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陽】炙人蠱12(1 / 2)

餓骨輪回[無限] 曬豆醬 12160 字 4個月前

“巫術?”元墨一抖,秦宅怎麼會有這些怪事?好端端的一個大家,竟然混進如此多的妖魔鬼怪。還好大少奶奶慧眼明亮!

“巫術很奇怪嗎?”鐘言的眉高高挑起,“你錯了,術並不奇怪,奇怪的是這些人為何而來。巫術乃是南方來的幻術,是虛幻和因果的交接,我帶你去看蟲子的時候就入了虛幻,咱們都被拽進了湖心的倒影世界。”

虛幻和因果?元墨越來越不懂了,但隻要主子懂這些就行。

“沒關係,再碰上你就懂了。湖心的倒影和紅鯉就是高人布下的虛幻迷境,起初我也沒有察覺,直到我看到上午燒過的那三炷香。”鐘言的視線掃過喜台的香爐,現在香號才是真的,“虛幻裡的香號正好相反,雖然那布局很高明,但總有露餡兒的地方。咱們看完蟲子,還以為直接回了院子裡,實則已經躺在湖底了。”

“好險。”元墨做了個擦汗的動作,啊,沒汗。

“確實是好險。常人一入那幻境就會溺死,屍首留在湖底,讓成群的紅鯉啃食乾淨。咱們巧就巧在你是紙人,不需要呼吸,我修鬼道,暫時屏息也無礙,所以才活到現在。可若是一直不察覺,再過半個時辰你我都會死在裡麵,我被活活淹死,你的身體泡化掉。”

元墨聽著直揪心,差點就再死一回。“那……為什麼您的香號沒變呢?”

“香號和法器相仿,它們本身就有預示和辟邪的力量。”鐘言索性全告訴這小孩兒了,“你記住,就算是最高明的巫術也有破綻,總能察覺到不對的地方。就如同咱們看到的那些紅鯉魚翻著肚兒在遊,預示你我已經沉在了湖底,往上看時就看到了魚肚白。而離生門越近,越有不受巫術乾擾的事物,我跟隨一條看似正常的紅鯉魚帶你遊出來,你我才逃過一劫。”

一番話,元墨心驚膽戰,原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就不再懼怕,沒想到下蠱的人還想趕儘殺絕。原來,在看到那片死去的米蟲時自己和大少奶奶就跳湖了,他們睜著眼睛,躺在湖心足足半個時辰。

“皮身人看到咱們中計,便趁機化作我的樣子,騙了你家少爺。”鐘言略感慶幸,那人之所以沒有立刻對秦翎下手,一定是大傷元氣。自己雖然沒有除掉他的原身,但也重創了他。一旦休養生息幾個時辰,他必定卷土重來。到那時候,秦翎才真的凶險。

“這事,是我輕敵了。”鐘言的手指卷著發梢,“你放心,我是個睚眥必報之人,必定讓他血債血償。”

元墨正擔心大少奶奶甩手不管了,馬上跪下扣頭:“謝大奶奶開恩!不過少爺身上的傷怎麼辦?”

褻褲一脫,鐘言才知道有多少傷口是自己沒見到的,單單是大腿內側就有好幾個半指深的血窟窿。

“唉,拿藥來。”他指了下喜台的藥罐子。

元墨趕緊拿過來,看著鐘言親手給少爺擦血、上藥,黏糊糊的藥膏用指頭塞進傷口裡頭,看著就疼。“這是什麼巫?能破解嗎?”

鐘言隻搖頭:“下蠱我還能對付一一

,巫術我也不怎麼遇見。先看看這藥膏能不能令傷口緩解吧。”

這話有幾分騙人的意思,鐘言不太懂巫術是真,可若是真想揪下巫之人出來,花些時日和精力也不是沒指望。但眼下,確實是沒有必要了,秦翎能活的時日不等人。

“若是能好,我日日去配藥。”元墨點了下腦袋,往常這個時辰他肯定困了,這會兒精神抖擻,“還有件事……少爺心氣高,您能不能勸勸他彆糟踐身子?”

“我隻能對付行惡的人,秦翎他一心求死,我又不渡人。”鐘言深深地吸了一下,卻不出氣,“不早了,我要睡了,有事兒明早再辦。幫我點上些上好的沉香,我熏著香,睡得也好些。”

“是。”元墨趕緊去辦,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少爺能不能挺過明日。香點上了,燭火也吹滅了幾根,今日不是小翠守夜,元墨守著時暗時明的燭火,不斷烘烤著半濕的雙手。

鐘言仍舊躺在軟塌上休息,並不打算和秦翎共枕同眠。今日他也耗費了不少精力,躺下沒多久,眼皮逐漸發沉,沉香令他好眠,一直睡到了下半夜。窗欞響動令他驚醒,剛一睜眼就看到外麵的天空打了個白閃,雷聲跟隨而來,他立即看向床鋪,已經空了。

秦翎人呢?鐘言急奔向窗口,外頭已經暴雨如注,站在滂沱大雨裡的不是彆人,正是已經瞎了的秦家大少爺。

元墨剛烘乾的身子又濕透了,在雨裡不停地勸:“少爺咱們回去吧,您淋不得啊!”

“放開。”秦翎孱弱的身子一步三晃。

“少爺……”元墨心疼不已。

秦翎摸著黑往前走,任由雨水衝刷著身體,昨日燃起的盼望在眼前破滅掉,他還以為自己有救,原來隻是妄想。剛剛那幾步路,從屋裡走到這裡已經磕磕絆絆,成了一個完全的廢人。

一個廢人的心,無人能感同身受。

忽然,他的身體一下子橫了過來,雙腳也離開了地麵。元墨抹掉臉上的雨水,驚奇地看著,大少奶奶竟然將大少爺給……橫抱起來了?

“少奶奶神力啊!”他忍不住讚歎。

鐘言懷裡的人不重,但抱著也有幾分吃力,轉身往屋裡去。“看不見就尋死,讀書人就這麼難伺候?”

秦翎愣愣的,轉而又惱羞成怒:“你一個女子……把我放下!”

被一個女子打橫抱起,這是秦翎從未想過的事情,哪怕兩個人已經拜堂成親,成了麵子上的原配夫妻。一瞬間他忘記了自己的痛苦,忘記了眼盲,隻顧得心裡那些禮義廉恥的教條,自己怎麼能被女子橫抱?

他試圖掙紮,可惜沒幾下就沒了氣力,剛才好不容易走出去,在鐘言的幾步來回當中就回到內室。沉香加上水汽,還有煎爐上的桃花酒煎,混合著兩個人身上淡淡的藥氣,他被輕輕地放在了床邊。

“嘖,一身好衣裳,又淋濕了。”鐘言放下他之後就開始寬衣,可能是因為燭火暗,又因為這個人眼瞎,他隻留下了白色的單衣。元墨也跟隨進來,顧不上腿腳是不是發軟,先拿了臉巾和腳

巾進來,著急忙慌給秦翎擦。

他的頭壓得很低,生怕一不小心看著少奶奶的衣衫。

而這些,秦翎自然是看不見的,隻能任由元墨擦拭麵頰上的雨水。元墨憋了一肚子的話,想要好好勸,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擔心哪句話沒說對,惹少爺難過。

可是他分明記得,少爺原本的性子不是這樣,他知書達理,謙卑溫和,還能舞刀弄劍,肆意地騎馬打獵,也會帶著自己和三少爺上樹玩彈弓,掏鳥窩,惹蜂子……好日子一去不複返,怎麼就成了現在這樣?

“彆哭了。”

儘管元墨儘力強忍,可秦翎還是敏銳地聽到了他的哽咽,“彆可憐我。”

元墨使勁兒地吸了一鼻子:“不是可憐。”

“誰見了我,都覺得我可憐,我看得懂,他們的眼神都在可憐我。”秦翎有一刹那的自輕自賤,但僅僅是一刹,這悲憤交加的心情就轉變成了無能的惱怒,“出去!”

“可是……”元墨不想走,他已經習慣了少爺這些年的喜怒無常。

“出去。”秦翎閉上了無用的雙眼。

現在該怎麼辦?出不出去?元墨這些年都是聽少爺的,這會兒忽然看向鐘言,不知不覺就倒戈到少奶奶那邊去。雖然他什麼都沒說,可眼神裡明明白白,是求著大少奶奶管管少爺。

這點心思鐘言怎麼會看不懂,這會兒已經斜臥在軟塌上了。“成了,你也濕透了,出去烤烤火。”

“謝大少奶奶。”元墨趕緊扣頭,這算是應下來了,這才安心退下,還小心翼翼地帶上了門,生怕關門聲驚擾。

窗外轟雷,暴雨如注,院落裡的竹子不堪重負,紛紛折彎了腰,還有幾根已經斷裂,淒涼地橫在地上。竹葉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再不複白天的清朗,蕭條之下還有些陰森。

鐘言起身將窗關上,走向了秦翎,手指剛要觸碰他的眉骨,秦翎有所感知,立即轉向了另一側。

“咳咳……你為什麼還不走?”秦翎說,聲音裡仍舊壓著怒意,不知和誰發脾氣。

“大雨天的,你發哪門子的脾氣呢?”鐘言饑腸轆轆,來了這裡他就沒吃飽過。

“我就是這樣的性子,你可以走。”秦翎始終不看他,不願意這幅麵孔示人,“彆賴著不走。”

“怪不得元墨說你喜怒無常,睡之前還好好的,都哭成淚人了……”鐘言重新坐到他旁邊,有種蕭颯的爽快,“元墨那孩子對你是真心好,你想要被雨水衝死,也要拉上他嗎?”

秦翎的膝蓋破了,可他卻不去管,仿佛承認因為眼盲而跌跤是一件恥辱事。“我並沒有拉上他,等我一走,他自然有他的出路。”

“這麼說,你都安排妥當了?”鐘言問。

“他五歲開始幫我磨墨,我自然安排妥當,總不能讓他一輩子為我守靈掃墓。”秦翎提起自己的後事並不忌諱,顯然,他也是想好了的,也接受了即將閉眼的現實,“你為什麼還不走?咳,最好,最好今晚就走,明早彆讓我見著你。”

“你彆

急著趕人,我是一定會走的,總有散夥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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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讓秦翎痛不欲生,那時候自己明明還能看見。“你這麼快就給忘了?”

“忘了,我記性不好。”鐘言用最直接的謊話搪塞,“你再說一遍,我下次就記得住。“

“不必了,你記不記得住都和我無關。”秦翎忽然看向鐘言這邊,儘管他明知道看不見,還是看了,表情裡不止有惱怒,還有一份被人輕視的心酸,像遭到了背叛。鐘言一下看懂了他的神情,恐怕那時他和冒充自己的皮身人說了些真心話。

可這又怪不得自己,那會兒和你說笑的人又不是我。鐘言將此事跳過不談,隻搖著頭:“你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胸口的悶火複燃,秦翎擰著眉頭,恨不得將這人打出去。“我……咳咳,我生不如死,怎麼就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家裡這麼多美味佳肴,日日遞到你嘴邊,你吃都不吃,這還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鐘言恨透了糟蹋食物的人,“你可知道……有些人餓得饑腸轆轆,卻隻能看著,一口都吃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