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7 章 【陰】不化骨7(2 / 2)

餓骨輪回[無限] 曬豆醬 12162 字 3個月前

鐘言拚命地拍著鐘體,震得手掌發麻,“救命,救命啊……”

聲音透著虛弱和恐慌,在鐘內聽著倒是挺大聲,可鐘言喊啞了嗓子才確信他的呼喊無法穿透這層大鐘。

他被困死在裡頭了,四十九天之後大鐘再次抬升,他便會什麼都不留地離開。這世上從此沒有鐘言。

轟隆隆!轟隆隆!

打雷聲嚇得他立馬捂住耳朵,鐘言從沒有這樣害怕過。雷聲明明在不可觸碰、遙不可及的天穹,可又近如耳旁,連這口鐘都震動,好似自己正在經曆一場雷劫。等到這陣雷聲過去他才想通為何聲音會這樣大,因為那雷就劈在響魂大鐘上。

連天雷都知道鐘裡扣著一個惡鬼了,準備殺了自己。

接連不斷的雷聲震得鐘言耳鳴,頭疼加劇,眼珠子都快要爆出眼眶。他試過哭,試過鬨,試過推,通通不管用。最後他忽然想起清遊給的那枚卯子,這或許就是救命稻草?

可直到鐘言按照上頭的銘文念了兩遍,大鐘還是紋絲不動,處境沒有一絲改變。

為何會這樣?難道清遊騙了自己?鐘言有幾秒猶豫懷疑了,但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他們並非認識一日兩日,他不會拿這個東西來哄人。是響魂大鐘太厲害了,法器也分強弱。

頭還疼著,鐘言最後實在沒法子,居然開始打坐。嘴唇不太情願地張開,但他念起了佛經。他根本不記得自己念的是哪一本經書,但早已背得滾瓜爛熟,然而轉機就在這一刻發生了,他所有的不適都在減輕。

雷還劈著,鐘還響著,但他沒有那麼難受了。

等到念到頭疼好些時,鐘言便掙紮著站起來,在冰冷的鐘內壁上劃上一道。他不能就這樣死在這裡,因為如果他死得魂飛湮

滅,大和尚就找不到他了。他要送給自己的手串就埋在臘梅樹的底下,還沒戴上呢。

一道劃痕用力刻完,鐘言再次回到方才的位置上,等待著,等待著重見光明的一天。隻是四十九天,他會等,心裡不敢怨恨隻有喜樂,因為每過一天就更近一天。風雨淋上來了跑過去就好,他會跑得快快的。

一日一日又一日,天雷足足劈到他耳朵發聾,鐘言竟不知過了多久,隻能估摸著過了一天便劃一道,湊一個正字。

久到這口大鐘抬升的那一瞬,鐘言已經不習慣外頭的光亮了。他昏昏沉沉地站了起來,撫摸著這口大鐘,腦袋裡一片茫然。

這是哪裡?

自己為何在這裡啊?

被困在這裡頭多久了?

他完全記不起來,但本能地想要快快離開。他不記得都發生過什麼了,而且清晰地感知到腦子仍舊沒清醒過來,因為等到他從山頂跑到寺廟裡時,他居然記不起山上都有什麼。

所以自己為何要上山?又為何要下山?鐘言百思不得其解,直到頭頂傳來一聲鐘響,頓時激起他一身不適,就仿佛自己和它有仇。而腦袋裡唯一能記住的便是有什麼東西在臘梅樹下,這是他必須去拿回來的。

奇怪,為何會在寺廟裡啊?鐘言邊走邊觀察,他已經收起鬼形,自然在這些僧人眼中和常人差不多,可他們都不怎麼驚訝,就仿佛這裡時常鬨鬼。但這些人腳步匆匆,顯然就是寺裡有大事,鐘言隻好隨意地抓住一個很小的和尚。

“這裡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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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和尚雙手合十,“施主有所不知,寺裡有位高僧於一炷香之前圓寂了,所以要做法事。”

“高僧?圓寂?”鐘言看向那不斷冒著白煙的正殿,檀香味總讓他不舒服,想要遠離。他還想再問問清楚,可是小和尚卻著急忙慌地跑了。不光是他跑,眼見這幾位五六歲大小的小和尚紛紛跑了起來,嘴裡嘀嘀咕咕,傳遞著本寺今日的大事。

“有金身嗎?有舍利子嗎?”

“沒有!”

“什麼?居然沒有?”

“都一炷香了,要有早就有了,什麼都沒有啊。”

“那豈不是糟了,沒成佛啊……”

成佛?鐘言著實無法參透這些話後頭的本意,但鬼不能在寺廟內久留,他必須趁著附近沒人的時候去找臘梅樹。

臘梅樹很好找,就在禪房附近,鐘言問了問路便尋到這邊。起初他以為這會是一棵很小的臘梅,可見到之後便被驚豔住了。這必定是一棵百年老樹,枝丫被樹葉和花苞壓得又彎又低,單單一棵卻有繁花盛開之美妙。

臘梅花瓣厚重,遠觀如金黃蠟片,走近卻能發覺其輕盈精巧,又如巧奪天工之玉石。

真好看啊。鐘言很想摘一朵下來,但卻莫名其妙地流了淚水。他甚至開始心疼起這臘梅了,若是自己一走無人欣賞,它是否還會年年月月如期綻放?

鐘言沒舍得上樹去摘花苞,而是撿了一朵已經掉在地上的,他

() 有了惜花愛花之心。

他將臘梅戴在了頭上,天下之大最起碼有自己見過它的盛景。隨後他便挖開了樹下的土壤,果不其然找到了一個棗木的盒子。盒子上什麼都沒雕,看不出裡頭到底是什麼,可打開之後鐘言卻愣住了,六枚銅錢?

銅錢用紅線穿成手串,下頭還壓著一封信。

[快快下山]

就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便交代得清清楚楚,而落在後頭的兩個字更是讓鐘言瞪圓了雙眼。

[娘親]

娘親?這是娘親留給自己的嗎?鐘言快快將手串戴上了,他記得自己有一位娘親,但是卻苦尋不到。莫非這是娘親顯靈了?

然而當他想要將信紙拿出來好好看一眼時,那雪白信紙見光即燒,燒了個措手不及,連木盒子一起給燒了。鐘言隻好作罷,打算按照娘親的吩咐快快下山。

隻是……自己為何會在山上?這些年,自己都在做什麼?

周圍仍舊亂糟糟的,好多和尚都在往正殿的方向奔跑,仿佛要去見千年一遇之事。鐘言和他們逆向而行,朝著大寺的門口挪步。好不容易走到寺廟門口了,他忽然想抬頭看看,記住它的名字。

金佛寺。

金佛?果然是金佛啊,居然有高僧圓寂,鍍了金身可不就是金佛。鐘言看完了便了無雜念,摸了摸腕口娘親給的銅錢手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下山吧。

念頭剛起,鐘言忽然覺著身後一涼,仿佛有一雙眼睛正在盯著自己窺探,他快速回頭,隻瞧見半張臉閃向牆後,了無蹤跡。

那是誰?鐘言看清楚了樣貌,卻實在不記得和他認識,索性抬腿步下了台階。結果這一腳直接踏空,鐘言如墜深淵向下無限掉落,眼前不再是青山綠水反而是紅蓮般的業火,雙耳能聽見的隻剩下淒慘的哀嚎。

“餓啊,餓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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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練都快把餘骨掐死了,後頸的紅色銘文像熊熊燃燒。他已經找回前世記憶,現在單單看一眼師祖就想哭,更彆說看他受罪受死。怪不得自己從第一眼見到師祖就很是親切,原來一切都有命定。

鐘言嘴裡全是石頭的味道,頭頂宛如雷聲轟轟。他確實是回來了,可也留在了金佛寺裡,也留在了秦家院中。

輪回種種,他可算是看明白了。

“你怎麼……讓我等這麼久?”鐘言斷斷續續地埋怨,“你怎麼敢一眼都不讓我見著就走……”

飛練點頭認錯,還以為是上一世的氣沒撒完:“我那時候身子弱,實在是熬不住了,我發誓,我比誰都想等你回來。”

然而鐘言卻搖頭,他的那些記憶全部串起來,包括他這段時間毫無預兆的昏睡和昏迷。他在昏迷中走了一遭,親眼瞧了瞧秦家發生過的事情,知曉了他們的曾經。他以為那就是自己和飛練的全部了,沒想到還有一重。

他們原來相識的那樣早,還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情感。將自己從長階救下的人是他,不許自己在寺廟裡亂走的人是他,給自己諸多法器的人是他,逼著自己讀佛經、學仁義、識花草、養靈獸、做齋菜……都是他。一個一個的閃現片段連成一條直線,變成了一個完整的人。

清遊,那具沒有金身的僧骨原來是你。而你沒有金身的原因原來是我。

現在那條直線彎轉過來,變成了一個圓,一個隻環繞著他們的圓。

“太好了,人醒過來就好。”王大濤也捏一把汗,這估計是鐘言肚子裡最後一隻存貨。隻是……這第六隻鬼在哪裡呢?

“你感覺怎麼樣?”白芷一直蹲在鐘言的身邊。

“我感覺……好極了。”鐘言撈著飛練的脖子坐了起來,“我全想起來了,我知道那個人在哪裡。”

同時,墓穴溶洞裡,田振從兜裡掏出最後一條能量棒:“這個真的是好吃的。”

“不吃。”陳竹白拚命搖頭,在他懷裡掙紮,“現代的點心為何這般醜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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