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蓴下了樓往場邊,看準了禁衛那邊休息喝彩紮堆的地方走過去,卻路上就被歸德侯世子蘇霖玉攔住了拉著坐在一旁的帳幕下:“昨兒喝醉了吧?果然看你氣色就乏得很,我今天一大早就想說還你一席,結果送了帖子去府上,回說最近你要籌備回津海了,一概邀約暫且不去?什麼時候走?”
許蓴笑道:“昨兒是真的喝傷了,我歇兩日真就回去了。”
蘇霖玉卻壓低聲音道:“都說你這次要留京啊?怎的還要去津海?”
許蓴道:“京裡有什麼好玩的,外邊才自在。在京裡我爹拘著我呢。”
蘇霖玉哈哈笑了:“那倒是,京裡隨便碰個就是鳳子龍孫,惹不起。更何況……”他悄悄和許蓴說道:“之前和你說的,如今今上明顯是有意挑選嗣子了,太學裡如今爭奇鬥豔的,咱們這些混的都快過不下去了。”
許蓴看了眼場上道:“還真都是,而且看著都好小,都十來歲。”
蘇霖玉道:“可不都覺得年少才有機會呢,今上春秋正盛呢。”他想到謝翡,未免有些遺憾起來,但還是笑道:“可惜順安郡王如今一心閉門讀書著,前兒還和我打聽了下你的消息,知道你立功了,還說要給你送禮賀一賀呢,也不知你收到沒。”
也許吧,許蓴哪裡注意過,畢竟送來的賀禮實在太多了,都是門房的賬房先生們一一登記了交給盛夫人,盛夫人再根據禮單一一找機會還禮回去。
他隻簡單敷衍了兩句便道:“我去那邊等狀元下場了和他說幾句話,正有些問題要討教他。”
蘇霖玉笑道:“哪位狀元?”
許蓴一怔,反應過來:“哦,恩科又有狀元了,今日也來打球了?”
蘇霖玉道:“可不是嗎?你看到沒?那個穿著玉色袍的就是,江南來的,非常年輕,十九歲的狀元莊之湛,都說以他風姿,合該是探花才是。據說當時主考官如此建議。但皇上說文章策論既寫得好,本該狀元,不該因人長得好就非要指個探花。今年的探花,反而是個白胡子的老頭子,叫周守和的,聽說下得一手好棋。”
蘇霖玉嘿嘿笑著,顯然是想起了那白發蒼蒼的周守和在瓊林宴上奉詔探花,手捧花枝蹣跚歸來的趣態來。其實他也未能親見,不過此事傳為一時佳話。
人人都說皇上英明,點了個狀元才貌雙全有潘安之貌,點了個探花白首皚皚,雪須皤然又有薑太公之賢。倒是榜眼鮑思進不偏不斜,樣貌周正,並不突出。
許蓴放眼看過去,隻見那穿著玉色圓領袍的莊狀元騎在馬上馳騁如風,他並未和其他人一般穿著胡服,倒像是才從翰林院出來,匆匆上馬組的隊,一領寬袍大袖的玉色儒衫在騎馬中袍袖紛飛,露出手臂膚色皎然如玉,又因熱極,麵透粉色,姿容極盛,果然有潘安之貌。
一時卻見金鑼敲響,二隊勝負已分,卻是禁衛隊多勝了二球。
許蓴忍不住心中笑,子興大哥這讓球讓得可真是出神入化,剛好二個球,讓人家太學的宗室子們沒有
太丟人,還挺有麵子。
眼見著隊員要下場,卻見兩位內侍手捧著彩緞出來笑道:“賽得精彩,皇上有賞。”
一時兩邊隊員都又驚又喜,都忍不住抬頭去看了眼上邊的萬象樓,卻隻看到紗簾隱隱,背後似有人。他們今日知道萬象樓戒嚴了不讓一般人進去,但有些權貴家有女眷的話也會包下萬象樓,加上賽事激烈,並未注意,卻沒想到竟然是皇上來看球了!
一時眾人連忙要謝恩,內侍卻笑著道:“皇上說了不必拘禮,他略看看就走了,請列位卿家隨意玩耍,不必以此為意。”
說是如此,但這下眾人爭競之心卻更熾了,下一場卻是國子監武學監的馬球隊對上了五軍都督府的城守營的馬球隊,兩邊都是精於武事,隊員個個都是人高馬大,如今對視著,空氣中仿佛火星子都要迸飛濺起。
場上捉鬮開球,許蓴看準了方子興和儂思稷那邊,便要走過去,卻被蘇霖玉拉住了手臂笑道:“元鱗弟,我給你介紹下,這是醇親王世孫謝驪。”
話音才落,那謝驪已站在跟前,上下打量著他,目光帶了些居高臨下:“你就是靖國公世子許蓴?”
許蓴:“……”他不得不拱手作揖:“在下見過驪王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