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冷感還有哢哢結凍的響動,好似凜冬將至,能凍上的東西全部都要上凍。巨大的紅鯉在周圍擺動魚鰭,阻撓了他們的上升之路,但隨著溫度的降低河水當真開始凝固,同時也凍住了水裡的巨物。
時機到了。
蔣天賜閉上眼睛,風無法割開水,但是可以割開冰。
刀刃輕而易舉地切割著透明的冰,同時擊碎了巨物的幻象。可周圍的上凍並不是假的,而是實打實地凍上了,顯然鐘言又放出一隻惡鬼,開啟了三級傀行者的鬼場!為了能夠順利浮出水麵,他的風刃一直圍繞在大家的身旁,螺旋刀一樣削著逼近的冰棱,再慢些他們都要被凍在水裡。與此同時,每個人的憋氣時間都抵達了極限,歐陽廿甚至嗆了水。
他已經開始咳嗽,身體進入了無意識的抽動。光亮也在這時穿透冰層,直達他們眼前,頭頂從黑暗無邊變成了一片厚冰,但馬上,這冰也被他切得粉碎。
出水的一刹那,所有人的肺都憋得生疼。落水時他們的車道緊鄰河邊,現在他們已經漂到了河心,剛好在大橋的正下方。外頭還是白天,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河岸的兩邊站滿了人,有人想辦法救援,有人是湊熱鬨。
隨後眾人發出尖叫:“橋上!”
剛剛死裡逃生的一群人抬頭一看,一輛巨型卡車衝破了橋上的欄杆,照直了往下掉。如同被死神追殺,眾人來不及喘氣就再次落入危險境地,也來不及做任何的反應,幾分之一秒後卡車就砸進了水裡,濺起了巨大的白色水花。
過了一會兒,等到河麵再次恢複平靜,卡車隻徒留一個黑色的輪胎在水麵漂浮著,方才那些人一個都不見了。
岸上的人紛
紛議論:“完了,這回完了,好不容易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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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沒砸死呢?這不是有水嘛!救援來了沒有啊!”
“你傻吧!這麼沉的卡車掉下去可不是鬨著玩兒的,就算是掉水麵上也活不了啊!”
河麵隻剩下一圈水波,漣漪相互碰撞都快抵消得差不多了,然而就在大家認為無人生還的時候,眼前這必死的局麵再次起了變化。就在卡車的落水處浮出幾個人,不僅毫發無傷,還能快速朝岸邊遊動。
“快!快救人!沒死!”有人大喊,這可真是萬幸中的萬幸,原來車沒砸到!
蔣天賜遊得最快,因為歐陽廿已經昏迷了。他嗆水太多,失去意識,被拖著遊也毫無反應。而他們的幸存才不是什麼運氣,是王大濤在卡車砸下的前一秒釋放了惡鬼的能量,巨大的鬼形抗住了致命的一擊,否則每個人死無葬身之地。
在周圍群眾的幫助下,所有人很快上了岸。施小明再次變回透明的清風,因為胸口的符紙被水流衝掉了。白芷在檢查蕭薇和何問靈的狀況,好在提前給何問靈敷了藥,否則她帶著一根斷裂的鎖骨絕對遊不上來。
王大濤在幫宋聽藍拍後背,同時驚訝於這小同誌的穩定性,能夠在雙目失明的劣勢下跟上他們,這孩子將來絕對可以委以重任。蔣天賜就沒有這樣輕鬆了,拆開領帶、挽上袖口,跪在地上給歐陽廿做人工呼吸。每吐氣兩次就按壓歐陽廿的胸骨劍突,開始做心肺複蘇。
不知道做了多少下,歐陽廿吐出幾口充滿沙子的臟水,趴在地上不停地咳嗽。
他們都上來了,可白芷來不及驚魂未定,再次看向結了冰的河心。她沒想到鐘言身體裡還有鬼,也不知道他究竟吃下了多少隻,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他和飛練的安危。
他們一定在下頭遇上了解決不了的問題……白芷走向河邊,正準備下去找人,忽然被蕭薇一把拉住。
“我去。”蕭薇異常堅定,“有它在,我遊得快。”
“可是會很危險。”白芷提醒她。
“我知道,其實我也害怕。”蕭薇點了點頭,“但是我現在是最適合下水援救的人選,你彆和我爭。”
白芷還沒來得及點頭,隻聽河岸上的人又開始叫喚,大家紛紛指向了對麵的河邊:“看!那邊有人!又有人上來了!”
有人上來了?白芷連忙看向對麵,其餘的人,除了不能動彈的歐陽廿,全部衝到了白芷的身邊。隻見對麵有個人抱著另外一個人上了岸,被抱著的那個顯然已經虛弱至極,從身型和衣服的顏色上來看顯然是鐘言。
他從餓鬼境回來了,又一次大了肚子。一身的正紅色甚是耀眼。
“等等。”白芷認出了鐘言,同時也認出了抱起鐘言的那個人,“那是……”
“是飛練?”何問靈半信半疑地脫口而出,可又在說出的瞬間想要否定這個答案。但是那個人穿著校服裙子,黑色的長發已經過了腰,除了飛練,還能有誰?
隻是他和她們印象中的身型差了不少,翻車之前,飛練沒有這麼高,肩膀也沒有這樣寬,頭發也沒這麼長。他從一個高中生徹底變成了成年人,但也沒有很大。
沒錯,等到他轉過來,所有人都確定了這個答案,這張臉就是飛練,他又一次受到了陰血的滋養。
鐘言渾渾噩噩,再一次從餓鬼境回來,他撐得想吐。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上岸的,眼前好亮,耳邊又嘈雜,他被人從水裡撈了出來,重新開始吸氣。額頭再次挨了一槍,震得他腦仁疼,腦袋裡暈暈乎乎的。
“彆……彆晃了。”
他有點無助,上一次這麼暈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難受,我自己走。”
可是抱著他走路的那人卻沒開口,鐘言還想再說兩句,最後身體一軟,徹底地暈了過去。
岸上的好心人衝了過來,將乾燥的羽絨服蓋在了他們的身上:“救人!這裡有孕婦!還有人眼睛受傷了!”
飛練抬起雙眸,瞳仁的猩紅蔓至全眼。
等到鐘言再次醒來,睜眼後就看到好幾個人都在看他。
“你醒了?”白芷第一個開口。何問靈和蕭薇兩個人一著急差點撞上額頭。
“唉……”鐘言摸了摸肚子。
“彆摸了,你又不是懷孕。”白芷先摸了摸他的額頭,“現在感覺怎麼樣?”
鐘言打量四周,帶有年代感的裝潢顯然是傀行者的宿舍樓,想到他們都回到了安全屋鐘言先鬆了一口氣。“感覺還行。”
“還行是什麼意思?哪裡難受?”白芷急問。
鐘言舔了舔嘴唇:“很爽。”
“爽?”白芷遏製住想要抽他的衝動。
“三級傀行者,升級了。”鐘言緩慢地坐了起來,結果就被白芷抽了一下腦袋,“你乾嘛啊?”
“我問你身體哪裡不舒服?”白芷將大大的背包拎上床,利索地拿出一整套手術刀,“再不好好說話我就要動家法了。”
鐘言撅了噘嘴:“凶什麼……”
“不許噘嘴。”白芷製止他,鐘言愛噘嘴這毛病這麼多年還是沒改。
“真的沒事,我又不是死第一次了,大題小做。你們怎麼樣,都沒受傷吧?”鐘言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沒事還站了起來,躲著白芷快要在自己身上燒出洞的目光,“其餘的人呢?”
“我給廿廿做了簡單的包紮,現在他睡了。”蕭薇看向門,“大家都在客廳,王副隊也受了點輕傷,他用巨大鬼影抗住了一輛垂直下落的十五噸重型卡車。”
“我去看看他們。”鐘言撒丫子就跑了,光著兩隻腳。白芷氣得又要逮他去,結果被何問靈拽了回來。
“又怎麼了?”白芷問,帶小妹妹真的好麻煩。
“你總是給彆人治療,自己受傷了為什麼不看啊?”何問靈指了指她額頭的傷口,“小薇可是說你這傷再深點兒她就要給你縫針了。”
白芷摸了摸傷口,早已習以為常:“縫針我自己就能搞定。”
“還是貼個
創口貼吧。”何問靈從兜裡拿出一小包,“我在樓下的小商店買的。”
“等一下,樓下哪有小商店?”白芷非常警惕,她不會又撞鬼了吧?
“就是樓下那個看門大爺開的,他在傳達室裡賣東西,你們不知道?”何問靈非常驚訝。
“他……真沒想到他還有這副業,五六十歲的人還搞這套。”笑死,白芷眼裡五六十歲就是個弟弟,但是想來他能賣的東西也好不到哪裡去,最多騙一騙何問靈這種小妹妹罷了。恐怕創口貼都是最古老那一款,說不定還是過期的。
然後何問靈撕開了一個蠟筆小新的創口貼。
白芷往後退了一步。
何問靈:“怎麼了?”
“你敢把這東西貼我額頭上。”白芷和低年齡段小朋友保持距離,“我就去死。”
客廳裡,王大濤剛給宋聽藍的眼睛上了藥,扭頭就看到鐘言出來了。“呦,你好了?”
“好了。”鐘言摸了摸衣服,顯然有人給他更衣,“誰給我換的?”
“衣服啊?”王大濤賣了個關子,“你的迷弟。”
“迷弟?迷弟是什麼?迷路的弟弟?”鐘言隻怕自己身子的殘缺被人發現。
“還能是誰,飛練唄。不過……”王大濤欲言又止,“現在問題有點麻煩了。”
“他受傷了?他鬼化了?”鐘言來不及想,朝次臥跑去,沒想到自己剛開門就和正要出來的蔣天賜撞了個正著。
蔣天賜還沒換衣服,一身都濕淋淋的。“你醒了?”
“飛練怎麼樣了?”鐘言往裡頭看。
“他沒事,沒受傷,隻是……你自己去看。”蔣天賜讓開道,鐘言立馬進了次臥,可是剛走兩步就停下了,冰涼的腳踩在稍稍有些發硬的地毯上,腳心被毛刺紮得生疼。
可他顧不上這些。“你……你是……”
床上對窗坐著一個人,沒穿上衣,隻穿了一條褲子。黑長直的頭發紮著高馬尾,可發梢仍舊垂到了肩胛骨以下,劉海兒被窗外的風吹動,身型和印象中的飛練不太一樣,好像大了一號。
挺立的坐姿配上一身精薄的肌肉,聽到自己的聲音他微微回過了頭,雙眼被一條黑色的布條蒙著,嘴角翹起來的時候,像是等了他很多年,很多很多年。
“師祖。”飛練開口,經過了變聲期的嗓音讓鐘言耳熟萬分,卻想不起在哪裡聽過,“你終於來了。”
鐘言一愣,手腕的銅幣高頻震動,陰生子長成了。
隨後飛練站了起來,朝他走來,從最開始的仰視變成平視,現在終於俯視,低下頭看著鐘言的臉。
鐘言半張著嘴,頭發有些淩亂,看著麵前這個比自己高出大半頭的飛練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