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陽】肉紙人8(2 / 2)

餓骨輪回[無限] 曬豆醬 12370 字 4個月前

“那這地方你和翠兒就更不能去了,恐怕有得道之人鎮法,到時候一法杖將你們魂魄都打散了。”鐘言說。

“那您呢?”元墨急問。

“我無礙。要是他們能鎮住我,也算是他們的能耐了。”鐘言和元墨言談之間門,賬房就在眼前了。

賬房沒有後廚那麼忙,更沒有那麼喧鬨。廚房是乾活兒的地方,家仆們說話聲音也大,這裡頭的人都沒那麼大的動靜,看起來本本分分。元墨先給鐘言指了指最裡麵的那個,然後輕巧地跳過了門檻兒:“錢管事,我和大少奶奶來了。”

錢修德半抬著眼皮,人比較瘦,留著胡須,可以看出是白麵書生年過半百。聽了元墨的話,他那眼皮子才往上撩了撩,不走心地應了一聲:“看見了。”

“看見了你倒是叫人呐。”

“④④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錢管事……這名字倒是有趣。”鐘言朝他桌上看看,平鋪著的正是秦家的賬目。

“少奶奶抬舉了,鄙人隻是秦家的管事,算不上有趣。”錢修德半死不活似的,就是不正眼看人,“元墨你來乾嘛?”

元墨心裡不痛快上了,若不是少爺有病,沒拿權,家裡的賬目都是大少奶奶來看。“聽說咱們湖裡的紅鯉魚死了,少爺怕四小姐心疼難受,讓賬房趕緊支銀子出去,快快補上。”

“知道了,一會兒派人辦了,你回少爺去吧。”錢修德將桌上的算盤打得啪啪直響,一抬頭,像是沒料到鐘言還在,“您還有什麼吩咐?”

鐘言想了想:“秦翎的銀兩是不是都在這裡?”

這話像禍從口出,元墨打了個激靈差點捂住少奶奶的嘴。他知道她是好心,不會貪圖少爺的錢,可問出來就不行了啊。少爺除了隨身的體己錢,大錢肯定都在這裡頭,沒有哪家少爺小姐屋子裡存一堆金銀珠寶的,外加去世多年的大夫人婚假時的嫁妝,通通都在這裡了。

錢修德一直沒給好臉,聽了這話更是冷漠:“少奶奶這是何意?”

“沒事,就是問問。”鐘言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將手放在算盤珠子上,“大婚之前,秦翎支出去一筆銀子,讓元墨去置辦我的頭麵首飾以及衣裳,我看了看覺著不對,想看看賬本。”

元墨的眉頭都快鬆不開了,小小年紀就為了少奶奶愁上心頭。少爺可沒有坑騙您,樣樣都是好東西。

“不用看賬本,這筆我記著呢。”錢修德脫口而出,將置辦的明細一一說了出來,從頭到腳的東西一樣沒差,可見腦子好使,“……就是這些,統共支出五百六十兩,拿回來二十二兩。”

“那他的壽材花了多少銀兩?”鐘言緊接著就問,“我總能看看賬本吧?”

元墨往後退了一步,大人家吵架,不要牽扯到他一個小紙人。

“滿口胡言!”果真,錢修德使勁兒地拍了一下桌麵,將算盤都震起來了,“誰允許你一個婦孺之輩進賬房的?我在秦家二十三年,還從沒把管事的大權交給彆人過。”

“我是你們大少爺的妻,看看賬本總行吧?我還沒問壽材是哪家做的呢。”鐘言也不客氣,明白話一個勁兒往外倒,“我怕你們苛待他,不給他好東西,往後他要是走了,沒東西燒怎麼行?我不得給他添些啊?”

啊,元墨好似開竅,聽懂了少奶奶的意思,她其實根本不關心銀兩和賬目,她是想從賬本找出少爺的大棺是哪家打的。

“出去出去,一早上忙得很,沒空閒和你多費口舌!”錢修德胡子一吹,愣是揮手趕人了。元墨怕他倆吵得不可開交,連忙拽著鐘言的袖口往外退:“走吧,咱們先走,以後有的是辦法看。”

鐘言雖然退了出來,可心裡焦急,他怕時辰不夠了,必須找出那口棺材和紙人是誰家做的。可這種事賬房一

定藏在尋常人找不見的地方,隻能用彆的手段,大不了偷出來。

等這倆人走了,賬房的夥計全部圍了上來,可是又不說話。錢修德啐了一口:“呸,就這點本事還想管秦家的賬?她也配!”

賬房裡頭一共兩男兩女,一起跟著嘿嘿嘿笑了起來,仍舊無人說話。

兩個人像碰了一鼻子灰從賬房出來了,元墨先哄:“您彆氣,賬房的人自來就是這樣。他們除了老爺和夫人的話一概不聽。”

“我沒氣,就是覺著古怪。”鐘言往湖的方向走去,那層紅鯉魚到現在都沒撈乾淨,“這幾日你彆去賬房,那裡頭不大對勁。”

“啊?”元墨哆嗦一下,怎麼秦家哪裡都不對勁。

“我的珍珠霜被郎中下過藥。”鐘言忽然摸起麵龐,“可是你說珍珠霜那天隻放過賬房。”

“下藥?中毒了?”元墨越聽越急。

“應該是能腐蝕皮肉和骨頭的毒藥,但具體是何種毒藥我暫時還摸不透,也沒找到解藥。”鐘言沉思,“恐怕也沒有解藥。”

元墨差點一頭昏死過去。“那怎麼成?”

“沒什麼大礙,走一步看一步。”鐘言笑著看向白雲,仿佛所有煩憂都隨著一絲風吹散,什麼困苦都落不到他的肩上,“隻希望明日是個好天氣。”

或許是心誠則靈,第二日,還真是一個好天氣。

因著路途較遠,辰時時分秦家的大門就開了。老爺和夫人自然不用去,吃齋去的隻有小輩。隻是這次不同,大少爺的馬車也在其中,再加上前後照應的人也多了起來,看著比往年熱鬨。

秦翎太久沒上過馬車,沒出過門,離開秦家的時候竟然覺著不太真切。他由元墨扶上了車,不懂元墨和小翠為什麼這次不跟隨,好在他們隻住一夜。

“你們好好守著,明日我給你們買些齋點回來。”上了馬車,秦翎撩開簾子和外頭的元墨小翠交代,“幫我看好那幾棵梨樹。”

“少爺您放心。”小翠微微躬身,唉,從前想起齋點還有饞蟲,如今不用吃飯了。

秦翎這才安心,撂下簾子後環顧四周。馬車的內裡很寬闊,後麵能坐四人,還有小桌,等到車夫開始甩鞭子了他才看鐘言,高興地告訴她:“你瞧見門口那兩棵柳樹了麼?”

鐘言靠著左邊的窗,故意說:“沒看見。成親那日就沒看見,喜娘背著我進來的。”

“那回來的時候我帶你去看,那兩棵柳樹是我幼年學騎馬時師傅種的,還說,等我長成,騎術一定也學成了,要用木料幫我做一副馬鞍。”秦翎回憶,“如今樹都那麼高了。”

柳樹做馬鞍?這倒是沒聽過。鐘言一時沒有說話,閒得發慌,便拿起秦翎的骨扇給自己扇了扇風。

“你這扇子是什麼做的?”他摸著觸手生涼。窗外馬蹄聲陣陣,除了秦爍、秦泠和秦瑤的車,也有賬房跟著來的人。隻因為賬房要支銀子給隱遊寺上香點燈,每年馬虎不得。

“這是昆侖琦玉,我七歲時候用著,玉也養好了。”秦

翎回答,

時不時看看窗外,

吹一吹風。

“玉是好玉,就是扇麵太素雅了,兩麵都是白的。”鐘言不喜歡這樣素的東西,“既然你擅長用筆,怎麼不給自己畫一副扇麵?”

秦翎看了看那扇子,今日天熱,他隻穿了薄衫,露出領口下麵一片肉粉色來,臉色卻極好。“你覺著好,往後我提筆畫一副就是。”

“那你可得好好養病,手抖就沒法畫了。”鐘言用扇柄敲了他一下。秦翎垂下眼睫,走神一樣看了看鐘言的手:“你的手看似纖薄,實則比我有力,若不嫌棄,往後我教你。”

“又想拉我的手了?”鐘言忽然靠了過去,不止是逗他,也破了自己孤僻寡淡的性子。

“沒有,我不是那樣的人,你放心。”秦翎目光閃爍,全身都繃得緊緊的。

“你怎麼又臉紅了?唉,聽說寺裡還有溫泉湯呢,若是一起泡了,你豈不是要羞昏頭了?”鐘言說笑完便不再言語,像兩個小孩兒偷著出來遊玩,他們靜悄悄地坐在一起,手臂隔著衣裳貼住手臂,隻有風兒沙沙。

一隊人馬浩浩蕩蕩,最前頭的大車是秦爍的,再後麵才是秦翎,接著是秦翎的小車,最後是秦瑤的繡房車。最後頭的那一車看著較為簡樸,沒有車掛裝飾,是賬房的人跟著。車前頭甩鞭的是賬房的兩個夥計,裡麵坐著的是錢修德和夫人徐蓮,這會兒徐蓮正倒騰著茶葉竹筒,細細選著:“老爺路上喝什麼茶?”

“隨意吧。”錢修德說。

“那就喝花茶吧,寺廟裡的茶葉苦。”徐蓮選好了茶葉,蹲在烹茶的小爐邊上煮水。半圓的茶葉放在木勺當中,往滾水中一放,她徐徐地撇出沫子來:“今年的茶比去年好,去年的茶喝到最後全是渣子。”

背後寂靜無聲。

她不當回事,隻當老爺看書:“馬車上太顛簸,還是彆看了,眼睛容易累。”

身後還是沒有回應。

她也習慣了,這些年他總是這樣,說三句,回一句:“真沒想到大少爺能好,可真是喜事降臨。那孩子小時候活蹦亂跳的,這些年真是可憐……”

耳後不僅無聲,反而讓她覺著空空蕩蕩,好似無人之境。她慢慢地回過頭去,手裡還拿著烹茶的用具,頭慢慢昂起,驚恐地看著自己相識已久的老爺。

錢修德已經脫儘衣衫,猛地將她抱住。徐蓮剛想呼救,嘴巴和錢修德的嘴巴已經貼在了一塊兒,皮肉竟然像融化又粘住了,再也脫不開身,說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