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3 章 【陽】胡桃魈1(2 / 2)

餓骨輪回[無限] 曬豆醬 11694 字 7個月前

“我還記得,小時候你教我唱的第一首歌。”歐陽廿用兩隻手攥住自己的喉嚨,裡頭有什麼東西要飛出來,像孵化了千萬隻的蝴蝶,“哥,你快走。”

不等蔣天賜回神,方才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洞穴裡亮如白晝,亮得他無法直視。歐陽廿將他往外狠狠地一推,一個趔趄跪在了地上,兩隻手觸碰著發亮的喉結,皮膚像是要燒起來了。

太亮了,蔣天賜以為自己在直視太陽,亮得他無法靠近,無法觸碰。他甚至沒發覺到背後的山體已經打開了,鐘言和飛練兩個人站在洞外,身後跟著剛剛找回來的宋聽藍和田洪生小隊。

鐘言也沒想到打開石壁後會是這樣的亮度,他不得不用手擋住光芒:“這……這是……”

他愣了一下,強逼著自己看向前方:“蔣天賜,快撤!”

飛練的觸手在同一時間伸了過去,大概兩百米的長度隻用了一秒就夠到了。觸手末端栓住蔣天賜的腰,可是他仍舊死死地抓住歐陽廿,明知道現狀危險可還是不肯離開,甚至發動風刃剁碎了這條觸手的尖端。

這一次,換成他不走,他要守在弟弟的身邊。

歐陽廿已經沒有了任何反應,眼睛、鼻子、耳朵、嘴巴……每一個五官都在往外漏光,好似吃了一個太陽。他最後張開嘴巴,輕輕地唱了起來,兩隻手開始鼓掌,變成了一個智力退化的小傻子。

“如果感到開心你就怕拍手……”

“撤!快回來!危險啊!”鐘言朝著洞內大喊,飛練也不再猶豫,直接將蔣天賜強行卷住。一道火焰般的光芒刺痛了他們的雙目,飛練立即感受到了灼燒的痛苦,觸手快要被燙熟了。

這是光帶來的能量,中心區域的溫度恐怕超過了上百度,不亞於一場火災。鐘言立即使用冰棱為洞穴降溫,可是他哪怕把整個洞口都凍住了還是無濟於事。

他的那些冰一結住就融化了,變成了透明的水滴,水滴來不及掉落就被滋滋烤乾了。光能轉化成熱能將周圍的溫度瞬間拔高,在坍塌聲中傳來斷斷續續的稚嫩歌聲,直到聲音被徹底掩埋。

飛練廢掉了一條觸手終於撈回了蔣天賜,可是這時候已經沒人能認出他。

全身重度燙傷,從裡

到外都快要熟了。

可是在四個惡鬼附身的加持下他沒有一下子死去,

像一個蛻了一層皮的人,

滿身鮮肉,不顧一切地朝著坍塌的洞穴跑去。頭頂又下大雨了,打在蔣天賜的身上往下淌著血水,他用兩隻嚴重碳化的手不停地挖著淤泥,試圖將洞口挖出一條通道來。

“廿廿,哥哥回來了。”

雨勢大了起來,大得猝不及防,原本化龍已經到了最後的階段,可是這會兒蕭薇和梁修賢完全拿不準主意,不知道山洞裡的情況如何。槍聲已經完全停止,目之所及的科學論壇的人全部倒下,兩人的豎瞳豎著閉合,眨眼,睜開,雨水衝刷著他們的毒牙。

毒牙上全是鮮血,但這鮮血並不是他們自己的,而是敵人的。

“你還好吧?”蕭薇站在樹梢上,雨水從頭灌下將柏樹打得東倒西歪,她直立不動。當她開口的時候就將毒牙收了回去,同時舔儘了唇邊的血。

“我當然沒事,小意思。”梁修賢也收回毒牙,站在樹枝的另外一端,“殺乾淨了沒有?”

“不留活口。”蕭薇從樹上跳了下來,誰料腳尖剛剛沾地她察覺到風向變了,逆風吹起了她沾滿血腥味的長頭發,發絲朝前卷動起來。她帶著沒殺儘的仇恨回過頭,頭頂忽然有什麼東西飛了過去,等到她想要追殺的時候梁修賢一躍而下,一把捂住了她的口鼻。

等了幾秒,蕭薇扭過頭看他:“發瘋啊?”

“剛才有條柳仙過去了,很厲害。”梁修賢說,“雖然我的蛇沒有你那條能打,但是你對道上的事還不清楚。剛才過去的那條咱們兩個人都不一定打得過,不要盲目送命。”

“那你直接和我說就可以了,我有時候是冒進了些,但並不是不聽勸。這種情況我肯定不會腦袋一熱就衝上去送死,你乾嘛捂我的嘴?”蕭薇探出毒牙在他手背上一咬,直接穿刺出兩個血窟窿,梁修賢無奈地甩著手,然後開始擠壓傷口,把蕭薇的毒液儘可能多得擠出去。

就在這個時候,背後又一次響起了腳步聲。他們同時看過去,隻見鐘言帶著人過來了,可人並不齊全。

蕭薇先掃了一眼,急忙問:“廿廿呢?小明呢?問靈和白芷呢?”

鐘言搖了搖頭:“廿廿被厲害的人下了蠱,另外三個還沒找回來。”

“什麼下蠱?你說什麼?”蕭薇不太相信,畢竟有鐘言在呢,“他人呢?”

“他從泥潭出來就一直咳嗽,我還以為他隻是吃了泥,咳不出來。”鐘言比任何人都要內疚懊惱,極少這樣眼眶瞬紅,“是火秧蠱,由飯吃下,凝氣於喉嚨。火秧原本是一種精怪,紅如燈籠,所出現之處必定會發生火災。而這種火中萃取的蠱蟲能將人變成一盞明燈……從前有些地方就是用人燈照亮,一人點一城。”

周圍沒有一個人搭話,這是他們沒預料到的意外。

“吃飯的時候吃下去的,這種蠱蟲隻有吃下去才管用。”鐘言胸口鈍痛無比,“民宿……民宿裡頭一定有一位高手在追殺咱們。廿廿早飯的時候吃了窩窩頭,他說

他沒吃過,就多吃了幾個……我為什麼沒想到……我為什麼……”

“你先彆自責,咱們想辦法去救他,救出來找人解蠱。”田洪生生怕他撐不住。

蕭薇也沒站住,往後幾步砰蹬一下靠在了樹乾上。早餐的時候隻有廿廿吃了窩窩頭,也就是說這不是針對歐陽廿,而是針對他們,隻不過廿廿誤食。

“那蔣天賜呢?”蕭薇想起了他,“他有沒有辦法救他弟弟?蔣天賜現在在哪裡?”

飛練的喉嚨裡也很難受,像被堵住,說出來的聲音異常沙啞:“我背著的這個……就是他。”

他慢慢地轉了過來,原來背後還背著一個,但是全身燒成千瘡百孔,沒有一塊好肉。他的雙手和雙腳已經掉了,所以看起來短小許多,當飛練將他輕輕地放在地上的時候,蔣天賜忽然間睜開了眼睛。

“把我放回去。”他動了動嘴,嘴唇也燒沒了,“放回去。”

這樣子的傷勢擺明是沒法活了,每個人都能察覺到他生命的流失,因為附身在他身上的四隻惡鬼已經不在了。這具身子根本受不住惡鬼,也守不住他最後的幾口氣。

雨水將每個人都打得濕淋淋的,像落湯雞,鐘言開始翻騰衣兜,試圖找出一張完整的符紙。

“快,幫我找符紙!”鐘言急忙下令,“要黃色的乾燥的符紙,我試試還能不能救他一命,給他弄個紙身子或者泥身子,快去找!”

“不用找了,一切皆是因果。”

清冷的話語從身後傳來,陌生又熟悉,鐘言猛地回過頭,隻見一個人打著一把紅紙傘,傘麵微微傾斜,露出了傘下的那張臉。

光明道人就這樣走到了他們的麵前,神出鬼沒:“從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一切皆是因果。”

“什麼因果?”鐘言馬上問,“你身上有符紙沒有?有就快點給我?”

光明道人則將手伸向了鐘言的心口:“是該想起來了。”

該想起來了?想起什麼來?鐘言被他這樣一點,眼皮子就開始發沉。他虛脫一樣倒向飛練的懷抱,閉眼閉得非常不甘心。他還沒給飛練找到怨鬼皮,還沒看著那條鯉魚飛升,還沒救回歐陽廿,蔣天賜生死未卜,也沒找到何問靈和白芷,還有天天抱著小牌位吃飯的施小明。

他還有很多事情沒解決,怎麼甘心就這麼睡過去。於是他用力地睜眼,使勁兒一睜,周圍燃著沉香,窗下煮著茶水。

外頭有人說話,像是師兄和秦翎在聊天,他又看向床邊的小小搖籃,忽然想趕緊下床去看看他們的秦逸。

“躺下,你體質太虛弱了。”床邊有人說話。

鐘言揉揉眼睛:“你怎麼來了?”

“我來送補品,然後聽元墨和小翠說你睡著了,他們在外頭陪著秦逸曬曬光,我就進來看看你。”柳筎握住了鐘言的手腕,“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脈象如此虛弱?你的心好似不怎麼跳動,我沒見過有人能活成這樣……”

鐘言坐了起來,沒想到一個鬆懈就讓這個小丫頭摸了脈:“說出來我怕嚇著你。”

柳筎皺了皺眉頭:“我不怕,你說。”

“你這姑娘怎麼這樣倔強?”鐘言笑著反問,“好吧,我告訴你,我修煉了一種道術,但是修煉此道對身子不好,可又不至死地。不過我倒是要謝謝你,多虧你那日提醒,我們有所防範,奶媽媽被柳家安插了人,差點毒死秦逸。”

“他是嫡長子的嫡長子,很多人巴不得想他死呢。”柳筎又是一副油鹽不進的神情。

這時門口響起腳步聲,秦翎抱著秦逸走到門口,迫不及待地說:“小言,你醒了?”

“醒了。”鐘言朝他招招手,“外頭熱,你出去不怕中了暑氣?”

“無礙,我也當曬曬日光。”秦翎先對著弟妹點了點頭,然後坐到床邊,“方才家兄給孩子看了看麵相,說他將來是有福氣的人呢。”

“福氣?”柳筎卻一聲冷笑,“我若告訴你們,柳家已經派了彆的人來,你們會不會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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