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政學館修建時考慮到時時要看船,占整個學堂的麵積最大,還刻意臨著海修了船塢。
學館中央修了三層高樓,樓頂修了觀海高台。高台一半是露天,放著觀星儀等物品。另外一半則修了寬敞的議事廳。
張文貞導引著謝翊君臣一路從樓梯上來,正是在議事廳內歇息。眾人看著這議事廳嵌著玻璃大窗,鋪著簇新的地毯,顯然已提前收拾過,纖塵不染,又典雅大方。
議事廳中央放著花梨木長桌,靠牆設紫檀長條椅,數張六角小桌、都配著扶手靠椅套椅、馬杌等,桌上設著茶具。顯然平日師生也在此議事。
張文貞請謝翊上座,其餘大臣也都各都按品隨意坐了下來,一些品級較低的翰林院學士們則多侍立在側,有學生等人端了茶過來上茶。
許蓴親自捧了茶奉與謝翊,謝翊接了過來看那粉瓷蓋茶杯上的花枝圖樣卻是自己畫的,便知道是許蓴日常自己用的,心內一笑,隻慢慢喝了口茶。
便先起身走出高台,俯瞰學堂,一目了然,船塢前後、學館裡圍著船的學子不少,儘皆穿著一式的學袍,在督學的安排下匆匆來回。一側露台欄杆處,一位道士模樣的正在那裡帶著幾位學生觀遠做記錄,同樣身側有著女道士亦正在描繪星圖。
謝翊便命張文貞:“去傳那道士來。”
須臾那老道士小步趨近,大禮參拜。
謝翊看他頭上蓮花冠,身披鶴氅,手持拂塵,麵容紅潤,倒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戲謔問道:“這位是先生?是道長?”
老道士打了個稽首:“老道虛塵子,現在船政館任天文地理科教授,見過陛下。”
謝翊已想起來這虛塵子是誰,看了眼窗外那女冠正低眉順眼侍立著,風姿綽約,明白過來那正是昔日攝政王的妾室楚微夫人,含笑看了眼許蓴:“臨海侯用人,倒是不拘一格。”
許蓴忍著笑躬身作揖:“陛下,不僅用道士,我們還聘請了幾位西洋的傳教士,他們對我們的欽天監的天象記錄和曆法十分欽佩,我正央著沈先生為我通關節,打算派他們去京裡欽天監學習呢。”
“虛塵子道長天文地理無所不曉,許多學生都願意轉去與道長學的。學堂成立三年來,這裡的海岸水位,天象,星象,洋流潮漲潮退的時間,都是虛塵子道長帶著玄微女冠,以及諸位學生記錄下來,對出海幫助極大的。”
方子靜忽然笑了一聲,謝翊也不以為怪,轉臉笑道:“武英公如何發笑?”
方子靜道:“我看老道長教的學生,能卜吉凶、能看家宅風水,能堪輿點穴,看來畢業後混口飯吃是定然不愁的。”
一時眾臣子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虛塵子曆來臉皮厚度驚人,也並不以為意,隻笑道:“有大人這一番褒揚,老道今後收學生定然更容易了。”
謝翊笑問:“既有老道士把關,且問這萬邦大學堂這選址如何?”
虛塵子一伸手,道袍袖子風中飛揚,他
胡須震動,雙眸灼灼:“稟陛下,請看這山梁海崖如潛龍,潛龍得水,水到官便至,神童狀元出;再看這水深山壯,山若寶印,印綬居水口,金堂玉馬極人臣。陛下!此處為風水寶地,修建學堂,定出忠臣良將,來日都為國之棟梁,中流砥柱之臣,為陛下效命!”
謝翊微微一笑,看了眼許蓴,知道這是他安排好這拍龍屁的老道士來哄自己開心呢,笑道:“願借道長吉言。”
張文貞笑道:“陛下英明,自然是天下英才來投效。”
謝翊問張文貞:“這船政學館共有多少學生?學什麼功課的?”
張文貞連忙上前指點著各處向謝翊稟報:“船政學館課程分堂課、船課,堂課有海道天文、升桅帆纜、駕船泅水、槍炮操演、水電魚/雷、測量繪圖、製船造船等學科,另又有教導《春秋左傳》《戰國策》《孫子兵法》《六韜》等兵法。船課每年由津海衛水師營提督率學生乘船出海實習,途中對學生進行考核,記操行分。”
“船政學館的學生最多,有一千多人,大多為當地軍戶、水師烈士子弟、漁民之子,他們來學船政,一則為找口飯吃,減輕家裡負擔,二則學點技能謀一條出路。”
謝翊饒有興致問:“減輕家裡負擔何解?”
張文貞道:“三年學堂,住宿免費、紙張課本免費、夥食費按月繳納,若確實困難,粗糧玉米麵饃饃和海帶蛋花湯、青菜蘿卜湯、醃菜都是免費的。春秋各發一套校袍,若實在困難的,可申請去藝圃工讀,每個月領工錢。若是月考學業優異,可蠲免學費,也可擔任助教、督學,兼職取酬。”
謝翊問道:“大善也。藝圃是何地?”
張文貞指向船塢旁邊道:“設在船塢旁,為學堂所辦的工坊,麵向津海製船廠、機器廠、織布廠、藥廠、粉彩瓷窯、珠玉坊等工廠工坊,承接一些日常的繪圖、製零件、撿藥等瑣碎工件,按件計費。”
謝翊又問:“則如何管束學生?”
張文貞道:“立了校規於大門照壁上,學生進入學堂,便有督導口誦講解教讀學堂紀律,一條條需熟記背誦。每違反輕則抄書、罰站、檢討,重則記過、開除。課堂都有督學,一旦有違反課紀的,立刻逐出課堂,扣操行分,操行分扣到一定程度,又有相應的記過處分。”
謝翊微微點頭,又問:“其餘學館分彆為何?”
張文貞指著學館建築,一一指點:“山下那裡開辟了耕田的,那邊是農學館,教授四時播種、莊稼習性、桑麻/果樹等種植之法,除蟲施肥等術。此館學生多為本地良民子弟,家中務農,約有學生一百多人,館長為太學的農學博士,及津海本地有學識的秀才、鄉紳兼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