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陽】肉紙人11(2 / 2)

餓骨輪回[無限] 曬豆醬 14358 字 4個月前

嗡——嗡——嗡——

聲音籠罩在鐘言的周圍,讓他想起什麼金鐘罩的法術。大鐘內部完全封閉,聲音又在鐘壁內撞來撞去,形成了回音,撞得鐘言頭昏目眩。他不知道秦翎那邊怎麼了,但必定危機四伏,不知道是水鬼索命還是其他的邪祟進了禪房。

那人手無縛雞之力,好不容易才剛剛好些,若是此刻斷了性命……鐘言不敢想,往後退了兩步,充滿仇恨地看著這法寶,你不管青紅皂白隻管關押,曾經將彆人關了那麼久,還妄想再次故技重施?那人沒有辦法出去,不等於自己沒有!

鐘言一掌砸向麵前刻了正字的這塊鐘壁,手腕上的銅錢劃拉劃拉和它撞上了。小臂強烈地一震,隻聽得耳邊轟隆轟隆兩聲,刺目的光線爭先恐後地擠了進來,照疼了鐘言一夜未見光的雙目。

好亮……鐘言眯著眼,自己砸了一晚的大鐘竟然從上到下貫裂開來,完全破損了。內壁的字跡被外頭的光線照耀著,閃著耀眼的金光,隻有那九個半正字沒有描金

可那九個半正字的字跡凹陷最深,刻得比所有和尚留下的字都明顯。

大鐘損壞,碎成了兩半,其中一半朝外歪倒,清晨的隱遊寺就在鐘言的眼下。他顧不上追殺清慧住持,顧不上自己一不小心就毀了大寺的鎮寺法寶,快步急奔,健步如飛。

旁邊的山峰至高之處,守了一夜的清慧住持搖了搖頭:“執念輪回,何苦如此。”

“方丈,咱們寺的大鐘碎了,要不要降服那餓鬼?”旁邊一個弟子問,同時也在疑惑千百年不動不倒的鐘為何驟然開裂,“響魂大鐘能鎮天下惡鬼,卻被他輕易毀掉,不能放他下山,否則他瘋起來大開殺戒,山下血流成河。”

“若是隻對付他,寺內的法器足以鎮住,隻是……”清慧住持看向橘色的日出,它公正地照耀著這片大地,“響魂大鐘不是被他毀掉。”

“那是……”弟子想問,又住了口。

“毀掉大鐘的人,是當年的清遊。”清慧住持歎了一聲,“青銅再遇,震鳴保命,這便是毀鐘的陣法了。”

禪房內,秦翎剛剛走到溫泉水的一旁,腳下確實濕滑,連他都要小心謹慎。他看著那身喜服,心裡說不出的開心,但是忽然又問:“你怎麼出來還帶著這身衣裳?”

“看著喜歡就帶上了,你不喜歡嗎?”水裡的她問。

秦翎的臉好像與喜服同色:“喜歡……那日見你穿過一次,很……很好看。”

“那你怎麼還不來拉著我?”聲音從水的方向傳來,如夢似幻。

“後來你不穿這身,我以為是你不喜歡。不喜歡嫁了我這麼個廢人,不喜歡這門婚事,所以鎖了起來,永永久久不再提起。”秦翎說,或許是他們昨晚一起泡了溫泉,肢體的親近也拉近了身份的親近,“你換了素服,我還以為你是想給我守寡……”

夫君,快來扶我一把,我都要站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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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翎書呆子似的訴完了心思,便伸手拉住了那隻手。

手指觸碰,白霧四起,水裡的鐘言即刻變為索命的水鬼,整隻手變得浮腫起來,全身也跟著浮腫,一看就是泡過許久的屍體。而岸上的秦翎本就體弱無力,被這樣使勁兒一拽就拽進水裡,整個人掉了下去。

被纏住的人一旦入了水就徹底進入了水鬼的境地,除非有外人搭救,否則很難逃離。秦翎瞬間跌落池底,明明這不算深,昨晚泡浴時這水還不到肩膀,可是他卻怎麼都站不起來。兩張青色的麵孔在水裡和他直視,黑長的發絲飄在水麵上像一層黑色的水膜,還有不少發絲直接飄進了他的口中。

他隻能看著水麵,但是卻再也沒能上去吸一口氣。

嘴邊一開始還有氣泡,大團大團的氣開始往外冒,慢慢這氣泡就沒了,吸了水的人開始劇烈抽搐,不住在水裡咳嗽。可是越咳嗽,吸入的水越多,吸入的水越多,人越想將它咳出去……如此反複,沒一會兒秦翎就徹底不動了,兩隻手從攥緊掙紮到柔軟攤開。

水鬼放開了他,兩隻鬼像青魚在水裡轉圈,中間就是秦翎背朝上飄在水麵的屍首。忽然兩隻鬼紛紛停住,用白森森的眼睛盯了盯屍首,緊接著發出暴怒的嘶吼聲。

隻不過這吼聲在水下,水上的人是聽不見的。

砰一聲,門開了,一夜未歸的鐘言衝進禪房,好在虛驚一場,秦翎還沒睡醒呢。

銅錢方才一直在震,在他推門進屋後卻徹底不動了。鐘言循著水聲跑向溫泉湯池那一間房,水麵動蕩,仿佛有什麼東西剛剛離開,池邊全部都是濺出來的水。而水池的正中心飄著一張黃色的符紙。

鐘言蹲在池邊將符紙撈出,符紙上的朱砂已經沒了,並且留下了青色的指痕。

這便是水鬼抓人的痕跡了,鐘言將廢掉的符紙收回袖口,暫時不去追蹤地上沾了水的腳印。好在出門前自己留了個心眼,除了給秦翎枕下放置銅錢,還在床上下了一道替身符紙。替身符紙不好寫,現在自己運用的也隻是一般,但如果用了,被下符之人便能多出一個和自身脾氣秉性相同的替身人影,雖堅持不住太久,可水鬼一眼分不出來。

萬一它們趁機而入,這替身便能替秦翎死一回。

剛把符紙收好,外頭的人睡醒了,鐘言連忙起身回去,隻見真正的秦翎正要坐起來。

“咳咳,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我剛剛好像做了個夢……在水裡。”秦翎雖然認床,但昨夜睡得異常安穩,夜間並未醒來一次,身為夫君也沒有看顧她睡得怎麼樣。現在她已經穿戴整齊,一定是早早起來了。

鐘言在山頂待了一個晚上,四肢都是冷的。“還說呢,以後再也不和你來寺裡,那幫小和尚三四更就起來打掃,練武,誰睡得好覺?”

“我怎麼一點都沒聽見……”秦翎皺了眉頭,“看來泡浴能讓人好眠,我說出

來你彆怪我,我已經好多年不曾一覺睡到天亮了。”

“這我知道,成親那日你咳到三更才停,吵死我了。”鐘言笑著開起玩笑,把枕下那枚銅錢收回。秦翎低頭不語,半晌才說:“多虧你來了,你來了之後我才好。”

“那你還給我寫休書?”鐘言戳了下他的眉心,短暫地點了一下。秦翎像是感覺到了什麼,想去抓她手腕,可最終右手還是停在了她的大臂上,隔了一層衣裳。

“你身上有涼氣,你去哪裡了?”秦翎摸了又摸,若是身體冷,衣料不會跟著一起變涼。可是她衣裳都是涼的,微濕,好似被露水打過。

鐘言沒想他這樣敏銳,隨後說:“看小和尚打架去了,他們和元墨差不多大,可比元墨厲害得多。咱們把元墨送到寺裡當和尚吧?”

“彆折騰他了……你出去也不知道披件衣裳,凍透了還得喝藥。”秦翎拿自己做例子,“你不知道喝藥多苦,下次一定讓你試試。”

“我可不喝,我最怕苦了。”鐘言坐他旁邊嘀咕。

秦翎被她一挨,嘴就軟了。“那給藥裡加些蜜,再喝。”

“不喝,我身子好著呢。”鐘言隻想躲他被窩裡暖暖,可是馬上就要吃齋聽佛去了。轉念一想,張開應該把白蜜尋來了吧,再尋不來,怕是來不及了。

兩個人隻坐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有小和尚來敲門了,鐘言幫著秦翎洗漱、更衣,又梳好頭發,多給他披了一件衣裳才帶他出去。院裡的臘梅樹隻剩下一層樹皮還活著,秦翎從它旁邊經過,不由地停下腳步,抬頭看它沒了生機的樹梢。

“在看什麼?”鐘言也停下。

“它好像還沒死絕。”秦翎也不知怎麼察覺到了,“可能是我也曾命懸一線,氣息奄奄,所以看到枯樹才有些感悟。我見過死樹,那棵沒養好的梨樹不是這樣的,樹皮不是這個顏色。這棵樹還沒死,或許隻是病了,不知它有沒有一日重歸盛放,人間看百年花開。”

“希望吧。”鐘言順著他說,自己並無憐愛草木之情,隻是他喜歡罷了。

雖說是吃齋,可是大香客並不和寺裡的小和尚一起吃,而是和年歲較大的師父們一同。秦翎到得算早,過了一刻秦泠才蹦躂過來,然後是秦爍。

“大哥早!”秦泠坐了對麵,“山上好冷啊,大嫂穿得太少了。”

秦爍坐在側對麵:“等回去之後,大哥還不給大嫂置辦些像樣的衣服?”

“我自然有安排。”秦翎端起茶來,他怎麼這麼關心自己的房裡人?

“你小妹不一起吃?”鐘言靠近秦翎,想起昨晚的事,“對了,你小妹是不是快議婚了?”

“要看我爹的安排,我不想她這麼早出嫁,恨不得留她到十七八,可是你也知道……十七八歲還沒成親的女子會受多少閒話。”秦翎也往後看了看,不多時,嬤嬤才背著秦瑤過來,身旁是幾個大丫鬟。

屋裡用早膳的僧人幾十個,無一人抬頭。

也就是在寺廟裡,秦瑤這種小姐才敢直接露麵,可

是她已經習慣不離千斤拔步床,見了這麼多男子隻覺得害怕。秦翎拍了拍旁邊的木凳:“來,找大哥來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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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鐘言一看她的臉色就知道昨晚肯定沒怎麼睡,於是給她倒了杯茶。茶水是寺裡僧人泡的,隻做解渴之用,秦瑤喝了半杯就不再碰了,剛放下茶杯,怯怯地叫了一聲:“錢管事。”

錢管事?錢修德來了?哦,不對,是徐蓮來了。鐘言看向右方,徐蓮正往裡走,手裡還拿著算盤和賬簿,她和錢修德同床共枕多年,自然知道他每日每刻的樣子。這會兒效仿得當真無二,連鐘言都分不出來。

這可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沒想著掌管秦家,一下子把後廚和賬房都收了。

“大少爺好。”徐蓮走了過來,胸口和後腦疼著,還能感覺到腦後的人想要亂叫,“二少爺三少爺好。大少奶奶好,四小姐好。”

“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既然是自己人,鐘言就不客氣了,想問什麼就問什麼。

“齋飯用完後要找二少爺對賬。”徐蓮儘量模仿錢修德神態,如果停留久了,必定要起疑,畢竟錢修德從不和旁人多話,“若沒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秦翎熟知他的脾氣,“你頭發怎麼了?”

徐蓮今日特意將前麵的頭發往後梳,還壓了一頂隨意找來的僧帽:“昨兒晚上對賬,對得晚,一不小心燎燒了頭發。”

“噗。”秦泠笑得噴出一口茶。

“那你往後小心,水火無情。”秦翎隻做安慰。

“是。”徐蓮說完便走了,這世上除了大少奶奶,隻有她能聽到夫君的嗚咽,感受他絕望的掙紮,再回想他動手時的狠毒,當真是痛快。今日落日之前便能趕回秦家了,她得趕緊幫少奶奶找那份東西,找出大少爺的壽材是誰家打的。

鐘言鬆了一口氣,沒想到徐蓮仿得如此之像,連經常共事的秦爍都分不出來。算著時辰,齋菜該上了,於是鐘言對旁邊的人說:“你等著,我去廚房看看還能做些什麼,要是菜蔬齊全,我給你做鼎湖上素和三色銀鉤,還有清炒八珍。”

“不必這樣費事,隨意吃些便好……咳。”一直沒怎麼咳的秦翎忽然咳了一聲,一滴血滴進茶水當中,瞬間隱去。

鐘言的心瞬間涼了,這幾日過得如美夢一般,可終究要醒,秦翎的時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