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陰】血毛孔3(1 / 2)

餓骨輪回[無限] 曬豆醬 14877 字 5個月前

車輛側翻的瞬間,所有人都進入了失重的狀態。

桌上的一次性塑料杯朝車頂飛起,地上放置的物品也衝向半空。大家都係著安全帶,倒像是被勒住腰部的傀儡,四肢不受控製地懸浮起來。衝破圍欄時的撞擊力讓每個人的後腦都著著實實地磕了一下座椅,緊接著是一個下坡,車開始瘋狂地翻滾。

車裡,變成了滾筒洗衣機那樣混亂。

蔣天賜第一時間護住了弟弟,風刃一道接一道地吹起,切碎了砸向大家的雜物。一個念頭忽然閃過,飛練可以變回本體形態,那樣整輛車都會被他的肢體充滿,作為緩衝,大家就不會受傷了。可是剛剛這樣想完,他就看到飛練隻顧得抱住鐘言一個人,絲毫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去你大爺的陰生子,關鍵時刻他是真不救人!

接連不斷的翻滾並沒有影響他的風,封閉的車廂當中微風吹起,卻沒有方才的攻擊性,柔和有力。風能殺人,亦能救人,這會兒又變成了緩衝帶,避免了身體和硬物的致命衝撞。隨後一聲巨大的落水聲響起,翻滾停止了,但這並不是什麼好事。

因為整輛車正在快速下沉。

鐘言還在飛練的懷中,原先隻把他當成小孩兒,畢竟他是自己帶出煞的。自己見過了他嗷嗷待哺的嬰兒模樣,見過他小團子一樣的幼年時期,也見過了他的青春期。在鐘言的心裡,他一直都是一個類似“弟弟”或者“小朋友”的身份,可就是這個出世才幾天的鬼將自己密不透風護住。

接連的翻滾並沒有傷到他分毫,飛練的右手攬在自己腰間,有力的手臂牢牢把握著他的身體重心,控製著他擺動的方向。鐘言反而成為了被動的那個,成了他懷抱中的布娃娃,一刻都掙脫不開。

雜物朝著他們的麵部而來,觸手也從飛練的身體延伸出去,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威脅到自己的安全。鐘言像被一團火熱的鐵壓在了車座位上,牢固,堅硬,繃著一股勁兒,讓鐘言相信哪怕車被擠癟了飛練都不會讓步,仍舊能讓自己活下來。

抬頭的咫尺間,他看到的是飛練清晰的下半臉,他緊咬下唇,上牙的兩顆虎牙壓在下嘴唇上,將唇硌出了兩個小坑一般的凹陷。少年麵孔一旦嚴肅就有著非一般的拚搏,頸部凸起的那一條肌肉表明飛練的身體還處於緊繃當中,危險仍舊沒有解除。

而他的左手牢牢地壓在車窗上,左小臂緊貼鐘言的右太陽穴,修長的五指張開壓在玻璃上。青筋從手背蔓延至大臂,血色的紅眼怒視四周,眼白也微微發紅了。

“師祖彆怕。”飛練忽然說,仍舊沒有轉過來,隻給鐘言一個側臉,“我不會摔著你。”

鐘言恍惚了,他怎麼總是擔心摔著自己?他難道不知道自己根本死不了嗎?

周圍的情況絕對不容樂觀,沒有開車窗,按理說車子是絕對不會沉這樣快的,可是水麵一開始還橫在車玻璃的正中間,兩秒後就淹過了車頂。鐘言直到這時才能自由活動,剛剛被抱得太緊,他實在沒工夫顧及其他,這會兒再看四周,窗

外已經是陰冷的水下。

其餘的人也慢慢恢複了狀態,隻是被轉得七葷八素。

“大家沒事吧?”鐘言立刻問,眼神從每個人的臉上掃過。白芷的額頭上多了一道傷口,其餘的人看上去沒什麼大礙。他再看向駕駛座位,已經沒人了。

是幻術,有人放了替身上來!

“咱們得趕緊走!”鐘言說,“有人算計咱們,那肯定不會隻在司機的身上動手腳,肯定還有彆的!”

“一定是。”王大濤揉了揉手腕,這時候表現出了老員工的淡定,“我不記得這條河有這麼深。”

是啊,這條河是市內河道,就算車子迅速入水,按照這個下沉速度也應該沉底了。可是現在不僅沒有沉底的跡象,反而沉得更快了。周圍的水境從還能看出水麵光亮的淺藍變成了深藍,現下已經變成了黑。

宛如墜入深海。

“咱們得先想辦法出去。”蔣天賜看了一眼手表,“按照這個速度下沉,很快咱們就會沉到百米之下,到時候就算脫離車廂也會憋死。大家都會遊泳吧?”

遊泳是傀行者入隊的必備測試之一,他自己、宋聽藍、王大濤都會,而且都有深水證件,哪怕宋聽藍看不見了也不會在水中慌亂失智。白芷點了下頭,看向何問靈,何問靈也點了點頭,看向蕭薇。

蕭薇誠實地說:“我不會,對不起,我又給大家拖後腿了……”

“那不一定,說不定你是咱們裡麵唯一一個遊得快的,大家能不能活著上去全靠你。一會兒蔣天賜使用風刃將車窗擊碎,大家先彆輕舉妄動,等到水將車廂灌滿再鑽出去,拉緊彼此。”鐘言快速說,“水裡的能見度很差,就算睜開眼睛也看不出什麼來,大家閉上眼,柳仙在水裡遊得快,一定能帶蕭薇上去,順便把咱們也帶上去。”

“那咱們開始吧,事不宜遲!”王大濤話音未落,旁邊的玻璃哢嚓一聲,碎掉了。

他趕緊起身往車後移動,蔣天賜再次使用風刃,將所有人的安全帶全部切開了,避免卡扣臨時鎖死,一會兒解不開就徹底完蛋。冰冷的水灌進車裡,車燈也在這時完全滅掉了,周遭徹底陷入昏暗,隻剩下大家的喘息聲和寒冷入骨的水聲。

水聲不像遊泳池裡那樣,如同置身深海,一丁點回應都沒有,窒息的恐懼感開始侵蝕每個人的心肺。

“大家彆怕,這是幻術,實際上咱們就在河裡,距離水麵不過幾米!”鐘言穩住大家的情緒,雖然可能淹得不深,但是如果慌張了,半米的水都能嗆死人。車玻璃上的裂口就在這時陡然擴張了,水流倒灌,瞬間淹沒了他們的小腿。

水很涼,蔣天賜緊緊地拉著歐陽廿,他其實並不知道弟弟會不會遊泳。歐陽廿的手早已開始顫抖,頭一回親身經曆這些,才知道傀行者不是鬨著玩。

“等水灌滿,咱們就出去,現在大家調整呼吸,等最後一口氣的深吸。”鐘言觀察著四周,有種隱隱不安的預感。水裡恐怕也沒有那麼簡單,說不定早就布下了陣法。

水麵越來越高,

轉眼間沒過了他們的腰部,這時,咚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撞上了前擋風玻璃,像一條漂浮在水裡的浮木。那浮木一樣的東西並沒有被水流衝走,而是飄到了車側方的窗戶外麵,穿著一身西裝,手指痙攣,在水中不斷咳嗽著,麵部猙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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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來越多的“屍體”漂了過來,紛紛懸停在車窗的外麵,剛好和車裡的人麵對著麵。那些屍體還沒死透,呈現出即將溺斃的慘狀,有人嘴角還在吐著氣泡,有人的雙腿已經開始亂蹬,還有的不斷抓撓著喉嚨,好似要用這種方式撕開肺部,讓氧氣進去。

被淹死的痛苦一一展示。

鐘言自然也看到了自己的“屍體”,由於窒息全臉都憋成了青色,死死地咬著舌頭。兩隻手朝著水麵的方向夠著,好似不甘心淹死在幾米深的河道之中。飛練的“屍體”也在水裡,校服短裙向上飄開,紅色的眼睛死不瞑目。

飛練像是很好奇一樣,靠近窗戶去看,鐘言立刻將他拉近:“彆看,都是假的!”

好奇怪,看到自己的屍體時鐘言無動於衷,看到飛練死了,他全身的血脈都要倒流了,就好像自己見過似的,悲涼的刺痛感深紮於心。

冰冷刺骨的水已經淹到了所有人的脖子,就連深呼吸都變得困難,水壓擠壓著人類的肺部。忽然間,車裡再次有了亮光,不是車燈開了,而是電視機屏幕重新亮了。屏幕當中的人換成了剛剛負責開車的司機。

他一臉沉重,灰白色的光線照向他的臉,整個人快速地黯淡下去。

“所有人都會淹死,所有人都會淹死在這裡。”

隨著他開始說話,車窗外麵的“屍體”忽然動了起來,好似拚著僅存的力氣開始砸窗,想要衝進來吸最後一口氣。他們表情猙獰,在水中攥緊了拳頭,嘴裡喊著什麼話,依稀可以聽到好像是“讓我進去”。

“讓我進去!讓我進去!”

接連不斷,車子在“屍體”的圍攻下也開始震顫。而車廂的進水狀況已經到了緊要關頭,所有人的臉朝向車頂,水麵距離車頂隻剩下幾厘米。

水吞沒了大家的呼吸聲,不少人的耳朵也進了水。

還差最後一點,馬上就要滿了。鐘言等待著水漫過顴骨,就在那股涼意流向眼皮的一刹那,他深吸了一口氣。

所有人都深吸了一口氣。

河水就在這刹那將車廂徹底填滿,每個人都進入了水下的無聲世界。他們費勁兒地遊向破裂的車窗,蔣天賜想要再次使用風刃,結果風刃在水下毫無作用。顯然有人知道他的能力,所以才將他們置於水中,專門克住風刃!

水下的行動速度比陸地上慢了很多,要是普通人,在能見度幾乎為零的暗流當中根本看不到車窗,尋不到方向,並且遊動困難。但幕後之人恐怕沒想到隊裡居然有一位馬仙,而且剛好還是柳仙。鐘言深深地慶幸,好在自己恭敬並且喂飽了仙家,它一定願意幫忙。

蛇化百年蛟,蛟化百

年龍,柳仙是最會遊泳的。

蕭薇在最前頭,緊緊地拉住白芷,而自己根本沒有往前動,卻遊得很快,仿佛被遊泳冠軍帶著遊。

她現在知道了,也完全接納了柳仙帶來的冰涼不適,這是姥姥留給她的。

在蕭薇帶領下,一串人接連離開了車廂,朝著頭頂上方遊去。水中還有暗流,時不時衝得他們打了個轉,好幾次要衝開他們的手。在流動的河裡憋氣也比普通狀態下的憋氣危險,大大縮短了屏息的時間,他們都知道目前有多危險,可也隻能按部就班地往上漂動。

在柳仙的幫助下,他們移動的速度很快,每個人都閉著眼睛,憋住氣。河水中的泥沙擦過他們的臉,好似砂紙摩擦,唯一一個不用擔心的就是施小明,他早就死了,用不著換氣。

然而移動的速度忽然間慢了下來,最後還停住了。施小明看向下方,儘管自己是鬼可還是嚇得一哆嗦。

無底的深淵當中有一隻碩大的眼睛,光是眼睛就占據了黑暗的大部分,一下子逼出了他的巨物恐懼症。剮蹭他皮膚的沙子消失了,變成了一種柔軟的綢緞,他試探性地想看看怎麼回事,結果一條十幾米長的紅色鯉魚從麵前遊了過去。

方才擦到他麵部的是它的魚鰭。

那條鯉魚掉了頭又遊了回來,不止是一條,數不清的紅鯉環繞著他們,每條都十分碩大。施小明的身高在這些龐然大物麵前隻是一口的量,他再次往下看去,看到的是他們的“屍體”

正死死拽著飛練,不讓他們繼續往上走了。

鐘言自然也察覺到了異樣,低下頭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他和飛練在整支隊伍的最後,自己上麵是歐陽廿,第一時間當機立斷地鬆開了手,不能拖累所有人。而隨著鐘言的鬆手,上麵的人又以飛快的速度開始移動,朝水麵衝刺,而鐘言則跟著飛練一起往下沉,好似要沉入永無止境的海溝。

飛練隻是掙紮了兩下,忽然也要鬆開他的手了。鐘言卻更加牢固地反握住,他知道飛練要乾什麼,所以更不能讓他離開。這水裡被人布下了法陣,陣法剛好能夠鎮壓陰生子的能力,所以從出水到現在飛練都隻能老老實實地跟著,現在又要放開手,讓自己先走!

情急之下,鐘言的嘴角溢出了幾個氣泡,隻是喊不出來。兩個人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同伴的“屍體”

牢牢地抓住了飛練的腰和雙腿,要將他從自己的麵前奪走。鐘言在袖口裡亂找,曾經自己有那麼多的法器,到現在什麼都翻不出來,然而就在這時候飛練竟然自斷一臂,鐘言一個愣神的功夫,手裡隻剩下他的一隻右手和右小臂!

沒了自己的牽扯,飛練以更快地速度下沉,隱約中,鐘言看到他朝著自己笑了笑,然後揮了揮手。

幾個氣泡從飛練的嘴角冒了出來,儘管聽不見,可鐘言還是看出了他的口型。

“快走,彆管我了。”

什麼彆管?怎麼可能彆管?鐘言試圖打開鬼場,可周圍的陣法不僅壓製了飛練也壓製了他的能力,他立馬將雙手合十,打開離魂道術的手印,可是手印打

開了,術卻使不出來!

而飛練就在自己的麵前消失了,沉得無影無蹤,鐘言懸浮在水中央,一時間忘記了方向。失去的痛楚如同濃霧卷席奔湧,徹底侵襲他的心脈,這感覺好熟悉,仿佛曾經失去過某個人,心如刀絞。

飛練就這麼沒了?鐘言拿著他的右手,忽然一笑。他不服,可能他曾經痛失過某個人才會這樣難受,如今他不服了,憑什麼又要弄丟一個!

他快速拿出袖口裡的槍,裡頭還是傀行者配備的金彈。在水中,他將飛練的斷肢咬在嘴裡,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的眉心。

砰!

他笑著朝自己開了槍。

飛練,等著師祖來救你,不會不管你。

一朵豔麗的血花在他潔白的額頭盛開,金彈穿透了他的頭顱。正紅色的衣裳被水衝開了衣擺和袖口,鐘言朝後仰倒,整個人宛如一條瑰麗詭譎的魚,在水中靜止了,一動不動地死去。但他的死去並非終點,向死而生,周圍的河水瞬間凍上了冰,將鐘言短暫成為屍體的身體定格,像留住了一朵花最美麗的時刻,凍成了永久。

而冰雕裡的人等待著複活,好似命運早已注定,有人為他謀劃了此刻的重生。

槍聲沒能傳遞到蔣天賜的耳朵裡,但是他仿佛也感受到了什麼,因為周圍一下子變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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