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陽】水鬼胎10(2 / 2)

餓骨輪回[無限] 曬豆醬 14140 字 4個月前

不透光的帳子裡,秦翎很是明理

地問:“小言,有一件事我說了你不要怕,就算怕也不要緊,我會想法子護著你。”

鐘言點了點頭,還以為他要說家事,比方說他爹娘雖然未歸但書信先回來了,將這門婚事作罷。沒想到秦翎將自己拉到身邊耳語,小心翼翼地問:“你信這世上有鬼麼?”

鐘言一傻,莫非他知道自己不是人了?

“這幾日,我總覺著不大對勁。”秦翎搖了搖頭,“我看見過你好幾回,不,不是,那些都不是你,我能分得出來。若是連你的樣子我都忘卻,那才是罪過……那個不是你,但人又無法裝扮成那樣相像,再加上每次那人出現我都覺著心慌意亂……不會是人,隻能是鬼了。”

鐘言聽完這些話又喜又怕。喜的是秦翎聰慧,事事留心,居然已經察覺出身邊有異。怕的是他能察覺出彆的鬼,保不齊哪天就察覺到自己的頭上。

“但那鬼奇怪得很,昨夜便是,今日又是。”秦翎拉住鐘言的手,摸著他的玉鐲說,“那鬼隻在周圍遊蕩,不曾進來,我想……興許和那僧骨有關。雖然不是金身,但那具不化骨儼然是法寶一類,能夠震懾鬼怪。”

“你怎麼知道的?”鐘言忍不住問,同時又裝出受驚的模樣,“好在不是我撞鬼,不然我真要嚇死了……”

“彆怕,我隻是和你說說。”秦翎將她拉近了些,用心留意著她的種種反應,“我想著……如果真的是這樣,要不尋個厲害的高人給看看,總不能總是這樣。嚇著我還是小事,嚇著你和元墨翠兒才是不好。”

“那……既然這樣,我便什麼都和你說了吧。”鐘言玩了一套半真半假,“不瞞你說,其實我今日出去就是為了這事,已經去請過高人了。”

秦翎露出不解的麵色來。

“說是……隱遊寺下來的高人,可是不輕易見人。我昨日也發覺了異樣,看著一個人像你,又不是你,擺明有詐,所以今日專門去求了他。那位高人當真厲害,已經提前算出秦家有了禍事,我求他給一個解脫之法,他倒是和我說了……”鐘言一邊說,一邊看向床褥。

秦翎也不解地看過去。

“高人說,你要躲在床裡幾日,等他這幾日將鬼怪鏟除,你再出來。”鐘言信誓旦旦地說。

秦翎又看了回來。“你是不是遇上騙子了?”

鐘言:“……這倒不是。”

“你給他銀兩了麼?”秦翎又問。

我自己就是高人,我給誰銀兩啊,鐘言搖搖頭:“高人不要,高人說驅除鬼怪本是辟邪之事,造福蒼生,替天行道,是積德行善,不求身外之物。”

“這就怪了……”秦翎再次看向床褥,“可是我怎麼躲進去?”

“其實,你這床是空的……”鐘言吞吞吐吐,“嫁給你的第一日,我就知道。”

秦翎已經滿心疑惑:“你怎麼知道的?”

“那日我聽到你床裡有異響,就掀開床褥看了,誰知你這床裡頭空了好一大塊,裡麵竟然鑽進一隻大耗子。”鐘言都快被自己騙過去了,越說

越真,“我將耗子趕走,但是不小心……給床板弄了個窟窿。”

秦翎半天沒說出話來,再開口已是百般無奈:“你可真是一個奇女子,果然,你爹娘曾經這樣叫你是叫對了。”

“總歸你就是躲幾天,高人在外做法會給你弄個替身,你在裡頭昏睡,可外頭的一切都在你夢境之內,替身也和你行為舉止相同,不會出錯。”鐘言完全相信了自己的一派胡言,“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咱們不要告訴元墨和翠兒,免得他們擔心。”

秦翎摸向被褥,睡了這麼久的大床,他頭一回聽說裡麵居然是中空的。

“我要在裡頭睡幾日?”替身在外頭替我行事?”他將視線落在鐘言的臉上,“是高人這樣說的?”

鐘言深吸一口氣:“是,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高人一定能辦成。”

“我不信什麼高人。”秦翎低頭看向她手上的玉鐲,那晚自己就是憑借鐲子看出門外那人並不是她,慢慢起了疑心。

這、這怎麼辦?鐘言有些著急,忙說:“那你信不信我?”

床帳緊閉,秦翎的臉溫存柔和,抬眼儘是笑意:“你讓我怎麼辦,我聽你的就是。”

“那可能……需要你吃一顆丹藥。”鐘言摸出師兄給的黑色藥丸,自己沒有行巫的本事,隻好借助外物。

“吃下之後我會如何?”秦翎不禁問。

鐘言不知該如何作答,師兄說得沒錯,他們相識不久,成親之前又沒見過,彼此並不熟悉。可是他相信秦翎不會對自己負心,秦翎竟然也願意信自己。而這藥丸,放在尋常人麵前是斷然不會入口的,它黑黢黢,看著就不是靈丹妙藥,倒像是奪人性命的毒。

“吃下之後你便昏睡,替身便會替你行動。幾日後,替身便會支撐不住,消失於天地之間,到時候你才會醒來。”鐘言生怕他下一刻就反悔。

秦翎思索著什麼,一直沒有動作,就在鐘言以為他不會吞下時,他將丹藥拿去,塞入口中生生咽下。“好,那你一定記著叫醒我,彆讓我睡太久。”

鐘言愣了神,瞬間忘記自己要說什麼,傻傻地問:“你為什麼吃這麼快?你就不怕我……”

“我不怕。”秦翎隻是笑,他苦著臉這些年,成親不到一個月,笑容比之前幾年還要多,“我信你。”

鐘言回過神來還在秦翎的懷抱當中,替身沒了,這身子才是他的,血液溫熱。

秦翎睡了許久,手腕還未恢複力氣,他小心地扶正她頭上歪掉的金簪子,當著鐘言的麵笑了笑。

“笑什麼?你差點死了知不知道?”鐘言不懂,就如同他不懂曹正卿怎麼能在秦翎三四歲時下巫,這會兒他仍舊沒懂秦翎為何開懷。

人心很難吃透。

“我看見你便想起一事,睡了這些天也好,免得我總是惦記。”秦翎看向她的耳垂,無法忽視的血腥氣再次襲來,“我讓元墨去給你打了頭麵,算著日子,明日可取。”

鐘言心裡頭一軟:“你就想著這個?”

“也想著……”

也想著你,秦翎坐在床板木洞的邊緣,動了動手指。鐘言坐在床邊,等著他後半句說完,卻不想臉上一熱,眼尾處被秦翎的唇貼了一下。

鐘言眼睛一睜,一下子不敢大動了,回味著方才短暫的觸碰,以及觸碰後熱如火燒的整張臉。熱度就是從太陽穴開始的,全身骨節都因為這一下觸碰而砰砰彈動,仿佛下一刻就要發出彈響。病秧子沒什麼力氣,可這一抱,鐘言卻覺著骨頭架子都要被他拆了。可即便被他拆掉,鐘言也相信秦翎能將自己悉心複原。

秦翎的臉比鐘言更紅,畢竟這不是無意相貼,而是自己有意而為之的肌膚之親。隻是側臉貼上了她冰涼的太陽穴,嘴唇蜻蜓點水地貼了一下,秦翎就已經覺著對不住她了,沒有和她提前說明就擅作主張。聖賢書裡的說文解字全部用不上,沒有一個字能形容眼下的心情,秦翎也曾有過心悸難受,可這會兒的心跳最快。

他的替身跟著她去了恩師家中,他自然什麼都知道,記得她怎樣維護自己,更記得她……

“為什麼我沒有香囊?”

秦翎發愁地問起來。

“啊?”鐘言還沉浸在這個突然的動作裡,馬上清了清嗓子,“你怎麼還計較這個……”

“我自然要計較。”秦翎好似抓住把柄,理直氣壯,“我去青品閣給你買文墨,執手教你寫字,用自己的書法給你當字帖,結果山楂葫蘆沒得吃,香囊也不曾擁有一個,你還不準我戴正紅色。”

“我……我……”鐘言百口莫辯,他還是睡著好,睡著老實。

“將來我好了,你還要坐我腿上,我都答應你了,可還是什麼都沒有。”秦翎看了過來,目光清澈如一灘清可見底的小池。

“我……我這不是光顧得去幫高人做法了嘛,明日給你做一個就是。”鐘言摸了摸眼尾,想不到方才真的親了。

秦翎將她的手牽過來,握在手裡暖著:“是啊,喝著喝著茶,所有的燭火都滅掉了,是那位高人辦的?我那時已經虛弱至極,隻記得兩個鬼站在身邊,一個裝作是你,一個裝作是周鈺。它們傷了我的身子,還好也隻是替身。我記得……我的傷口不斷湧出水來,呼吸也逐漸不暢,好似要在岸上淹死。”

他不知道背後的事,鐘言鬆一口氣:“是啊,高人跟隨咱們同去祝壽,找出了水鬼的所在。我已經謝過高人,他已經走了,這會兒……這會兒我……”

“你怎麼了?”秦翎隻覺得懷裡一沉。

鐘言疲乏困倦極了,心想糟糕,這就是用了幻術的反噬,怪不得師兄每次召喚陰兵都要睡好久,有一回睡了半年。

“我累了,好累,睡會兒就好。”臨睡之前,鐘言還不忘記叮囑他,“彆叫郎中來,我沒事。”

說完,他在秦翎的懷中沉沉地睡去。

“小言?小言?”秦翎沒見過睡這樣快的,急忙看向元墨和翠兒,“快,把少奶奶扶起來,把床鋪上!”

元墨和小翠在一旁一直沒敢吭聲,隻顧得驚訝。原來少爺一直沒離開這屋子,由僧骨護

著,出去的一直都是替身。怪不得少奶奶不怕,敢帶著少爺出去逛。

他們從驚訝中緩過神來,趕緊扶少爺出來,用木板墊了木洞,將床鋪好。他們自然不會告訴少爺根本沒有什麼高人,也不會說少奶奶回來時滿身是血,隻是擔憂少爺又要吩咐找郎中,郎中一來,便能摸出少奶奶非人的心脈。

可奇怪的是,少爺並沒有這樣吩咐。

終於都收拾好了,大床再次恢複原狀,隻不過躺在上頭的卻不是從小多災多難的秦翎,而是鐘言。元墨和小翠先給少爺拿了些吃食和水,然後就守在邊上。明早恐怕還有一場風波,少奶奶可千萬要醒。

而秦翎,就坐在床邊看著她。

“你們都出去吧,我陪著就好。”

秦翎看向身後,“這幾日你們也辛苦了,快去睡吧。你們少奶奶說高人已將鬼怪收服,不會再有鬨鬼之事。隻是這件事不要對外人提起,一來外人不信,二來也會傳到三弟和小妹那邊,他們還小。”

“是。”元墨和小翠一同退下了,少爺還不知道他才是這屋裡唯一的人。

等他們都走了,秦翎再次看向鐘言,拿起床頭銅盆裡的濕帕子。鐘言睡得不穩,出了好些的汗,秦翎拿著毛巾想要幫她擦擦,卻不知該如何擦起。

這些年都是彆人照料他,他不曾照料過旁人。

這樣一出神,濕帕子掉在了鐘言的胸口,秦翎急忙去拿,一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身子。

嚇得秦翎一個激靈,還好沒弄濕她的衣襟,不然濕著睡太難受。自己也真是笨,還好沒碰到更多的地方,否則就是真小人,要趁人之危了。

嗯?想著想著,秦翎忽然一愣。

好像……觸碰的一瞬有點不對。他再次看向鐘言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