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鴇不由自主賠笑道:“小公子進得我家樓來,自然是蓬蓽生輝。”
許蓴不知道那什麼隨喜會是什麼意思,好奇看著老鴇微微一笑:“這位媽媽,我第一次來,不懂規矩,還請擔待則個。”
老鴇一看如此溫柔小意,又是如此華貴風姿,心中哪裡不肯?連忙笑著道:“不敢不敢,還請公子上樓,諸位先生們已在作詩了。”
作詩……
許蓴滿臉尷尬看了眼李梅崖,李梅崖卻目中無人道:“還不快點帶路!”氣勢凜然。這花樓裡偏偏還就吃這一套,不敢怠慢,連忙引著許蓴上樓,一邊小心翼翼陪笑著問:“小公子貴姓?”
李梅崖道:“我家公子姓徐,排行第一。”
老鴇連忙笑道:“原來是徐一公子,請這邊來。”
許蓴進了那間寬敞大廳,原來四麵都鑲著琉璃大窗,能看到窗外金粉河的風景,遙遙可見到一座畫舫,玲瓏宏敞,帷幔華麗,鮮花簇擁,旁側為翠樹平橋,掩於陽光之下,十分吸引人的注意力,便知道那就是要登的畫舫了。美人如花在雲端,原來如是。
而大廳裡座上已坐了數位客人,大多書生打扮,其中額外又有一位道人,仙風道骨。
李梅崖一進去就冷笑了一聲:“這等窮酸餓醋的書生,也好意思來此溫柔鄉故作風雅,可笑!”
一位年輕些的書生,麵色微黑,已先被刺痛,站了起來冷聲道:“隨喜會以才華論高低,不是有點臭錢就來的!”
李梅崖陰陽怪氣道:“哦?才華?才華能當飯吃?難道這隨喜會不要交錢買花帖的?我勸列位趁還沒有交錢的,還是省了這一回的錢吧,我家公子家資百萬,才貌兩兼,今夜勢在必得,俗話說姐兒愛俏鴇兒愛鈔,諸位攢十兩銀子不容易,何必浪費錢呢。”
那書生麵上一陣難堪,老鴇已陪笑著哄道:“這位許一公子第一次來,諸位先生容老身介紹。”一邊一一介紹了一回姓名籍貫,互相行禮,無非都是什麼侯生馬生之類的,那些書生原本看李梅崖陰陽怪氣十分不忿,但看到這位許一公子麵上含笑,十分和氣俊雅,又有些心中廝怪,此等主人,如何有那等刻薄惡仆。
但看許蓴衣著華貴,雖著葛紗袍,足下腰間,卻都是羊脂白玉,舉手投足儼然仕宦風範,身後更是跟著一位身材魁梧高大的佩刀護衛,顯然是貴家少爺,更不必說那風神如玉,確然是姐妹行當裡最喜歡的俊俏多金少爺,當下心裡都有些沒底起來。
待到隨喜樓裡童子果然捧了一摞玉版紙出來笑道:“有請列位先生寫花帖。”
隻看到幾位書生忽然站了起來拱手笑道:“忽然思想起家中有事,先告辭了。”
走了幾個後,剩下的互相看了看,似乎也覺得沒意思起來,也就都起身走了。
李梅崖卻又陰陽怪氣道:“這年頭還是識時務的多啊,少爺,我就說姑娘沒有不愛俏的,那些又老又醜又窮酸的,還是有些自知之明吧。”
這下又有幾個甩了袖子:“俗不可耐!刁奴惡仆!吾等恥與為伍!”憤憤然走了。
李梅崖哈哈笑了一聲:“這樣好機會下台階,還不走更待何時?真要浪費十兩銀子買花帖嗎?也不知秀才中了幾年,科場都取不中的,好意思說名士?”
嘩啦啦又走了幾個,全都給許蓴扔了白眼,堂裡隻剩下寥寥幾個客人,上前拿了玉版紙,揮毫寫詩,看著許蓴,麵色也都十分不善和挑釁。
有人也冷笑道:“這位小公子隻派著惡仆搖唇鼓舌的嘲諷,卻不知肚裡有幾分墨水?該不會就靠著惡狗來驅趕客人,好獨占花魁吧。”
許蓴:“……”
老鴇子麵色難堪,不斷陪笑著,對許蓴道:“公子……還請尊仆嘴下留情,姑娘們都指望著客人買花戴呢。”
許蓴麵紅耳熱,李梅崖卻嗬嗬笑了聲:“我們公子來你們樓裡,這才是給你們姑娘抬了身價呢!也不看看庸脂俗粉配得上我家公子嗎?還不快拿玉版紙來!我家公子擅丹青,詩畫雙絕,不辱沒你家姑娘。”
許蓴看向李梅崖,仿佛看到了這位爺在朝堂上利嘴戰四方樹敵萬千的錚錚鐵骨樣,卻見玉版紙鋪好,李梅崖轉頭看著他目瞪口呆的樣子,低聲道:“公子,隨便抹兩筆蓮花就行了。”
許蓴低聲道:“爺,你是我親爺爺,我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