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陽】水鬼胎5(1 / 2)

餓骨輪回[無限] 曬豆醬 16044 字 5個月前

元墨識相地退下了,將門輕輕關上。小翠正在外頭點燈,如今兩人都不用睡覺,一起守夜還能做個伴。屋裡,鐘言散著洗過的頭發,從鏡子裡看他:“怎麼了?我一進來就不說話。”

“咳咳。”秦翎先清了清喉,“沒、沒什麼,該睡了。”

鐘言拿著新開的珍珠霜坐過去,在他鼻尖上點了點:“怎麼,非要一起睡?”

秦翎看了看鼻尖上那一點白霜:“這倒不是,我並非那種心思的人。隻是屋裡撤了軟塌,往後你我同床共枕,你……”

“我怎麼了?”鐘言將那點白霜塗開。

秦翎無可奈何地一笑:“那你想睡裡麵,還是外麵?”

“裡麵和外麵有區彆嗎?”鐘言轉而注意他的大床,頭一回聽說睡哪邊還讓人親自選的。秦翎緩了緩,大概是房裡隻有他們了,可以說些私房話:“區彆倒是不大,我是怕你在家睡外麵睡習慣了,一下睡在裡頭,覺著不方便。”

“沒什麼不方便的,我睡裡頭,你給我擋著些,免得我睡覺不老實滾下來。”鐘言今夜還有要事,隻想趕緊給他哄睡了,於是輕輕將人推倒,還給蓋上了被子。隨後鐘言轉身去吹燈,屋裡就留了一盞小紅燭矮燈,照著地麵。

他踩著軟鞋回來,明明入秋沒多久,可屋裡的地都涼了,冰得他腳後跟難受。到了床邊他快速地踢了鞋,雪白的腳趾壓著紅綢被麵的戲水鴛鴦踩過去,直接邁過了秦翎的身子。

秦翎看到她不堪一握的腳踝,趕緊閉上眼。

“還是被子裡暖。”鐘言鑽進被裡,才發現裡麵是熱著的。兩個人蓋同一床大被,顯然秦翎先給他暖過。

“你過來躺過了?”他轉頭問。

秦翎點了點頭,又想著光線暗她看不見,才嗯了一聲。

“往後你彆乾這事,病剛好,還是存著些火力吧。”鐘言故意湊到他耳邊去,“你聞,我香不香?”

秦翎聽話地聞了聞:“香。”

“傻子,我其實什麼香都沒擦。”鐘言隻是逗他,“讓你聞你就聞,你怎麼這樣聽話?”

“可我聞著你身上是香,大概是沉香或藥香。”秦翎說著,小腿忽然貼上什麼冰冰涼的東西,等到他反應過來,才知道那是她的雙足。

雙足柔軟,腳底像沒走過路一般,自上而下地滑著他的小腿和腳踝。淘氣又靈活的腳趾不安分地翹了又翹,一會兒撓他的腳心,一會兒夾他的腳後跟,在被子裡動來動去。秦翎更不敢動了,知道她是凍了腳,便讓她貼著,給她當火爐來用。

“你彆說,你身上還挺暖和。”要不是晚上不能睡,鐘言真想閉眼到天亮,“你不困嗎?”

秦翎的眼睛剛剛睜開,可看的都是上方,連斜視都沒有一回,隻是餘光輕輕地鋪開了,有些兒女情長地說,“你不是也沒閉眼麼?”

“我沒閉眼是看你,你沒閉眼,可是也沒看我啊。”說來也怪,原想著趕緊給人哄睡,實在不行下點昏睡散,可鐘言卻喜歡和

他胡攪蠻纏。

“我……我看見你了,隻是沒有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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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蹭蹭腿就是鬨了?你也太不禁鬨了吧?”鐘言立馬停下來雙足的胡鬨,側躺著壓住枕頭,左手在被子裡悄悄地戳他肋骨,兩隻腳翹起來搖晃,“你說吧。”

唉,秦翎又歎,腳是老實了,可手又不老實了,真不知道她哪裡來這樣足的精氣神,好似不用休息。可這回他並沒有退縮,反而也伸出手去,在她的手觸碰下來的刹那,兩個人指尖碰了碰。

這樣一碰,鐘言就傻了。

“你彆怕,我不是想做什麼,而是想看看你腕口的傷。”秦翎大膽地握過去,這回很輕,比羽毛還輕。他又不是真傻,自己這點力道怎麼可能將她捏疼了,況且白天那一握也有察覺,腕口並不平滑。

一想到她有傷又瞞著自己,秦翎全天都坐立難安。

或許是沒想到會被發現,鐘言一直以為自己藏得好好的,所以沒有躲開他的抓握。他還以為秦翎什麼都不懂,沒想到他的心不盲,身體才好了一日就看出自己身上的傷處。這要是一直好下去,自己是男兒身的事豈不是很快就瞞不住了?

那自己是鬼的事,還能瞞住嗎?他若見了自己的鬼形,會不會嫌棄死了?

頃刻間鐘言胡思亂想,一會兒想著怎麼欺瞞,一會兒又想,這般聰慧的人,如果沒病,他早就成就了一番事業了吧?

而就在這時,秦翎也摸出了傷口,凹凸不平,有半圈腕口那樣長。“怎麼弄的!看過郎中沒有?你歇著,我叫元墨去找……”

“彆找彆找,這麼晚彆找郎中,到時候鬨得人儘皆知,彆人還以為你又不好了呢。”鐘言趕忙將人按回來,摸著他的心口說,“傷都愈合了,我給你看,你彆急。”

微弱的光線下,鐘言索性將袖口挽上小臂,露出了傷口。十日割血,傷口反反複複地開裂,血痂還沒乾燥,觸目驚心。秦翎原本隻是一般著急,看完了十萬火急地坐起來:“咳咳,你彆動,我親自去找郎中。孫郎中的醫術雖好可不會治外傷,還是去找……”

“你回來。”鐘言又給人拉了回來,怕他再跑,索性一把摟住了。果然,這樣一摟,秦翎就再也不動彈,好似被下了定身咒,木呆呆地看著她。

擁抱突如其來,秦翎不禁發汗。

“我老實和你說吧,這是我自己割的,過兩天會好。我從前聽人說,人血能救命,就想著給你試試。”鐘言半真半假地說。

秦翎搖了搖頭,已是心疼至極;“你可真是個奇女子,這種傻話都信?”

“死馬當活馬醫,你一隻腳都踏入閻王殿了,我還不能犯一回傻嗎?”鐘言輕撫著他的後背,好笑,彆說他一隻腳踏入閻王殿,就算兩隻腳都進去了,他鐘言戲完孟婆揍閻羅,也得搶回來。

“往後不許了,不管我的身子好沒好,都不許了!”秦翎方才

急火攻心,

連續咳了一陣才好。他將腕口那傷仔仔細細地看了看,

一會兒搖頭,一會兒歎氣,氣她不顧自身安危傷及身體,又震撼於她為自己做到這種地步。

放眼秦家,也隻有她這樣。

“彆看了,養幾天就好。”鐘言說,也就是金簪厲害,彆的東西傷了自己,早就好了。

“你彆動。”秦翎摸著她的手掌,將藏在枕邊的錦盒打開,“我……我……”

又怎麼了?鐘言往他手裡看去,朦朦朧朧的,看不出他在乾什麼。

“我……”秦翎說了半天也沒把後麵的話補完,索性將一對兒玉鐲放在她掌心中,“送你。”

“送……我?”輪到鐘言說不出話了。他折騰著不睡覺,就是為了這個?

秦翎滿腹的話說不出,想幫她戴上,又怕圈口不合適,給人家弄疼。“嗯,送你,這是我娘親給我留下的。一弟那日說你沒有好的,往後你先戴著它,我再給你做好的……我,我累了,我先睡了。”

說完,秦翎快快地躺下,轉過身去,緊緊地閉上了眼睛。玉鐲子送出去了,可他又懊悔,自己真是心太急,怎麼就挑了這麼個時候?怎麼能在床榻上送禮?萬一她誤會了什麼呢?

越想解釋,越怕解釋不清,秦翎隻好一字不說,反正送出去了,他心裡開懷。

他閉眼睡了,可鐘言睡不著了,一個人傻乎乎地躺在邊上,不停地摸著秦翎硬塞過來的玉鐲子,說什麼都沒法安然入睡,時不時拿起來看上一眼,再心如擂鼓地看看那人。

房門外的紅燈下頭,元墨和小翠生了火,烤著手小聲說話。等到下半夜,房門悄悄地開了,兩個小孩兒連忙起身,出來的正是鐘言。

“少爺睡了嗎?”小翠問,少奶奶臨睡前有交代,估計要出去。

“睡著了,睡得很沉。”鐘言沒敢給他下藥,續了命的身子不知道能否經得住昏睡散,“元墨,你留下看守,你放心,現在屋裡有僧骨鎮宅,什麼都進不來。彆說是肉紙人了,就算是水鬼也能被僧骨燒沒了。”

“那您去哪裡?”元墨擔心,這會兒是三更,正是最黑最靜的時辰。

“我帶翠兒出去,估計一會兒就能回來了。”鐘言說,臨走之前還不忘給門關上。

秦宅裡靜得很,連蟲鳴都少了,白日裡最為熱鬨的後廚也歸於靜謐,再也沒有人的聲音。鍋碗瓢盆放歸原處,大灶裡的火也滅了,再有什麼腳步聲也就格外明顯。

柳媽媽走走停停,走了好一會兒。

吱扭兩聲,隨著木門被推開的聲響,她一腳邁入了廚房,兩隻眼睛沒有那麼明亮了,看著像磨花了的玻璃珠子,又像是瞳仁裡塞了白色的柳絮。她先是走到灶台來,也不知道忙活著什麼,然後端著一個碟子去了冰窖,再出來時渾身都是涼氣。

常年不融的冰沾到衣料上,再被帶出來,涼氣化為白煙,被人的體溫蒸得無影無蹤。

然後,響起了微弱的切菜聲。

切了一會兒,柳媽媽放下了刀,儘量不

出聲地洗了洗手,將切好的東西放在盤裡,再放入食盒內。忽然她回過頭,無神的眼睛四處搜尋,好似尋找著偷窺之人,全身緊繃地左顧右盼。

後麵隻有一道打開的木門,以及掛在牆上的鐵勺和成排的菜刀。

定了定神後,柳媽媽再次收拾起食盒來,隻不過動作快了不少。終於將食盒收好了,她拎著提手,一步一停一找地走向木門,似乎想要打破疑心,看看這屋裡有沒有旁人。

但轉念一想,都三更了,彆說是人,連看門的狗都睡了。於是柳媽媽走出了廚房,順手將木門關上了。

門後,鐘言帶著小翠躲在陰暗處,避開了她的尋找。

小翠嚇得脖子僵硬,還以為馬上就要被發現,沒想到柳媽媽的眼神這樣不好。可彆說,剛才柳媽媽進來時她差點叫出來,這麼晚還來廚房,鬼鬼祟祟不像個活人。

“主子,咱們跟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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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先跟上再說。”鐘言悄步跟上,腳下沒有一點聲音。

這一路跟得不算順利,柳媽媽走走停停,幾次三番回頭尋找,但最後一無所獲。鐘言跟著她繞過了小半個秦宅,繞過了嬤嬤們休息的院子,繞過了薔薇花牆,最後帶著小翠繞進了秦瑤的大院子裡。

這也是小翠頭一回來四小姐的院,沒想到這樣大,比大少爺那院子足足大了三倍。但越是大,黑夜之下越顯空曠寒冷,忽然一陣草動,原來是一隻小白貓跑了過去。

還好少奶奶在,否則真不敢獨自進來。小翠緊緊地跟著,親眼看著柳媽媽進了四小姐的屋門。

“這……咱們也跟進去嗎?”她擔憂地問。

鐘言點了下頭,帶著她從那扇門溜了進去,也就是夜裡沒人,要是白天必定不成,光是七八個嬤嬤就把他們捉住了。

一進屋,鐘言還是先被花香熏住了,這香味比上午還要濃重,一聞就知道是為了遮掩什麼氣味。他拉著小翠蹲行,一步一停,瞧見柳媽媽拎著食盒進了千斤拔步床,如同走入深不見底的深淵山洞。

緊接著,他們就聽到柳媽媽小聲地勸:“好孩子,吃吧。”

吃?小翠一驚,剛剛她在後廚準備的那些寒涼生食居然是給四小姐的?莫非四小姐已經死了,她在偷偷喂鬼?

鐘言側耳傾聽,隻聽著這一句就沒有再說話了,隨後響起了進食的咀嚼聲,還有幾不可查的抽泣。

小翠見狀連忙拉扯少奶奶的袖口,四小姐一定出事了。而柳媽媽是她的乳娘,把四小姐當作親生閨女看待,萬一小姐真有個什麼禍事,柳媽媽乾得出以身飼鬼這樣的事!

鐘言又聽了聽,還是沒聽見她們說話,但心裡頭已經算得差不多了。這回他沒再等待,而是直接起身,帶著小翠走了進去,走入了這張困住秦瑤的床。

秦瑤正在喝水,冷汗從小小的臉上層層冒出,忽然見著一個黑影嚇得一激靈,直接將水灑在了身上。柳媽

媽順著她驚恐的目視方向回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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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看得不是很清楚所以也顧不上害怕。

“誰!”柳媽媽壓低了嗓音厲聲詢問,如同殘年的老鷹護住雛鳥,“四小姐的房也是你們隨便進的!”

“是我,你們彆怕。”鐘言連忙開口,“沒有外人,隻有翠兒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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