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8 章 【陰】清明夢6(2 / 2)

餓骨輪回[無限] 曬豆醬 14711 字 4個月前

“那怎麼讓她覺醒?”飛練抓住他們最後的一線希望。墓穴裡有壓製惡鬼的東西,但是女媧不是惡鬼,女媧就算死了仍舊是上古遺脈,她和自己不一樣。

“覺醒她……需要上古血脈,需要神算一族的血,需要神農一族的心。”鐘言一說,飛練眼裡的光輝迅速黯淡下去。

鐘言又說:“神算子的血就是他們的壽命,就算咱們身邊有了餘骨也不一定能成,因為還需要神農的犧牲。女媧不滅萬物生,她是第一支遺脈,複蘇需要靈氣支撐。不然要是每一個女媧後人都能統治柳仙,這天下豈不是亂了套?”

飛練頓時啞火,怪不得沒見過小女鬼對蕭薇的柳仙做什麼,原來她根本無法複蘇。他們同時抬頭看向暗無天日的穹頂,這裡好似成為了一座活死人的墳墓裡。

正在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耳邊竟然響起了悠遠清晰的歌聲。

“隻要感到開心你就拍拍手……拍拍手……”

“隻要感到快樂你就跺跺腳……跺跺腳……”

“廿廿?”蔣天賜從地上站了起來,丟了魂兒一樣朝那邊走去,甚至顧不上腳下是泥濘還是下坡。飛練見狀將他直接撲倒壓在地上,這才阻止他一不小心跌入深淵,然而獲救的蔣天賜並不領情,用力推開飛練,他再一次站了起來,朝著那歌聲和明顯發亮的地方去,旋即又被飛練拽了回來。

“你發瘋了?”飛練理解他,但不縱容他,“你現在過去是送死知不知道?”

“我知道,可是我能怎麼辦?”蔣天賜以為自己再次聽到弟弟的聲音能夠冷靜,甚至這兩天還在做著計劃。但是計劃和現實是分開的兩部分,他以為再聽到這個聲音可以冷靜地思考救援,實際上他什麼都做不到。

他和鐘言一樣,麵對災厄隻有束手無策。

“我現在不過去找到,萬一他又走到彆的地方怎麼辦?”蔣天賜根本不敢想象接下來的結局,這也是他這兩天避免談論的事,“望思山這麼大,山體內的洞穴像迷宮一樣,他一個人在裡頭瞎走就像走鋼絲,萬一我再也找不到他怎麼辦?萬一他遇到不測了怎麼辦!”

“那你也不能……”飛練急得雙眼通紅,忽然肩膀上落下一張黃色的符紙。

紙上有著還未乾掉的血跡,是鐘言用指甲劃破指尖而流出的鮮血。

“拿著這個去,讓飛練靠近。”鐘言將符紙親手給了他們,“這是解憂符,貼在他身上試試,但是我不保證能夠成功。但就算成功了也不一定有救,要等咱們回去再說。”

“解憂符?”蔣天賜如獲至寶,“這東西能救他?”

“暫時壓製,你們快去試試,我在這裡想辦法打開墓穴。但是你要記住,你是凡人之軀,光明道人的身體也會受傷湮滅,隻能讓飛練用觸手靠近,一旦受傷或失敗立馬斷掉觸手,你們活命要緊。

() ”鐘言隻記得夢裡是這樣說的,但真正要除掉蠱蟲還需要烈酒。歌聲越來越遠,望思山裡頭的洞穴大概有幾百個,一個轉身的功夫誰也不知道歐陽廿會去哪裡。

蔣天賜再次謝過,然後充滿希望地看向飛練。可飛練並不放心,歐陽廿和鐘言都是他放不下的人,於是當即自斷一臂。

手臂在地上緩緩站立,慢慢長出了腦袋和四肢,最後變成了另外一個飛練,隻不過沒有衣服穿。這個飛練跟著蔣天賜走了,穿著衣服的飛練留了下來,選擇和鐘言一起麵對墓穴。

墓穴和蔣天賜畫出來的樣子完全相同,連門環上小小的細節都有所呼應。鐘言用雙手接觸門板,實在無法想象這道門背後藏著什麼,又是什麼人願意在深山裡修建這麼大的工程,足足藏夠了幾百年。

“呃……”強烈的不適折磨著鐘言的身心,他捂住一隻眼睛,卻無法抵抗頭疼帶來的眩暈。

他到底忘了什麼,水清灣的真麵目又是什麼樣子?

“師祖,師祖!”飛練見鐘言狀況不對立馬拉他遠離了那扇門,鐘言始終不肯抬頭,他費了不少功夫才將那張慘白無色的臉蛋捧起來,果不其然已經淚流滿麵。

“你不要哭,不要哭。”飛練手忙腳亂地擦掉他的淚水,卻不知道該如何哄好他。鐘言也不想哭,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淚流成河,就像進入小墓穴的感受似的,他快要被內心的悲痛撕碎了。

但比起進入小墓穴的悲痛,他更多了幾分束手無策的絕望,仿佛自己不管怎麼努力都沒法實現什麼事,一切都是無用功。

“到底是哪裡錯了!”他嘶吼著,捶打著飛練的肩膀,發泄似的喊了出來,“我到底忘了什麼!忘了什麼啊!夢裡的那個人是誰,以前哭墳的人又是誰!我又為什麼非要來望思山,為什麼!”

一拳拳,一下下,實實在在落在了飛練身上,然而飛練就像感受不到疼痛,隻有身體裡麵的心在疼。

“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想起來!水清灣背後的臉到底什麼模樣?到底是誰非要窮追不舍地殺你!”鐘言的質問在山體內聲聲回蕩,“又是晚了一步,那條魚不能飛升就沒有怨鬼皮了,沒有怨鬼皮我去哪裡給你找不化骨……找不到你是不是就要死了……”

“我不要了,真的,我不要那些了!”飛練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害怕自己死掉,“陰生子哪有那麼容易死的,我不要那些也沒事!”

“瞎說,你最容易死了。”鐘言摸著他的臉說,“那麼多人想要你的命,我護不住你。”

“那我就自己護住自己,再護住你。”飛練將他的手抓在掌心裡,輕輕地說,“彆哭。”

“嗯。”鐘言隻允許自己稍稍崩潰,悲痛和無力確實可以擊倒他,但他不能一直不作為。眼淚流乾他就不能再哭了,鐘言重新打起精神,又一次回到了墓穴的門前。

他要找找開門的方法,他不會放棄。

“這個墓穴……”他吸了吸鼻子,“這個墓穴用蠻力開不了,因為它的門不是常見的斷龍崖。斷龍崖

是一種常見的……能關不能開的門,如果碰上了我肯定認得出來。要是能有一隻鎮墓獸就好了……”

“鎮墓獸是什麼?”飛練用力地撞了幾下,他都把腳下的巨石撞晃動了,可墓穴大門紋絲不動。

“鎮墓獸之間互相連通,每一隻鎮墓獸都能進天下墓穴,現在這個我也沒有辦法。”鐘言用力地敲了敲,當然,他也知道這裡頭不會有人回應。

咚咚咚。

“什麼聲音?”鐘言一驚。

咚咚咚。

非常清晰的動靜,鐘言和飛練往後退了幾步,這回都聽到了。是墓穴裡頭有動靜,那聲音完全是回應鐘言的敲門聲!

“裡頭還有活人?”飛練脫口而出,“這不可能……”

“確實不可能,而且墓穴裡頭有聲音比沒聲音可怕得多,不是活屍就是惡鬼,看來這個墓比上一個墓危險得多!”鐘言震驚至極,被古墓裡頭的東西回應實在太過驚悚。也就在這時候,幾百米之外出現了一點微弱的光線,像是幾十瓦的燈泡,閃閃滅滅。

伴隨著燈光的閃滅,被蔣天賜背在背上的歐陽廿還在用手打拍子,嘴裡輕輕地哼唱著他哥哥教給他的兒歌。

“走,我們回家去。”蔣天賜用一具不屬於自己的身軀背起了弟弟,現在他已經什麼都不要了。

跟著蔣天賜一起回來的隻有歐陽廿一個完全人,跟著他走的那個飛練隻回來一條手臂,其餘的部分都在接近人燈的刹那被燒掉了。飛練立即將手臂複原,兩個自己重新融為一體,而麵前的歐陽廿已經不是他們熟悉的那個快樂富一代,那個家裡金條多得數不清的小屁孩。

他在短短兩天之內瘦了很多,衣服和鞋子都燒掉了,又因為光著腳丫在山洞行走跌跤弄了一身的傷。全身都是傷口,大部分都是劃傷,腳心沾滿自己的鮮血,現在隻會癡癡呆呆地唱歌。

在他的後頸上紮著一樣東西,就是那道符紙。

“如果感到快樂你就拍拍手。”歐陽廿神情恍惚地唱起來,一邊唱一邊笑著,仿佛沉浸在一個美好的夢境當中。蔣天賜將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輕哄著:“恩恩,快樂,拍手。”

“如果感到快樂你就跺跺腳。”歐陽廿又笑著唱,神智仿佛隻有兩三歲。

“好,咱們回家慢慢跺腳。”蔣天賜將他打橫抱了起來,扭頭問鐘言,“現在怎麼辦?咱們怎麼出去?”

鐘言眼神平靜,隻說了一個字:“等。”

等蕭薇和梁修賢的柳仙將這片山頭犁遍,他選擇相信自己的同伴,這一次他不再是孤軍奮戰的一個人。或許曾經他有過束手無策的時候,親眼看著生命中最為重要的東西消失了,所以才會留下不可直視的陰影和痛苦,但這回,他相信再也不會。

他親手救回來的這一個個,一定也不會放棄他。

電光火石之間頭頂就像開了天窗,光線的刺入宛如把把尖刀剁在腳下。他們的眼前完全亮了,蕭薇和梁修賢的柳仙找到了他們,在這片山頭弄出了一個大洞。飛練不帶猶

豫地送所有人上去,

土壤之上的廝殺聲由遠及近,

劈頭蓋臉而來。血腥味勾著每一個動作的輪廓,忽大忽小,在這種聲音當中鐘言聽到了飛練的心跳。

噗通,噗通,噗通……

強壯又有力的跳動。

於是他的驚恐被這股無形的力道安撫住了,他短暫地相信了飛練的話,這回他不會再輕易死去。

掉下去的時間沒有多久,可上頭已經亂成一片。田洪生和田振打空了所有的純金子彈仍舊無濟於事,王大濤和宋聽藍已經血跡斑斑。但更嚴重的傷勢在蕭薇和梁修賢的身上,連帶著他們的柳仙也沒有多好過。

然而,他們所有人的努力在金蛇的麵前都不值一提,黑白蛇的毒液和毒牙對它無用,淬火誕生的雄黃兵器也對它無法造成傷害。經曆了這麼多來回,13小隊這邊幾乎打空了所有的戰鬥力也隻是將它輕微擦傷,連它一塊鱗片都沒掀下來!

它重新吐出了蛇信子,毒牙彎鉤般探出,目光冰冷地盯住了鐘言。

“到我身後去。”蕭薇又一次擋在了他的身前,左手臂受傷很嚴重,左手近乎儘廢。

“好吧,好吧,這輩子隻能用一次的血祭看來要交代在這裡了。”梁修賢抽出匕首,輕而易舉地割破了右手心。眼鏡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他緊緊地攥住拳頭,直到整條手臂被血液覆蓋。

不知不覺間,他的白蛇也變成了一頭血紅色的毒蛇。

一觸即發,但優勢仍舊沒有站在鐘言這一邊。

直到腳下傳來異樣的震動,活像一場地震。

伴隨著輕微的震動,最先冒出來的是一整片的靈芝草,密密麻麻蓋住了滿是鮮血的草地和土壤。緊接著震動猛然變大,震得鐘言差點站立不住,雷鳴般的響聲讓他誤以為周圍發生了泥石流。眼前的平地忽然急速升高,連帶著樹木的苦澀氣味衝擊了每個人的視覺和嗅覺。起先鐘言還以為從土壤裡頭鑽出來的是蛇,沒想到卻是一棵巨大的樹木。

一棵……柳樹?

它滿是枯枝,然而枯枝又在片刻間變為綠條,細細的,飄飄的,享受著山穀間的涼風,享受著每一滴甘霖。就在它茂密的枝丫當中裹著一樣發光的東西,它散發出淡淡的草綠色,若隱若現。

在它的樹冠裡頭還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通體雪白。

“問靈?”鐘言一眼看到了她,再看另外一個,居然是白芷。

枝葉有條不紊地打開,宛如打開了一個塵封許久的秘密,露出了裡麵那顆樹根草根包裹的草木之心。

樹後的水清灣這時候做了個動作,金蛇感知到命令即刻吐出信子,蛇頸迅猛弓起朝前刺來,又猛地刹住了,停在了原地。

一個小女孩兒就蹲在它的前頭,穿著一件白色的小褲頭,右手抱著一個恐龍玩偶。

光滑的尾巴將近三米,在她的身後有規律地甩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