡許蓴被光滑細軟的繡花亮緞被子裹著,但仍然露出了光滑的肩背,在墨綠色緞麵錦被的襯托下,在清晨的柔光裡,散發著珍珠般渾然的微光,而在他掌下的腰仍然充滿了屬於年輕人的緊致彈性。
華美帷帳後,暮春的光透過琉璃窗,柔和明亮,空氣裡還有著縈繞不去的屬於昨夜的薔薇芳香。
他記得他倒了許多,把那些供他們洗浴後潤肌的薔薇清油全傾下,少年肌膚本來如珍珠一般的光澤,慢慢變成粉光致致,仿佛開得正好的春日的薔薇,又像是園中灼灼粉桃。
昨夜暢快後懶洋洋的感覺仍然遺留在四肢百骸,周公之禮,共效於飛,原來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