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見慣了各種強大表現力的夜九幽,看到有人手托山峰大步行來的樣子,也是覺得有點小帥的。
畢竟不多見。
但她說出來的話卻是:“讓你晚上來,怎麼現在就來了?”
趙長河隨手把山一丟,穩穩落在她的山腳,連一點雪花都沒濺起。其中光潔如鏡的那麵正對夜九幽,哪怕身處山巔都能直接看得見鏡中的容顏,好像這送的不是山,隻是個化妝鏡。
聽夜九幽的問話趙長河也很隨意地反問:“為什麼非要晚上來?”
“你和你的妻子們久彆重逢,塵埃落定了難道不要抽空陪一陪?”夜九幽麵無表情:“果然男人皆薄幸,不是說說而已。”
“如果當真塵埃落定,那陪的可就不是一天了……之所以就給這麼一天,是因為伱我都知道事情才剛剛開始。”
趙長河也麵無表情:“這語境下,你是我拋開妻子們來偷情的對象,才能用到‘薄幸’的評價。”
趙長河沉默半晌:“你知不知道你這個語境之下,我們現在算什麼?”
夜九幽饒有興致地托腮:“什麼建議?”
“目前來說,此物是除了夜無名相關的東西之外,你唯一表露過想要的東西……當然送你。嫌大的話,是煉化成其他形態也好,是做彆的用處也好,或者真想毀了,你隨意。”
趙長河道:“沒,這就是個簡單的禮物。”
本來正經交流好端端的,不知為何這句話出口就給了兩人一種曖昧感,都下意識地住了口,使得空氣莫名地安靜了下去。
“是麼?”夜九幽眼眸幽幽,無垠幽暗侵襲而至。
夜九幽不想在他的女人麵前談話,非要約他獨自來,不願意被他的女人用曖昧狐疑的眼神圍觀的因素起碼占了一半。又不是那個關係,你們那什麼眼神?
但本該我行我素根本不在乎彆人眼光的夜九幽,在長安之時還故意說要亂你內宅來著,現在為什麼想要避忌這個?沒人知道,夜九幽自己也不知道,也不想因為這個去照攝魂鏡。
趙長河搖頭:“這不是我的底牌……你根本不想把我變成傀儡,那對你沒有意義,這才是我的底牌。”
趙長河當然有種說給夜無名聽的意思,但這意思可不是表忠心,而是相反:“如果夜無名聽見這樣的話,我想她未必還會對你出手,你至少可以消除這方麵顧忌。”
當然他說得有道理,隻不過夜九幽的神情更臭了:“之所以讓你夜裡來,是因為我更習慣夜間做事,對我來說那才算白天。”
趙長河道:“凡事總有第一次,就看你願不願意試試?”
夜九幽心中終於微動,沉吟不語。
那是多麼破釜沉舟。
其實兩個人都知道,夜九幽不敢殺趙長河——就連近在眼前的把他變成奴仆的機會,夜九幽都不敢真的實行,那會壞了很多事,導致的後果都沒法推演。所以並不是趙長河多麼信任夜九幽,他知道自己不會出事。
趙長河搖了搖頭:“不是我要管你……劍皇也問你難道覺得是小事?也許在你的思維中這確實是小事,可彆人的觀念都不這麼覺得,你繼續與世人的觀念背道而馳,以後還是要與上古一樣天怒人怨。”
趙長河又道:“我身邊的人都是這樣啊,四象如此,其中三娘成為海皇也是如此,如今紅翎似乎有取代劍皇的意味……哪個天道定義過她們,這都是自己修行而成的。包括我自己,我說是夜帝,與當年夜無名真是一回事嗎?自己練的就是自己練的,不是誰送的,也不是與生俱來。就算自己練的要被你們這種壓製,那又如何,總有朝一日拱翻,取而代之,我所見的例子已經數不勝數。”
“那又怎麼?”
“幼稚麼?韓無病斷臂還,我挨你一掌還,說來我還賺了。”趙長河道:“隻要你把氣出了,那就值得。”
“此前黯滅被我殺了,此時此刻的幽暗法則是被動散於虛空,你是可以重掌的。當然你如果直接重修就免不了根深蒂固的窠臼,依然會陷入老路子裡……但如果借由我過一手,你從我這裡感悟新的,是不是有可能脫離老路子?”
夜九幽怔了怔。
夜九幽笑意收斂,很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你的生死就儘在我手?”
趙長河低聲道:“從我們所見的一些線索,甚至可以認為,當年紀元崩毀、人道重開,就含有這樣的意義在其中,這是有人在刻意推動的……”
夜九幽眯著眼睛……夜無名?
夜九幽聽著有點想笑,淡漠的姿態都快保持不住了:“就為了這?那你現在要被我操縱為奴了,後不後悔自己的幼稚?”
當然這話就不會說出口了,趙長河索性當作真是自己來找她的,認真道:“上古四象,已經死了就讓人安息吧……在世人的傳統觀念中,讓人死後屍身不得安寧是很嚴重的壞事。”
趙長河還沒來得及開口,夜九幽右手閃電擊出,轟向趙長河前胸。
夜九幽神色好看了點,忽地伸手一招。
周圍雪花依然輕飄,繞著夜九幽身邊盤旋,卻永遠無法進入一尺之內。
“其實你如果是要揍我,那我傷定了。但如果是想操縱我,那卻未必做得到的……”
但實際上兩人的關係是,人類身份有婚約、魔神之身被看光過。即使自己心裡不覺得曖昧,在旁人眼中可未必。
夜九幽冷笑收了,麵無表情:“你的意思,就用這個彌補我?”
例子確實很多,隻是大家站的角度不一樣。人類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在先天魔神的角度則未必會這麼想,即使這麼想了,也未必下得定決意去做,天知道會做成什麼模樣。
“那好歹也有一天陪陪她們,你就不在意?”
夜九幽笑道:“你這意思,把你自己給我做研究對象?”
夜九幽大怒:“那又怎麼了?我誰都沒害,你也要管?趙長河你不要蹬鼻子上臉太過分了!”
兩人對視著,好像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為什麼要互相辯解是不是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