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陰】樓蛞蝓4(1 / 2)

餓骨輪回[無限] 曬豆醬 12284 字 4個月前

雨可能到快天亮的時候才停。

鐘言不記得崇光市這樣多雨,有些年本市的降水量還頻頻告急。可這一場春雨好似決堤,將無數盆的水從天上倒灌下來,一下子讓他想起本市的交通狀況,今早肯定是到處堵車。

但氣候的改變往往還有其背後的原因,從前每年氣候異常都是鐘言賺銀兩的時候,到處都有人請他批風水、避難,或者算卦天象。如今的人已經不信這套了,可鐘言卻堅信不疑,今年的雨水太多又太早,很反常。

但更反常的是,他又開始做奇怪的夢了,而且不再是哭墳。

夢裡自己還是一動不能動,躺在一個不算堅硬的地方。四肢顯然已經被固定住,不能隨便移動,而且也睜不開眼睛。周圍有換風扇的白噪音,肯定不是自然的風聲,除卻風扇,屋裡肯定不止一樣檢測儀器,因為鐘言清晰地聽到了一些動靜。

滴,滴,滴,滴……

除卻這“滴”聲,還有充氣的聲音,就仿佛自己置身於一間充滿高科技的睡房裡,唯一不能做到的就是睜眼。鐘言不信這個邪,非要睜開眼皮,可兩片薄薄的眼皮此時此刻仿佛被大山壓住,千斤重量,怎麼都撩不上去。

就在他使足了全力終於撩動一點時,雙腿一蹬,這個夢醒來了。

所有的機械聲音都消失了,周圍一片安靜。沒有換風扇,沒有滴滴滴,也沒有充氣聲。

鐘言躺在床上,左邊是打著小呼嚕的歐陽廿,他趕緊看向右側的床頭櫃,可小木床上已經空了。昨晚點燃的那罐香薰蠟燭燒到了最底端,火苗即將熄滅。這款蠟燭來自鐘言很喜愛的品牌,是摻著桂花香氣的沉香,若隱若現的香味漂浮在四周的空氣當中,他開始搜索飛練的身影。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認定一睜眼就能看到他了。

很快,鐘言就找到了,夜裡泡了水的小紙人正舒舒服服地睡在自己胸口,還知冷知熱的,蓋著一塊小手帕。雖然看不出紙人胸口有起伏,可那張小嘴巴時不時張開一下,從“—”變成“D”,十分好玩兒。

鐘言忍不住地想,如果飛練變回原來的模樣,睡覺會不會也是這樣。

看小紙人睡覺看了半小時,鐘言時不時碰碰飛練的手腳,但儘量不把他吵醒。太歲肉還在保險箱裡躁動不安,散發出蠱人心魄的精神汙染,誘惑著意誌不堅決的人打開箱門,和它合二為一。可鐘言深刻地知道,太歲肉是鬼煞裡的東西,絕對不是什麼好的。

能和它安然無恙結合的隻有飛練,因為飛練是在鬼煞裡出生,兩者沒有排斥性。換成另外一個人,必定會被太歲肉變成徹頭徹尾的怪物。

可即便這樣,太歲肉還是蠱惑著人類,可見它也具有殺戮之心。那怨鬼皮和不化骨呢?是不是也是一樣?

飛練還沒睡醒,鐘言忽然回憶起他從前的樣子,血紅色的觸手或觸足纏上自己的身軀,明明是凶狠的鬼子,可以蠶食鬼怪人心的殘忍之物,卻對自己如此纏綿。他柔軟,又有高於常人的溫度,順著腿根

纏繞仿佛無數小口一起張開,吸附在自己的皮膚上。他順著自己的身體攀爬,一點點地包裹起來,靈巧又聽話,知道不該碰的地方不碰。可當他將自己桎於胸懷無法掙脫時,又帶著分量十足的壓迫感,饒是鐘言吃遍惡鬼,都不敢掉以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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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生子果然奇妙啊,趁他現在還小,多欺負兩下。鐘言用手撓起飛練的肚皮來,看著他從熟睡變成清醒,忍不住癢癢在自己的胸口亂蹬腿。

“好了,彆睡了,該起床乾活了。”鐘言說。

飛練一睜眼就看到師祖對自己亂摸一氣,紙臉上出現了兩坨紅暈。“師祖彆鬨了。”

“你還不讓我鬨?還真是長大了啊,懂事了。”鐘言很是欣慰,他就怕這孩子不懂人情世故,說出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話來。長大了也好,辦事會有分寸。

“當然懂事了,我可是看完了好幾個文包的成年鬼。”飛練在小帕子下麵伸懶腰,認真且嚴肅,“師祖這是對我做前戲麼?”

鐘言嚇得差點從床上滾下去。

給飛練下一道啞咒,他娘親應該不反對吧?

“難道我說的不對麼?”飛練撓了撓平麵後腦勺,“可能是文學知識在吸收的過程中容易產生一些偏差吧,沒事,下次我可以看視頻合集。”

“你說什麼呢?”鐘言恨不得捏住他的二次元小嘴巴,正想著要不要叫歐陽廿起床,忽然,樓下傳來刺耳的嗩呐聲。

高昂悲愴,哭天泣地,好似將清晨的水霧生生劈開一道路,引鬼上路,生人誤擋。

一瞬間,鐘言的心口再次鈍痛起來,仿佛多年來一直紮著一把匕首,被這嗩呐聲一下抽出,心口涼了一個大洞。他不喜歡聽這聲音,痛恨嗩呐如同懼怕雷聲。

這下徹底不用叫歐陽廿起床了,609裡所有人都醒來了。

大家都是被嗩呐聲吵醒的,特彆是施小明,直接從漂浮狀態掉在了地上。鐘言走出睡房時已經披上了衣服:“我出去看看,大家暫時不要輕舉妄動,原地等待。”

飛練坐在鐘言的頭頂上,緊緊地抓著師祖的一縷頭發。

609的房門一開,水霧恨不得直接撲到鐘言的鼻尖上,好似下了一場晨露。鐘言剛準備一腳踏出,又將腿收回。他立刻蹲在了地上,認認真真地觀察著地麵。

飛練順著他的耳朵爬到肩膀:“怎麼了?”

“這地上是什麼?”鐘言指了指。

王大濤的地鋪位置離門最近,一骨碌翻起來蹲在了鐘言的身後:“這他媽什麼鬼東西!”

地上是他從未見過的痕跡,無數條白色的水漬留在連廊的地磚表麵,好似仿照裂紋而形成的豎道。但它們還不是直上直下,而是歪七扭八,呈現出毫無規律的方向性。鐘言第一反應還以為是誰家的洗衣粉漏了,留下這些若隱若現的白。

“幫我拿筷子。”鐘言忽然對王大濤說。

王大濤跑去廚房拿,幾秒就回來了。鐘言拿過筷子,小心觸

碰地上的白色痕跡,

“”?[]?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硬邦邦地留在磚麵的最外層。

“這是什麼?”王大濤問。

“目前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鐘言站起來,“咱們先下樓看看!”

樓下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鐘言走到二層時就走不動了,好些街坊鄰居都出來看,擠得水泄不通。他隻能墊著腳尖去看,才看到二樓的連廊裡還在做法事。四名身穿黑色道袍的道士正在往上空拋灑紙錢,拳頭大的黃色紙銅錢漫天飄落,恍如生長異常的銀杏樹葉。明明是初春,可這情境隻讓人覺著蕭瑟。

忽然一陣白煙朝他們撲來,空氣裡彌漫著燒焦的氣味。

燒焦的氣味,鐘言不陌生,他身上有一個鬼就是這味的,隻不過這會兒聞見的偏偏是紙張未完全燃燒的味。

“光玄正大,肅清上路!”

其中一個道士高喊一聲,伴隨著他的聲音,地上裝著一碗白米飯的飯碗哢吧一聲碎掉了。身後的兩個小道士每個人肩上扛著一個紙人,隻不過那紙人十分粗製濫造,表情十分猙獰。

鐘言是見過精細紙紮功夫的,其實他也會,但真正高超的紙紮手藝早已失傳,曾經最厲害的師傅可以讓紙人走路。不是裝神弄鬼,而是在紙人的關節上動手腳,做機關,利用風的力量,就可以讓紙人活過來。

眼前這兩個紙紮品,顯然是最劣等的。

一個穿紅衣,一個穿綠衣,秉承著“紅男綠女”的原則,估計是代表205的男主人,另外一個是女主人。人走得慢,紙人就在他們的肩上搖搖晃晃,又因為燒紙起煙,看得朦朦朧朧,雲裡霧裡。

鐘言碰了碰前麵人的肩:“大姐,麻煩問問您,這怎麼回事?”

“還能怎麼回事,造孽哦,造孽哦。”大姐拎著菜,顯然剛買菜回來,“張芙和徐義那兩口子作孽哦,什麼都沒搞清楚,就把小果扔下來,冤魂不散呐。”

張芙,徐義,這一定是205那家夫妻的姓名了。鐘言裝作一概不知,問:“小果又是誰啊?怎麼冤魂不散了?”

“你是新來的吧?沒見過你啊!”大姐回頭看看他,“沈果是咱們樓裡的小安保,剛剛來工作,還沒過試用期呢。那孩子就喜歡小朋友,誰家的小孩兒都喜歡他,結果有天晚上……”說到一半,大姐停住了,像忌諱什麼,“誒呀誒呀,我不能多說,反正這事蹊蹺。張芙和徐義兩口子誤殺了沈果,孩子也不正常起來了,造孽哦。”

沈果,這一定就是被兩口子扔下樓的那個小安保了,鐘言記住了這個名字。

“那怎麼今天還在做法事?人不是已經火化了嗎?”鐘言又悄悄地問。

大姐趕緊搖頭,不讓他隨便亂說。“嘖嘖,小夥子你年輕,不懂事,不能亂說,免得把那些東西招到身上來。二層的住戶都聽見了,說晚上能聽到小果在連廊裡打著手電巡查,還能聽到張芙和徐義的聲音。這不,家裡隻有一個小孩子嘛,都是老鄰居,大家夥能幫忙就幫忙,一日三餐給孩子送飯,結果……”

說到這裡,大姐打了個哆嗦,顯然是害怕了。

鐘言反而笑了笑:“大姐您彆怕,我相信科學,是一名純粹的唯物主義者,無神主義者,我堅信世界上的一切靈異事件都可以用科學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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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鐘言點了點頭,“那這些道士都是街裡街坊請的?”

“可不是嘛。”大姐趕緊說,“還挺貴的!這些道長說冤魂怨氣太重,難以超度,必須連續做法七天,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了!過了今天就好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鐘言聽著她一口一個“阿彌陀佛”,想來是真嚇壞了,不管是佛是道,反正能求的就先求著。而這些道士到底有沒有本事鐘言一眼便透,什麼連續做七天法事,隻是多要錢罷了。

“師祖……”飛練躲在他領口裡,小小聲地說,“他們是不是騙錢的啊?”

“是。”鐘言更小小聲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