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5 章 【陰】胡桃魈3(2 / 2)

餓骨輪回[無限] 曬豆醬 10633 字 4個月前

鐘言扶著他坐了起來,如今是將話說開,什麼都不瞞,“我得再給你尋一具屍首,放在大棺裡頭為你養息才行。福壽堂的大當家想必已經尋到了,我去辦這件事。”

又是凶險的事,秦翎親自幫他換衣裳:“帶上誰一起去?”

“元墨吧。”鐘言給他正了正發冠,“等我。”

“好,我在窗邊看書寫字,等你回來。”秦翎攥住他的手指,指尖撫過那枚破舊的戒指,“對了,外頭熱,你帶上這個吧。”

一把玲瓏剔透的玉骨扇給了他,這是秦翎從不離身的貼身之物。輕輕放在鐘言手裡,秦翎說:“見扇如見人,它陪了我十八載,往後陪著你吧。你我分開它便替我,哪怕為你扇扇風,這上頭是梅蘭竹菊,皆是我所愛,扇墜子我留下,拴在家裡陪我。”

扇骨冰涼,鐘言知道這是他用慣了的東西:“我出去跑跑跳跳的,萬一跌壞了怎麼辦?”

“跌壞了也沒事,再買。”秦翎打開扇子看看,“從前也不覺著它過於素寡,看來扇子還是熱鬨些好。明日我重新畫個扇麵,今日你先用著。”

“那好,我也當一回搖扇公子。”鐘言接過扇子,當著他的麵打開來,一身白衣一麵素扇,沒有一點驚豔的顏色,卻迷了秦翎的眼。

師兄還陪著秦逸在睡,鐘言看過之後才走,帶上了元墨。天色已經變暗,處處都冒出了鮮豔的綠色,一個本應乾旱的大暑消失了,換成了風調雨順。他們翻上福壽堂的牆頭,一眼看到了正在裡頭喝茶的張炳瑞。

“辦完事了嗎?”鐘言拉著元墨落下來,腰間的扇子很是顯眼。

“給大少奶奶請安。”張炳瑞連忙過來,“辦好了,都在院裡。”

還是那個後院,但越走越有寒氣逼人之勢,顯然福壽堂從外頭買了冰,起了好些放在院裡。巨大的冰石搭成了一個小屋,雖然不能住人但方便存屍,鐘言檢查過後便問:“都問清楚了?”

“清楚,也是按照大少爺的卦象方向去找的。隻不過遇上了極為罕見的事。”張炳瑞說,“您聽說過馬仙吧?”

“你遇上了?”鐘言急問。

“不知道是不是馬仙,但從沒見過。”張炳瑞說,“那晚我在荒郊野外走著,老遠見一個人朝我走來。我以為是山賊便握緊了防身的家夥,結果他走近之後什麼都沒說,反而扭身跟上我走。我隻好走得快些,想要將這奇怪的人甩開,沒想到我快他就快,我慢他就慢,顯然是追著我的。”

“不瞞您說,當時我已有了必死之心,哪怕拚儘全力我也不可能和山賊一較高下,結果就在這時候,身後傳來了非常奇怪的叫聲。”

“什麼叫聲?”鐘言問。

“呦呦,呦呦,呦呦,這樣的叫聲,很細很長。”張炳瑞還學了兩句,“我立馬轉身,您猜怎麼著?”

鐘言一聽便放了一半的心:“他該不會隨身背著一把琵琶吧?”

“您果然神通,正是!”

張炳瑞鬆了一口氣,

“不知道他從哪裡拿出一把琵琶來,

一邊跟著我走一邊彈奏,唱出的詞也奇怪,‘大喜,大喜,悲慟之喜,宜哉宜哉’。”

“這不是馬仙,是‘鬼侯’,很多人以為是靈猴轉世,實則為老鼠作怪。”鐘言的話解答了張炳瑞的困惑,“這是一種老鼠,很喜歡附身在人的身上到處亂走,碰上好玩的事就彈琵琶唱曲兒L,隻不過唱的都是占卜之詞,可以幫人預測凶吉。它一定是到處遊玩的時候遇上你,察覺出你此行異常奇特便跟上來算卦,算出你這是上上之卦便唱出來告訴你。所以你此行沒有受傷,平安歸來,還帶回了一具完整的屍首。”

聽完,張炳瑞擦掉額頭汗珠:“那就好,我還以為是鬼邪之類。”

“鬼侯淘氣,這次跟上你了,它下回肯定還去找你,到時候不知道就附身在誰的身上了。這樣也好,你也能憑借它的占卜之詞預測凶險,若是好的你便去,若是不好你便立即回來。”鐘言回過頭和元墨說,“拿銀子。”

“是。”元墨從衣兜裡拿出銀票。

鐘言把銀票給了張炳瑞:“這些你拿著,是你這趟的辛苦費,我得好好謝你。”

“我們福壽堂不缺銀子。”張炳瑞拒絕了。

“拿著,我不能欠你這份人情,這裡頭也有上具屍首的下葬銀錢。我今晚將這具放回去,那具拿回來,你尋個風水好的地方,做場法事,送人上路吧。”鐘言把銀票放在張炳瑞的掌中,壓了又壓。

當晚,鐘言便將屍首換了,新的那具放入大棺,舊的背回了福壽堂。舊的這一具已經變成乾屍,四肢都有腐爛之處,三日之後,張炳瑞算好了下葬的時辰,了結了鐘言這件心頭大事。

外頭這件事安了心,院裡的事還沒著落,小翠和元墨在院裡接連找了好幾l日都不見有人被白仙抓傷,而白仙受傷之後也好幾l日都沒來,可見是嚇壞了。這一下難倒了鐘言,再一次變回以退為進、以守為攻的局麵。

既然秦宅這邊沒有頭緒,那就從彆的地方下手。

又過了幾l日,終於到了秦逸足月的這日,外頭如下火般悶熱潮濕,徐長韶捏著秦宅的帖子,坐在上山的轎子裡頭。

帖子是昨日收到的,鐘言和秦翎知曉自己必定會在這日上山,特意請他多盯一盯隱遊寺裡的事。這話不用他們來提,徐長韶自己也想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何那些僧人都不見了。

上了山,下了轎,徐長韶在小廝的陪伴下入寺,已是滿頭大汗。深受水陰之毒的苦隻有他自己知道,每月到了日子便坐立難安,疼痛不已,虛汗不止,喘息也很不順,好似肺部已經充滿了水,怎麼大口吸氣都吸不上來。

若是不來,他必定要活活被水溺死。

由於他每月都要來,便有了一處固定的禪房,屋裡點上檀香很是靜心。雖然還未做法事,可寺廟裡的莊嚴法相還是能震懾一二,單單是坐在這裡他就好受許多。

“少爺這樣難受,真是受罪了。”小廝心疼不已,“真不知道水鬼到底死沒死,若是

沒死,我真想狠狠地踩上幾l腳!”

“你還是彆招惹那些了,我都差點死在那東西手裡,你非要踩它不是自尋死路嘛。”

徐長韶苦苦一笑,將帖子再次展開。所托之事有二,一則盯一盯寺內的變化,二則……

秦瑤想吃寺裡的齋菜,還有一道叫銀杏果的點心,鐘言請他帶回去。

“阿旺。”他把小廝叫來,“你先去寺內的廚房問問,今日有沒有銀杏果,若是沒有,便問問明日有沒有,或者問問哪日才有。”

“您要吃啊?”阿旺糊裡糊塗地問。

“嘖,讓你問你就問,你管我吃不吃呢。”徐長韶拍了下他的腦袋瓜子,“你跟我十年,怎麼還這麼笨嘴拙舌的?”

“那我也得問問啊,您現在有病在身,萬一吃壞了沒法治……”阿旺說著說著又給說岔了,趕緊閉嘴。徐長韶已經做好準備再打他一下,結果他跑得飛快,一溜煙兒L就不見蹤影。

外頭剛好是正午,也是最熱的時候,可徐長韶根本覺不出來,乾脆出去曬曬太陽。他想著,若是能曬一曬說不定能逼出幾l分水陰之毒,可是曬了半個時辰之後,除了頭腦發昏、臉部發燙之外,什麼好處都沒有。

等阿旺回來,嚇得他將手裡的銀杏果掉了一地:“少爺!您彆想不開!”

“你給我閉嘴,過幾l日我就給你下一味啞巴藥,讓你日日的咒我。”徐長韶暈乎乎地起來,“我看上去好些了嗎?”

阿旺看了看,誠實地說:“您曬黑了!”

“你還是彆說話了,彆人家的小廝書童都是主仆一心,你倒好,專和我對著說。”徐長韶命他將珍貴的銀杏果撿起來,“你先回屋吧,我出去轉轉。”

於是阿旺開始撿果子,徐長韶轉身走向禪房的外院,細細觀察周圍不妥之處。隱遊寺,這樣的大寺廟能有什麼詭計呢?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走著走著,他瞧見前頭有一個僧人,很是眼熟。可認清之後徐長韶直接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這僧人,為何和他們的小師妹長得那樣像!

小師妹不是變成水鬼死了嗎?

就在他原地站住的功夫,那僧人居然慢慢地轉了過來,瞧見徐長韶後古怪地一笑,然後一邊咧著嘴笑一邊極速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