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6 章 【陽】混沌煞6(1 / 2)

餓骨輪回[無限] 曬豆醬 13444 字 4個月前

一杯溫熱茶水放在桌上,鐘言點燃一盞燭燈。千斤拔步床內亮起一方角落,剛好夠他們四個人。

秦瑤縮在被子裡,懷裡抱住那隻大白貓。

“多謝大少奶奶。”柳媽媽摸索著,尋找著那盞茶杯。陳竹白站在一側,看她的手在桌上找了許久都不得要領,最後將那杯茶往她手裡推了推。

柳媽媽扶起茶杯喝了一口,身上冒著一股陰冷的氣息:“咳咳,這香是壓不住我的味了。”

確實是快壓不住了,臨死之人身上都有股子陰冷的氣味,不似腐臭,很難形容。如今秦翎身上還沒有,再過兩年……鐘言就知道自己的房裡也該點香了。

“秦家裡的事你知道多少?”陳竹白開門見山直問,“你的仙家是貓還是黃皮子?”

“是貓。”秦瑤替柳媽媽說話,小小的身子和貓兒一起躲在被子當中。在燭光映照下他們能看出那隻貓已經老了,和柳媽媽一樣,呈現出衰老瀕死的神色。

可是仙家會死嗎?鐘言反正沒聽說。動物精怪一旦成了仙家便開始了修行之道,如果沒有天譴它們是不會死的。

“咳,我沒有仙家傍身,要是有就好了。”柳媽媽忽然開口。

“什麼?你沒有?”鐘言大驚失色,但轉念一想,好像柳媽媽確實一直沒說她有仙家,她隻承認自己續命偷運。陳竹白走到床邊,掀開秦瑤的繡花小被後細細查看,甚至伸手摸了一下那貓,最後抬頭說:“確實不是仙。”

不是仙家,卻能續命偷運,莫非是……鐘言頓時看向小妹的奶媽媽:“你用陰靈貓?”

柳媽媽點了點頭,如果仔細看她的麵孔就會發現她已經有些貓相了。“這就和您給大少爺養靈寵沒什麼兩樣,貓兒養好也能為主做事。它如今已經四十歲了,即將和我一起步入墳頭。”

這事其實鐘言和陳竹白都聽說過,但頭一回見。貓這種東西和狗不同,狗以血肉之軀護主,貓則是以原身抵擋陰兵。隻因為陰司裡頭有一位掌管陰兵的陰獸為貓,所以陰兵對有了修行的貓都是敬而遠之。但也不是每隻貓都能讓陰兵繞道,養出這樣一隻貓要耗費極大的心力,但一旦養成,貓隻要不死,人便不走。

即便陽壽到了也能讓陰兵找不到,這便是柳媽媽的續命之法。

鐘言頓時鬆了一口氣,他真怕小妹視若親人的柳媽媽是借秦翎的命數來苟活。不過這也就說清了她能續命偷運但為何沒有那麼精明,算不出來秦翎沒有可偷的,因為她的本事確實不大。

“貓兒陪著四小姐長大,如今也想著在臨走之前看著她出嫁,還請大少奶奶不要因為老婦的事耽擱了吉期,最好是越快越好。”柳媽媽說話已然不順,停停說說,“不能再耽擱了,不能再耽擱了……”

“等等,莫非……”鐘言靈光一現,“莫非那日小瑤和徐長韶在院子裡撞上,也是你的安排?”

秦瑤立馬朝向柳媽媽看過去,顯然她對此事並不知情。

“是我,都是我。”柳媽媽承認得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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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想過讓小姐和徐家公子相識,但沒想到陳嬤嬤先我一步,居然冒險讓小姐跌落。小姐早就到了婚嫁芳齡,我又不能給她做主,又不知道老爺給她安排什麼樣的婆家,隻能在知道的這幾個人裡頭選。徐長韶人品好,樣貌也好,這樣的男兒若再抓不住便錯過了,所以那日我謊稱您請四小姐去一趟,就是想讓小姐和徐公子對彼此有個印象。”

“都說男女大防,我想著這兩人遠遠地見上一麵就好,徐家若是往後有意,也會安排這樁婚事。沒想到姓陳的居然使出如此奸詐的法子,裝作崴腳讓小姐掉下轎子,還好,還好,當時徐公子不在您院中而是出來了,陰差陽錯居然將小姐搭救,看來這兩人確實有緣分。”

“這裡頭居然還有你的事,我就說那事蹊蹺,擺明了是有人想要秦瑤快快出嫁。”鐘言這下將所有事捋順,隻怪那時候的自己沒想到她身上,“那陳嬤嬤呢?她為何失蹤了?”

柳媽媽停了停,說:“我故意讓她被融肉雪吃掉了,後來融肉雪被您破解,她又回來了,我便親手料理了她。她不是秦家人,而是柳家心腹,她一直在找機會毀掉四小姐的名聲,這樣將來嫁人便隻能下嫁,也帶不走太多嫁妝。”

柳家?柳家居然還在秦瑤身邊安排了人!鐘言一驚再驚,看來若不是柳媽媽這些年續命保護秦瑤,秦瑤兩三年前就會因為名節受損而草草嫁人。

“怪不得之後陳嬤嬤沒回來,原來是你動手了。”鐘言沒料到這裡頭還有暗湧漩渦,他一直在和鬼怪鬥法,卻不知道大宅大院裡的宅鬥也是如此可怖莫測,“那我再問你,融雪肉是誰弄進來的?”

柳媽媽猶豫了一下,說:“是朱禹,而且我知道他不是人,他是一條橫公魚。”

“你居然還知道這些?”陳竹白承認他們是小看她了。

“四小姐一落地就是我在照顧,我第一次見到朱禹就知道他不是人了。他便拿四小姐的性命要挾我,隻要我敢說出去他即刻殺掉秦瑤,我鬥不過他,所以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知道他在院裡布下了彎刀血池煞來殺大少爺,可是我不懂破煞,手又夠不著大少爺的院子。那日,您千辛萬苦生下小公子之後我想偷一份婚運和子嗣運給小姐,便讓白貓日日夜夜去盯,沒想到居然盯到他夜闖,對小公子下手。”

“如果再退回十幾年,我的貓或許還能和他一戰,但現在我們都太老了。”

“好在您的院裡還有白仙,不過除了那隻刺蝟,好像還有些彆的什麼在和朱禹廝打……”柳媽媽看不見,所以也想不清楚,“這會兒朱禹也死了,我心頭大患已除。”

“那秦瑤身上的抓痕是怎麼回事?”鐘言仍舊三分信七分疑。

秦瑤抱著貓說:“是我和它玩鬨時抓的,後來柳媽媽做法讓我快快愈合,連疤痕都沒留下。”

“我不信。”陳竹白一口咬定,“除非我親眼看。”

柳媽媽捏住茶杯,布滿皺紋的眼周微微抽動,似是做著百般不舍的決定。她已經滿頭白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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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一塊長滿了老人斑塊的頭皮。少頃她慢慢抬頭,而那隻白貓也在她的示意下露出尖爪,忽地抓向秦瑤白嫩的手背。

抓痕一出,血珠直冒,秦瑤疼得倒吸涼氣。

隨後柳媽媽輕輕晃動手指,就好像指尖卷動著什麼氣息,白貓朝著秦瑤靠了過去,開始在她傷口上小心舔舐。大概半柱香,方才觸目驚心的血痕和傷口全部都不見了,隻留下一片平整肌膚。

“四小姐金枝玉葉,還望等老婦離世之後能有個人疼她護她。”柳媽媽再開口已經有氣無力。

陳竹白仍舊沒能放下警惕,走到秦瑤麵前拉起她的手來,細細查驗過才放下:“好,我便信你方才的話。不過既然你與朱禹熟識,知道他是從什麼地方弄來融肉雪的嗎?”

柳媽媽緩緩搖頭:“他不會和我說這麼多,我也沒有膽量多問。我知道秦家一直不寧,每個院都不安穩,各有各的邪思。我管不了那麼多,隻求四小姐快快出嫁,遠離這一切。不過……我聽朱禹曾經提過一句,說山上的和尚很厲害,輕易不要招惹,遲早有天他要上山殺之。”

“山上?和尚?”鐘言想到了隱遊寺。

可這也不對啊,朱禹應當是和隱遊寺有勾結,清慧為了開慧才找他,並且許了好處,為何他們內裡的關係是你死我活?莫非這裡頭還有他們沒想到的事?

“八成融肉雪就是山上和尚給的,其餘的,老婦真的不知了。”柳媽媽放下茶杯,佝僂瘦弱的身軀再一次跪在了鐘言和陳竹白的麵前,“還請大少奶奶做主,求四小姐出嫁。”

“媽媽……”秦瑤跳下床,奔到了奶媽媽的麵前,一老一小淚水漣漣,還有一隻白色老貓繞著她們嗚咽。這場麵陳竹白實在看不得,親手將人扶了起來:“實不相瞞,四小姐的婚事已經在議了。”

“誰家?”柳媽媽眼裡的光彩如曇花一現,將陳竹白的手抓得死緊,“議的誰家?”

鐘言索性讓她放了心:“就是你看上的徐公子,徐長韶,徐家。”

“徐家,徐家。”柳媽媽如吃下一顆定心丸,撫著胸口笑了又笑,“徐家好,就議這一家。”

“秦翎已經下帖請人了,想來徐長韶對小妹也是情有獨鐘,兩人天作之合。”鐘言也替秦瑤高興,極少有女子能嫁心悅之人,她大哥和奶媽媽算了這麼多年可算給她算了一門好婚,“柳媽媽,如今你和小妹的事已經說清,我還有幾件事要問你。你們聽說過潘曲星這個名字嗎?”

這名字秦瑤聽著陌生,然而柳媽媽的臉色瞬息萬變,一下從喜樂變得震驚無比。

“你知道?”鐘言看出來了。

柳媽媽摸著秦瑤的頭發,儘管看不到了可仍舊對鐘言有所閃躲:“您怎麼知道的?”

“你彆管我怎麼知道,你是從哪裡聽說的?”鐘言追問。

這事和這人確實是秦瑤不知道的,她萬般不舍地搖著奶媽媽的手:“您就說了吧,這人到底是誰?長嫂宅心仁厚不會害我。”

“這事

() ……這事與你無關,你不用怕。”

柳媽媽先是摸了摸秦瑤的小手,隨後說,“我和二夫人出自同一個山村,我自然知道潘曲星這人,他與二夫人青梅竹馬,打小一起長大,長成之後便說想要上門求親,但被二夫人娘家拒絕。那時候村裡都是兩個人想要私奔的傳聞,再後來二夫人的爹娘忽然間死於重疾,她孤身一人剛好又遇上了老爺,老爺對她有了感情便將她留在身邊……潘曲星那段時日經常在村子裡流浪,說秦家脅迫了他未來的妻,說他與何清漣情投意合,可最終有緣無分。再然後他說何清漣給他來信兒了,讓他去秦家投奔,便一走了之……”

“果然,他們有私情。”鐘言又問,“潘曲星長什麼樣你還記得嗎?你在秦家見過他沒有?”

“沒有,從未見得,他長什麼樣子我有印象,中人之姿,勝在高大健壯。”柳媽媽回。

陳竹白又問:“那你是否在秦宅裡見過和潘曲星有幾分相像的人?”

“您是懷疑……二夫人和他有了什麼?”柳媽媽聽得明白,這兩人情深義重,說不定真的會在暗中偷情,或者嫁入秦家之前已經有了什麼,“可我沒遇上過長相和潘曲星像的人啊……但二夫人確實不怎麼疼愛孩兒,二少爺和三少爺她都不怎麼管,也就是三少爺還小時她百般喜愛,長大了便不喜歡了。”

鐘言和陳竹白紛紛搖了搖頭,原本以為這條線抓住一線希望,結果還是斷在眼前。最後鐘言歎了一聲:“好吧,這些事您就不用操心了,由我去做。小妹的事已經提上日程,您會有看到她穿嫁衣那一日。”

“多謝大少奶奶!”柳媽媽二話不說,再一次跪下磕了個頭。

從這院離開,鐘言和陳竹白都悶悶不樂,好容易查清了一件事,結果更多的事被翻出水麵,攪得人心不寧。柳媽媽她沒有黃仙,也就是說他們猜測錯了,根本沒有黃皮子吸食人血,那後廚那些斷了脖子的屍首又說不清怎麼來的。

不多會兒他們便回了院子,一進屋鐘言就瞧見秦翎,心裡那些不愉快瞬間煙消雲散。他將這些事都給秦翎說了,秦翎聽完一時驚得說不出話,半晌才問:“柳媽媽她……”

“她是用貓續命,已經到了最後幾日了。”鐘言還挺心疼她,“我就說秦瑤不可能在家裡安安穩穩這麼些年,不是她自己有本事就是她身邊人有本事。如今重中之重就是查出潘曲星的下落,依照他的話他和二娘情投意合,是被你爹生生拆散,那麼這兩人必定不會輕易分開。”

“其實……查不出來就查不出吧,彆再把自己累壞。”秦翎心裡有他的考量,等自己一閉眼,小言帶著孩子和元墨小翠離開秦家,那麼家裡就算鬨翻天也挨不著他。

“那怎麼行?查不出來咱們就彆想過安寧日子了。”鐘言還打算著以後,“你放心,有師兄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