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6 章 【陽】混沌煞6(2 / 2)

餓骨輪回[無限] 曬豆醬 13444 字 5個月前

隔壁房間裡,陳竹白正在給秦逸換衣裳,小小的衣衫很快就要換一件,這個時候的孩子長得極快。等換完後他將秦逸抱起,忽然看向從前沒怎麼注意過的左手,驚然發覺小小的左掌心裡有一塊紅色胎記。

胎記不大,大概就是一顆黃豆那麼大,像朱砂痣一般落在小手正中心。陳竹白沒見過這樣標誌的胎記,打開他的拳頭看了又看,然後轉身帶著小逸睡覺去了。

這一夜很是安靜,鐘言睡得也不錯,最起碼他放心了,他和秦翎一直疼愛的小妹不是鬼邪,沒有背叛他們。等第二日,天剛剛開始要亮,急促的敲門聲把鐘言和秦翎一起吵醒,隻聽外頭是元墨焦急的聲音:“大少奶奶不好了!”

他都沒直接叫大少爺,開口就是少奶奶,鐘言一聽便知道有大事,頭一個想到的是……秦泠!

“什麼事?”秦翎起身問。

鐘言馬上將他按下:“你彆起來,估計是小泠院裡,如今你不能過去,我去!”

說完鐘言起身換衣,隨隨便便披上一件就走了。院裡已經亂成一片,四處可見家仆亂躥,還好有秦爍帶人看管才沒出現盜竊放火之事。顧不上那麼多,鐘言跟著元墨跑到秦泠的院子,還沒進屋就聽到哭聲。

那都是照顧過三少爺的丫鬟和小廝,他們都在哭主子。

鐘言從未聞過這樣濃烈的血腥氣,好似身處惡煞,麵前就是一個大血池。等到他衝進房裡,床上躺著一個血人。

秦泠幾乎是泡在血水裡頭。

他的臉和四肢沒有殘破,血泡、膿包、毒瘡全在腰、肩、腹、背,這會兒上半身要爛穿了似的,隨便一動就能掉下一塊皮、一片肉。隔著薄薄的一層,鐘言甚至看到了一顆噗通噗通跳動的心,它如今就像一塊腐敗的肉團藏在肋骨下頭。

然而即便這樣,秦泠還有一口氣在。

“長嫂……”秦泠動了動手指,“你來送我了。”

鐘言一步上前,緊緊拉住他的手:“你彆怕,長嫂來了!”

秦泠眼睛睜開一瞬,又緩緩閉上。他沒什麼力氣開口,隻剩下吸氣、喘氣的費勁折騰。鐘言心如刀絞,一個月前秦泠還不是這樣,還是一個能說會跑的人,是秦家最小最活潑的三少爺。他馬上就到娶妻的年齡了,今年應當說親。

“長嫂。”半晌,秦泠才睜開眼睛,可瞳孔已經開始發散,“求你一事。”

鐘言隻能點頭,完全說不出話來。他去年差點送走心愛之人,如今要親手送走心愛之人的弟弟。可即便這樣,何清漣都沒想過下山來看看這個兒子。她當真是恨極了秦守業吧?所以才這樣不在意他們的骨肉。

“我走之後,彆耽誤小妹。”秦泠猛地抓住鐘言,像是一百個不放心,“不要一年,她等不起。”

鐘言再次點了點頭,家有白事一年不能辦紅,秦泠這一走,秦瑤的婚事恐怕就要擱置。

“彆為了我,耽誤。萬事從簡,快快入土。”秦泠輕輕地說完了,他沒有什麼劇烈掙紮也沒有什麼死不瞑目,而是隨著最後一口氣的咽下在鐘言眼前軟了下來。他緊抓不放的那隻手鬆開了,眼睛裡的瞳孔散開了,胸口鼓動的那團血肉不動了。

“小泠?小泠?”鐘言發狠地捏了他一下。

然而秦泠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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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受了百般折磨之後悄悄地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鐘言一下子軟軟地坐在了他的床邊,窗外,頓時哭聲成片。

秦泠的死迅速成為了一片陰霾,蓋住了秦家的天。秦翎和秦瑤自然悲痛不已,連秦爍都沒反應過來,一時間居然不相信三弟會走。說也奇怪,小泠毒發之後是秦爍在準備白事,可真到了眼前他反而不願去想,嘴裡嘀嘀咕咕著“怎麼會”。

到底是同父同母,長大之後再有分歧,再有爭端,他們小時候也是兄弟手足一起走過來的,在沒有雜亂紛爭的孩童時期陪伴著對方。

由於死狀不好,秦泠立馬就被白布裹屍入棺且封棺了,當天下午就停靈,預備晚上開土。秦翎和秦瑤想再看看的機會都沒有,這也是鐘言特意囑咐的,絕對不能讓他們看到。隻因為小泠走得太慘,一看便知生前受過百般折磨,再過不久就會變成一灘膿血,根本看不出人形。

到了傍晚,秦瑤終於哭暈了過去,再也支撐不住,而秦翎則默默掉著眼淚,任何苦痛都被他生生咽下。從前是他自己的身子不好,看著家裡人為他張羅喪事,聽家仆們說自己命不久矣。沒想到匆匆兩三年光景,小泠居然走在自己前頭。

不過秦翎轉念一想,他這身子也快了,不會讓小泠在下頭多等太久。隻是……他偷偷看向小言和小逸,放不下,當真放不下,走的時候恐怕不會閉眼。

隨著一條生命的離去,秦宅上下掛起白色麻布,從前這些白布是給大少爺準備用的,這會兒倒是先給三少爺了。

消息不脛而走,不僅秦宅裡頭的人議論紛紛,宅子外頭同樣也腥風血雨。秦家三少爺忽然離世成為了街頭小巷的下酒菜,在茶餘飯後被人反複拿出來說叨。有人說是突發惡疾,有人說詛咒,還有人說是大少爺和三少爺換了命,眾說紛紜。徐長韶就是聽著這些話拿著秦翎的帖子上門,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

可是等到他見到秦翎的那一刹,徐長韶先是一愣,隨即馬上上前將人扶住:“臉色怎麼這樣差?”

短短五日,秦翎已經瘦了不少,外加徹夜難安,一閉眼就是小泠幼年時纏著自己騎馬的笑臉。他每日都在思索究竟秦家哪裡做錯了,為何他們兄弟都逃不出死門。

秦守業守著秦家的家業,從沒有昧著良心經過商,況且家仆也不覺著秦老爺是一位苛刻主子,從未拖欠過他們的月錢。娘親早逝,對下人也是極好,二娘這些年管家從未落下過一句不是,可為何全部報應在他們身上了?

“唉。”雖然秦翎不說,但徐長韶猜得出來,“節哀。幾日後出殯?”

秦翎搖搖頭:“不出,已經入土了。”

徐長韶微微一怔,秦泠又不是幼年孩童,這個年齡沒有不出殯的道理。

“這是三弟的意思,萬事從簡,早日入土為安。”秦翎卻知道三弟這樣做的真正緣由,是他死得太慘,萬萬不能出殯走一趟。當時入土就嚇著了不少人,膿血直從棺木裡往外流,可

() 見裡麵的屍首已經徹底潰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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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有一事今日要和你商量。”秦翎撐著精神說。

“何事?”徐長韶問。

“半月內,能否將我小妹娶入徐家,帶她離開這裡。”秦翎說。

徐長韶徹底怔愣,還以為他發了瘋。弟弟剛剛入土,他居然和自己談論婚事,更何況這事哪有他們私下做主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胡說什麼!”徐長韶剛坐下又站了起來,剛大著嗓門說了一句又降下聲音,“這種事……你這樣說出去,讓彆人聽見還以為我和小妹有什麼。我是不要緊,傳出去她怎麼辦?彆人會說她私定終生,不守婦道。”

“是我執意如此,不關小妹的事。”秦翎一把將人抓住,原本就瘦的手又枯瘦一層,“徐兄,實不相瞞,我已經活不久了。”

“這……怎麼會?”徐長韶搖搖頭,“你這是小弟離去後的傷心之語,不能當真。我懂你這份痛楚,我娘親如今也是病臥在床,恐怕不好了,但……”

“我不是傷心之語,是真話。”秦翎打斷了他,“秦家不能再留秦瑤,我知道你對我小妹有情。”

徐長韶隻是搖頭,腦袋裡一團漿糊。辦喪事期裡提喜事,秦翎是不是糊塗瘋了?

“我沒瘋,你聽我說完。”秦翎看懂了他的神色,他一定是以為自己傷心過度、瘋瘋癲癲,“徐兄,雖然你我幼年時互看不順,但那都是小時候的頑皮,長大便不作數。如今秦家災禍當頭,你也看到了,下一個就是我。我必須趕在自己閉眼之前把小妹的婚事安排了,我知道你們傳信說話,也知道你並非濫情之人……”

“不是,不能這樣說。”徐長韶連連搖頭,“這事……”

“那你說句實話,你對我小妹有沒有情?”秦翎再次將他打斷。

徐長韶說不上來了,眼前仿佛出現了一位明媚的女子,打扮成小廝的模樣,在花燈節的長街上四處亂看。

“你有沒有?”秦翎再次追問。

徐長韶敗下陣來:“有是有,可……”

“那就足夠,如今我爹和二娘都不在,我這個做大哥的私自做主訂下你們的婚事,你回去之後就和你爹商量,說衝喜也好,說改運也好,快快訂下婚期。”秦翎還怕他不願意,又說,“嫁妝……”

“你這是太看不起我了,我徐家為何要貪圖你秦家的嫁妝?”徐長韶頓時明了,他也有讀書人的那份清高,“隻是……我雖喜歡小妹卻不能提親。不為彆的,而是我身子不好,每月都要上山祛毒,想必將來也並非長壽康健之人……世上好男兒這樣多,我幫小妹尋一門親事吧。”

“徐兄。”秦翎沉沉地說,“實不相瞞,小妹她恐怕不能有後。”

徐長韶忽然瞪大了眼睛。

“她若是真生不了,你給她尋再好的男兒又如何?到時候人家以‘無後’欺淩她,抬妾娶偏房來羞辱她,甚至弄一門平妻……她沒了兄長如何自處?”秦翎都不敢往後想,“我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她生什麼病了?可曾看過郎中?”徐長韶顫顫地問。

秦翎將頭一搖:“無藥可醫。”

接下來是良久的沉默,屋子裡安靜到連燒香的聲音都能聽清。沉香的灰折斷了好幾回,最終一段香灰落在了香爐外頭。

而徐長韶,想了許許多多的事。

最後他站了起來,雙手一拱在秦翎麵前鞠了一躬:“那便放心將小妹交給我徐長韶。”

“多謝徐兄。”秦翎終於放心了,心裡最大的事徹底落定。他還想和徐長韶說些什麼,可心口猝然一熱,一口腥甜直衝咽喉,最後話還沒說出來,鮮紅的血卻被他咳了出來。

而鐘言剛好邁進門檻兒,瞧見那口鮮紅,生疼得宛如金針刺入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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