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陽】炙人蠱14(1 / 2)

餓骨輪回[無限] 曬豆醬 11081 字 4個月前

就憑你,還想和我鬥法?簡直是癡心妄想!鐘言鬆開雙手,臉上濺了蠱人的血,血到他的皮膚上刹那沸騰,變成了煙。他下手重,蠱人毫無反抗之力,但脖子還是被他擰成了麻花。這裡頭帶著鐘言解恨的私心,就是因為他們的私欲,那傻子好幾年沒睡過一個整覺了。

長長久久無法入眠,不怪他尋死,誰也受不住。

還有一層,鐘言恨蠱人用汙穢的身子臟了這些梨樹。秦翎沒瞎之前經常隔窗遠視,鐘言就站在他的後頭,知道他是在看這些梨樹。不管因為什麼,這些樹在秦翎心中很有分量,說是心頭之愛也不為過。

你們算什麼臟東西,玷汙了讀書人的地方!鐘言心裡咒罵,可來不及收拾眼前的屍首,餘光裡就又多了個影子,不是彆人,正是趕來取秦翎性命的張開。

張開看清鐘言之後馬上起勢,要跳出牆去,這回,鐘言沒有再給他出手的機會,一掌劈向他的麵門。張開一臉的不可思議,他布下的局非常精巧,而且專門改了風水就是為了對付鐘言。白狗血,金絲線,他就算想跑也不可能這麼快!

又一個響雷,連接著一個白閃,秦翎隻覺得耳邊的風吹得急,想著小翠為什麼還不回來。站久了雙腿酸疼,他摸索著,去找身後的椅子,手剛摸到扶手,好像聽到了微不可查的腳步聲。

鐘言將高大的張開往後拖行兩步,提前割了一道口子的手掌緊緊地捂在他的嘴上,另外一隻手將盛了水的琉璃杯扣在他的腦門上。血順著張開的牙縫流進去,張開開始劇烈地掙動,怎麼都想不明白鐘言為什麼回來了。

這恰好就是鐘言的計謀,他不是回來了,他是根本就沒去。

上午他去過東四宅,知道那裡風水逆轉,又聞見了血味,原本鐘言以為井裡會是哪個家仆的屍首,等元墨說少了一條白狗就全明白了。

鬼魅怕狗,他又怕金,以五行來看,白色與金行相配。狗本身就是金畜,白狗更是“金上加金”,它的血要是潑到自己身上必定會腐蝕肌理,雖然不至斃命,但也要留下許多傷口。

那擺明了就是一個局,皮身人和蠱人絕對都不是自己的對手,唯一的目的隻能是想要困住自己,拖延時辰,然後他們趁機來找秦翎。

元墨是紙人身,剪個自己的樣子就能蒙天過海,隻不過身上會受點傷。那邊,秦翎抓著扶手剛剛坐穩,這邊,鐘言已經快把張開用自己的血悶死了。光是悶,還不夠,他必須用血裡的陰氣逼出張開身體裡的最後那滴血,才算完事。

“翠兒?你回來了麼?”秦翎終於坐好,雷聲大起來了,他估計這場雨馬上就到,哪裡知道腳邊就是蠱人的屍首,不遠處就是要害他的人。

皮身人昨日已經被元氣大傷,眼下隻要不被他逃了,或者中了蠱蟲,鐘言就有把握徹底將他收拾了。沒有皮囊的人,自然也沒什麼力氣,咬不住牙關,也就是所謂的無法“閉天門”。所有的氣都往額頭走,那滴血自然要從眉心處出來。沒多會兒,一滴雨落下來,剛好砸中了鐘言的額頭,雨聲

掩蓋了皮身人的掙紮,琉璃杯裡透明的水忽然沸騰起來。

仿佛在冷水當中,扔進了一塊燒紅的滾石。

出來了!鐘言看著水麵,一滴血紅色的液體從皮身人的額頭冒出,緩緩地往上浮動。若是普通人的血,融進水裡必然消失不見,可他的這滴血並沒有消散,而是一直往上浮,浮到了水麵上,最終化成了一隻水蚊的形狀。

就在這滴血成型的刹那,懷裡的張開瞬間癟了下去,像是失去了充盈的氣,隻有一層人皮。

雨下大了,秦翎伸手接住了一把雨,將消梨往懷裡塞了塞。“翠兒?是你麼?”

“呦,就你這身子還賞雨呢?也不怕淋出病症來?”回應他的並不是小翠的聲音,而是鐘言。

一聽是她,秦翎頓時有點彆扭了,不願意讓她看見自己手裡拿著什麼。“你去哪兒逛了?現在才回來……”

豆大的雨點砸在他們的身上,鐘言氣喘籲籲,為了逼那滴血,他也累得夠嗆了。來不及解釋,他先把蠱人的屍首和人皮拖進竹林,然後扔了一張符紙。符紙飄在半空不動,他再出來推輪子椅,言語之中聽不出任何疲累的端倪:“我想去哪兒逛就去哪兒逛,怎麼,秦公子又要轟我走了?”

懷裡的梨好像變沉了,秦翎一言不發,區區十幾步的距離,他感覺鐘言推了許久:“咳,你就……這麼想走麼?”

鐘言心裡有事,沒回他,很快兩個人淋得半濕,終於到了屋簷下。小翠趴在外室的桌上正瞌睡,聽見響動才驚醒。“誒呀,我怎麼睡著了!”

你當然睡著了,我下昏睡散可是一等一的高手,你家少爺就被我迷暈兩次呢。鐘言撣了撣肩上的雨滴,將秦翎推到藥爐旁邊:“快給你家少爺找件衣裳,彆讓他風寒。”

“是。”小翠小步跑向放衣服的閣子,手下翻找,嘴裡念叨,“也不知道元墨那小子又跑哪兒玩去了,最近他奇怪得很。等晚上見了他,我可要好好罵一罵,彆總是惦記往外跑。”

“還是我來代勞吧,我幫你教訓他。”鐘言說,又對秦翎懷裡的梨產生興趣,“大下雨天的,你跑出去就為了這個?”

秦翎不願承認,她不提昨日說過什麼,自己也氣著不提。“自然不是。”

“夫君可真是不會騙人,臉都紅了。”鐘言就沒見過臉皮這樣薄的人,情不自禁地想,他若沒病,該是一個怎樣的清朗才子。一定風流倜儻,出口成章。

“你不要總是胡亂攀扯,也不要叫‘夫君’,這樣叫著叫著,讓外人聽著不好。”話音未落,秦翎的懷裡猛然一空,藏著的消梨被人拿了去,他伸手想攔,隻是撲了個空。

“稀奇了,你一個大少爺,自己摘什麼梨?”鐘言將梨子放在鼻尖聞,清新撲鼻,實在誘人去咬,他都能想象出梨子的多汁了,可張了張口,轉手就放在桌上,“給你留著煮梨水喝吧。”

“你不吃?”秦翎一聽就低下頭,可讓他去問為什麼不吃了,這萬萬做不到,隻能婉轉地說,“我並沒有不讓你吃。”

“我

不喜歡吃這個,

再說消梨本就難得,

摘一個少一個。”鐘言又摸了梨子一把,說不想吃是鬼扯瞎話,他可知道瓜果的滋味有多清甜,小時候沒少吃,“你歇著吧,我出去一趟。”

“外頭下大雨了,你去哪裡?”秦翎有點氣餒,但苦於自尊,他說不出將梨子送你這樣的話,“你好歹都成親了,成天像個野丫頭似的亂跑,叫下人笑話。”

“野丫頭又怎麼了?難不成丫頭小姐都要困在屋裡養著?你就沒讓你家小妹出來看看雨?”鐘言忽然想起來了,他還沒見過三少爺和四小姐呢,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人。

“她是未出閣的小姐,還是不要亂跑吧,家仆裡頭男丁多。再說……過一年她就要議婚了。”秦翎是為小妹考慮,隻恨自己看不到小妹出嫁,“你是不是要走了?”

“出去賞雨,一會兒就回來。”鐘言走到他的旁邊看了看,確實是想走了,還有點舍不得,但總歸墨寶沒少拿。這“一會兒就回來”可能就是訣彆,他這一走,再也不回。

炙人蠱死了,皮身人死了,雖然其他的術還沒破,可能做的都做完了,秦翎的陽壽自己不能插手。再說,自己留在這裡,對他也不見得是好事。

秦翎明明瞎著,卻像感應到了什麼,抬頭往鐘言這邊看看。“你去哪裡?”

“賞雨。”鐘言又說了一次,將他的臉看了個遍,“晚飯記著好好吃,三天之後或許就複明了呢。”

“好。”這回,秦翎竟然沒有反駁,而是嘗試著相信他這句話,“外頭雨大。”

“我帶著傘出去,走了啊。”鐘言苦笑了笑,這是狠心騙人了吧?三天之後,秦宅就要卸下紅燈籠換白麻了。而秦翎默默地聽著,但他心裡已經明白,這一次,她可能不會回來了。

臨走之前,鐘言回了睡房,床裡的蠱蟲已經沒有了動靜。他在褥子底下塞了一張符紙,又緊了緊續命繩,然後抽了一把紅色的紙傘從秦翎身邊而過。他沒有回頭看秦翎,世間緣分深深淺淺,濃濃淡淡,有聚就有散,相逢和分開本就無法避免,這才叫人生無常。他是餓鬼,從不為誰停留。

走出屋子,鐘言先去了竹林。

地上隻剩下蠱人的屍首和張開的一張皮,他先用符紙將張開的一縷絲魄收了,然後將一張燃燒的符紙貼在張開的人皮上,轉瞬燒得一絲不剩。解決完這個,鐘言拖著蠱人進了竹林的更深處。

等到他再出來,雨好像更大了。鐘言摸了摸肚子,仍舊沒有回頭去看,快步走出了院落,徑直往廚房去。再進東四宅,元墨的聲音就聽見了,一聲一聲“哎呦”的。

“哎呦,大奶奶你怎麼才來?我的腿都燒沒了。”元墨苦兮兮地躺著。

鐘言打著傘進來,一瞧,地上明明躺著另外一個自己,看著怪瘮人。他趕緊將新裁的小紙人貼上符,放在元墨的額前,地上的那個自己馬上癟了,新的紙人慢慢膨脹,最終變成了元墨的模樣。

元墨得了一副新身子,檢查完不缺手腳才跪下磕頭:“謝大奶奶。這屋裡果然凶險,一進來就

被潑了狗血!後來屋裡繞了好多金線,我一碰,就燒我一下子。”

“這是個金陣,彆說是你,就算是我也要費些周折才能出來。”

鐘言不耽誤功夫,立馬扔出另外一個紙人,還給紙人撕了紙衣服。穿了衣服的紙人躺在地上,吸了張開的絲魄後也開始膨脹,半柱香的功夫就變成了人。

張開一起來,眼裡凶相畢露:“不好!有人在秦宅作亂!我去拿他!”

“彆拿了,你都被那人害死了。”鐘言站在了他的麵前,直接全盤托出,“張開,你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