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眾人都有些微醺,儂思稷問許蓴:“聽武英公說你們如今是要動軍製?”
許蓴看向方子靜,知道儂思稷帶兵多年,定然也有心得,便道:“如今商量著是想將兵部分為陸軍處和海軍處,海軍將江、河、淮、濟四支內地水師,以及江南、粵桂、浙閩、津海衛的水師兵力整合編製為海軍。此外,邊軍和九州駐地防軍一樣清查底數編製陸軍,再根據邊疆、海疆的情況統一派駐兵力和將領。”
儂思稷讚道:“這是大事,確實該好好整,說句不好聽的,我如今都有些拿不準我那邊到底有多少兵力,下邊報上來的數一時一樣的,都靠著那幾l個書辦胡亂數著,誰說得清楚?更不必說天下兵馬了,打算怎麼整?”
許蓴道:“如今正在閩州的海事學院和津海衛的萬邦學堂裡抽了精於計算的學生,再從兵部抽精明能乾的軍官帶隊,準備分為九個組,分赴各地主持兵力、軍械、船馬軍備等統計事宜。”
儂思稷點頭道:“這學堂建起來果然有好處,否則若隻靠下邊報上來,那全都是一筆糊塗賬,如今有這些精於軍務又擅長計算的新式學堂出來的軍官帶上學生去到各地去核查,那數目就準了,怪道你搞海務,先建學堂。”
他搓著手笑道:“今年再給我幾l個能乾學生用吧。”
許蓴兩手一攤道:“沒法子,今年好的學生都先選送九疇學府當軍官教習去了,皇上下的旨,就連閩州那邊的還是學堂也是如此,好的全都先送九疇學府了。”
儂思稷歎息,許蓴笑道:“等九疇學府這邊又教出人才來,那大家都有人才用了。如今這麼幾l年下來,實在是缺人得緊。”
儂思稷卻又看向和順公主:“嫂子給我挑幾l個好的女先生過來呀。”
和順公主噗嗤笑了:“一樣的,好的女先生也送九疇學府去當先生了。陛下旨意,誰敢違背?”
儂思稷又是唉聲歎氣,又問許蓴:“這清查下來恐怕也要半年時間了吧,依我說你如今威望不足,這事恐怕還得靠武英公鎮著了。”
方子靜微微揚眉,沒說話,麵上卻頗有些非我莫屬的傲氣。
許蓴笑道:“我都聽子靜哥的,我隻管找錢。”
儂思稷笑了:“元鱗弟啊,這最難的正是找錢啊。撤藩的時候,藩屬的兵都歸了各州府管著,各地壓根都欠著糧餉,養兵那可不是一般的費錢,是很費錢!遣散要錢,查數要錢,養兵操練錢糧軍械,哪一處都要錢。你動了各地的利益,地方絕對不會再出錢,就等你中央出呢。彆以為你下個命令下邊就聽你的,地方每年吃空餉的官員可不少,定是兩手一攤,要什麼沒什麼。”
他看著方子靜:“這也不是誰自己一家的財富就能填進去的,那可是個無底洞,我相信平南方家,和如今的臨海侯,也算是富甲一方了,但養兵可遠遠不夠,得需要一個源源不絕的財源。”
方子靜笑了笑不說話。
儂思稷問許蓴:“你彆白白做了出頭的椽子,最後
沒想好(),接不住地方的兵勇(),半途而廢,前功儘棄,還把各州縣大員、武將都給得罪了,你可得想清楚了。”
他看著武英公和公主又笑:“子靜大哥和嫂嫂彆嫌我多事,方家如今已是鼎盛之極,你們兩兄弟都得皇上重用,又有粵州為退路。但許蓴如今這樣,也無得力的姻親幫忙,家裡還巨富,背後也沒什麼得力的人保著,這在那些擅權術的權臣眼裡,豈不是一塊香肉?怎的要挑頭去做這樣得罪人的事呢?依我說,賺錢歸賺錢,大家靠著你發財入股,也都笑嘻嘻一團和氣。就做個善財童子挺好的。”
“這軍製改革,略微動一動,換個稱呼,整合調整一下,不要大動,等時機成熟點,許蓴也多爭取些人脈支持了,那時候再徐徐圖之,更穩妥些。”
許蓴麵上微微有些動容,知道這位萍水相逢的儂大哥是真心真意地為他著想,雖然一個字沒提皇上,其實字字句句都是擔心自己改革失敗,眾矢之的,與當初方子靜提醒自己曹操殺糧官王垕的意思是一般。
隻是,如今子靜哥反而沒有再提過這顧慮了,反而提點自己可以考慮其他的生財方式……
他偷偷看了眼方子靜,方子靜目光立刻敏銳掃了過來,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軍機處大堂上,陛下親筆書了至公堂,我們為臣子,自然也隻能竭儘全力罷了。”
儂思稷歎氣:“你們還說我迂呢!我看你們才真的是……”卻不再說什麼,自己斟了一杯酒喝了下去。
和順公主笑道:“我看你們兄弟,都是白替彆人操心,自己卻隻一意孤行的,難怪能談到一塊兒。急什麼呢,不過有句話倒是說對了,我看靖國公府確實單薄了些,是該結一門得力些的姻親。我如今做了督學,也頗覺得有幾l個女學生與許兄弟很是般配……俗話說晚婚遇良人,好飯不怕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