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踐行(1 / 2)

幸臣 灰穀 6752 字 7個月前

中元節才過,謝翊便命方子興安排獵宮之行。

許蓴回國公府隻說這邊先生沈夢楨要帶自己去京畿遊學,出去一段時間。他如今有出息,又已將是官身,本想著母親應該不會反對,畢竟盛夫人從來不在這上頭管束他的。

沒想到盛夫人卻問:“去多久?八月初八是你二十歲生日,這是及冠的大日子,得趕回來才好。雖則趕上你爹孝期,不好大辦宴,但也得操持起來。若是能請到沈先生為正賓為你加冠最好,若是不行,或者請賀狀元?榜眼張大人也托你表哥致意,說也可以為正賓,或者為讚者。算算時間他們也要動身了,你舅父和你幾位表哥都過來觀禮。”

許蓴一怔。太夫人在的時候,為著積福,一貫過生日小輩們都不太過,隻家宴聚一聚,吃個壽麵,姐妹兄弟們互相送點禮便完了。但及冠是大事,便是許菰及冠時,太夫人也出麵請了王家的長輩以及許菰的老師來為他加冠,他竟忘了。

所以……吏部的任命遲遲不下,九哥讓自己中秋後才去市舶司報到,是為了要等自己行了加冠禮吧?九哥……要為自己加冠嗎?加冠禮要父親主持,在家廟裡舉辦的,九哥應該不會來吧……

許蓴一時胸中湧起酸甜來,腦海裡模模糊糊有了一絲期冀,隻含糊應道:“我問問沈先生的意思,八月初八前必趕回來的。”

盛夫人這才放心:“那就好,初七你爹就得去開家廟祭告,你要在初七之前回來。”

許蓴便應了是,盛夫人卻又想起一事:“對了,賀狀元有命人送帖來,說是邀你參加踐行宴的,時間很急,就今天,本想著找人送去給你,可巧你回來了,正好去了吧。”

許蓴詫異:“是送誰的踐行宴?”

盛夫人道:“看帖子說是範探花的,據說外放朔州,那裡卻鬨著蝗災呢,探花是父母官,要儘快趕去治蝗,因此不能久留京城,這才這麼急。”

許蓴一怔,想起了那日偷聽到的範牧村和皇上的對話來,這便是那一日的後續了?皇上還是讓他外放去朔州了。想到範牧村已知道自己和皇上必有曖昧關係,此次踐行如此匆忙,恐怕也並不想看到自己去的。

但……他想了想,還是命人備禮,盛夫人道:“都已備好了,你帶人就去吧。”她看了眼許蓴身後的書童:“怎的都不見春溪?”

許蓴道:“他有些不舒服,讓他歇著了,有定海跟著我一樣的。”

盛夫人隻以為定海也是盛太公給許蓴的,看著確實高大可靠,便也不問,隻叮囑著人都跟好世子。

許蓴匆匆帶了禮便去了帖上的綠漪樓,沒想到包廂內人倒隻有賀知秋和範牧村兩人,看到他來賀知秋還笑:“探花這時間倉促,我還猜你可能來不了了,想不到還是趕上了。”

範牧村看到他尚且還有些不自在,隻道:“也是看你們都出去了,張文貞也是,你也是,我想著我隻留在京裡,翰林詞章於國於民無補,百無一用是書生。不若去地方體會下民情,做些實事。”

許蓴誠懇道:“便是去也該選個好點的地方,怎的選朔州?如今那邊鬨蝗災,我聽說這蝗災不好治,你又是外地人,那邊士紳一體,盤根錯節,得多帶幾個得力人手才好。探花也知道,我這人彆的不多,就銀錢上寬鬆,探花彆嫌我俗氣,隻您是到陌生地方為官,路途又遙遠,那邊還鬨災,送彆的都不如送錢好使。我便贈了三千兩程儀,探花不必與我客氣,若是過去有什麼需要在京裡備辦的,也隻管找人傳信,但凡有我能效勞的,一定派人給您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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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蓴又歎息:“本來還想邀請你和賀大哥參加我的加冠禮的,張文貞大人也來的,到時候你們三鼎甲又能聚一聚。結果您現在又要離京了,下次相見,還不知幾時。”

範牧村眼圈微微一熱,端了酒飲了,酒入愁腸,心緒如亂絲,這些日子百苦煎熬,越發難過。

賀知秋笑道:“原來這麼快及冠了?這確實是大事,時間真快。哪一天?我定去觀禮。”

許蓴道:“八月初八。”

賀知秋上下看著許蓴含笑:“還是滿臉稚氣的樣子,這都要當官了,吏部任命下達沒?真是少年英發,仕途早達。”

許蓴嘿嘿一笑:“任命還沒下達,狀元探花都尚未到而立之年便中了鼎甲,一朝成名天下知,倒來讚我少年英發,我可沒臉認呢。”

範牧村也有些意外,歉意道:“我不知道,隻能缺席了,我給思遠補一份禮。”

許蓴笑嘻嘻:“不必不必,不是什麼大事,我爹還在孝期,不會大辦,隻家裡開家廟祭一下行了禮,親朋好友小聚一下罷了。”

範牧村卻已洞察了皇上心思,自己吏部的任命這麼快下達,許蓴這任命卻拖了這許久,這是皇上要等他的加冠禮吧。皇上心細如發,從前就一直對親近人的生辰熟知,都有賞賜,如今這份細心熨帖用在旁人身上,他一時五味雜陳,越發想起皇上說他怎能與許蓴相比的話來,不由仔細端詳許蓴。

卻見他著葛袍紗帽,比之從前又越發神采煥然,偏褐色的眼眸如同被洗過一般,清澈晶亮,唇角時時帶笑,可見春風得意,卻偏又無那種小人得誌之態,也無富貴傖俗之氣,隻有少年英萃,心底崢嶸,自有發自性靈之通透純粹,舉手投足偏又有著一股風流逸氣。

反觀自己,暮色沉沉,酸迂執拗,謹小慎微,為臣又不甘退守儘忠,近君又有姑母和姐姐隔在中間,早已生了荊棘嫌隙,難以和從前一般心無雜念以誠待之。入朝不思黎民社稷不奮發自強,退隱又殘山剩水名根難斷無法守心,進退不能,就像皇上說自己兩頭不到岸,全因自己的心變了。

陛下倒是沒有變過,隻是將那一份妥帖用心,換了這樣一個一眼能看到底的少年身上。自己若是還真心為皇上好,本該高興皇上身邊有人相伴,不至寂寞。

還是自己著了相,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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