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聞家事 上下(1 / 2)

紅樓沉浸式圍觀 則美 10228 字 7個月前

蘑菇出生沒多久, 作為榮國府這一支的第一個孩子,照例是要給她辦一個熱鬨的滿月宴。特彆是榮國府和寧國府的人平時沒事還要坐在一起吃吃喝喝,如果一旦有一個正當的理由, 那更是熱鬨之極。

家裡的執事媳婦早早的就操心這件事了。而且家裡麵剛剛辦了白事,急需要辦一件喜事衝淡一下悲傷的氣氛。王熙鳳雖然親自操辦, 但是家裡麵的事多,大事小事都需要王熙鳳拿主意,所以也有不少管家媳婦兒來這邊回雲芳。

特彆是雲芳這裡的親眷也在邀請之列, 雲芳的意願不能忽視。

這一日賴大家的, 吳新登家的, 錢華家的, 林之孝家的,幾處管家和管事的媳婦一起約著來, 趁著回話的時候給雲芳道喜,也有來看蘑菇的意思。

他們這些有頭有臉的管家媳婦,在這府邸裡有的時候地位比本家的正經親戚還高一點, 這種歪風邪氣也不知道怎麼來的。反正賈家在京中的本家旁支女眷以長輩的身份來看新出生的孩子是應有之義, 這些管家媳婦中的一等體麵人也要來看望孩子。

這時候雲芳已經養回了精神,頭上勒了一個鑲嵌著米珠的紅色抹額,因為經常躺下來休息, 發髻鬆鬆垮垮的挽著。

她們進門的時候, 周媽媽在院子門口遇到她們, 當即笑著迎了上來。

賴大家的就問:“三奶奶可好, 萱姐兒可好。”

“都好都好, 姐兒正在吃奶呢,幾位先跟著我進來,咱們在門外候一會, 本該請幾位到廂房去,廂房住著□□,三奶奶說沒事兒彆進她們的屋子,省的帶了不乾淨的進去沾染了姐兒。也想請幾位去上房西間坐一坐,可三爺挪進去了,奶奶也不許人進去,打掃什麼的隻交給香草姑娘。所以隻能委屈了幾位。”

這幾位管家娘子一聽,頓時在背地裡乍舌。這三奶奶管的真嚴,聽著這意思,如今三爺還在上房住,這裡也沒什麼通房丫頭,日常三奶奶也不許三爺和那些丫鬟近身,連打掃這種粗活都給了陪嫁的丫頭。

頓時幾個人眼神亂飛,他們這些混出頭的管家媳婦年紀都大,對小主子不是那麼的恭敬,暗地裡就編排過王熙鳳是個河東獅醋壇子,如今知道了璉二奶奶是厲害在明麵上,這瑭三奶奶是厲害在了背地裡,又給日後的茶餘飯後加了談資。

但是大家也是人精,璉二奶奶那裡為了二爺偷腥的事兒已經打發了好幾個丫頭了,哭哭啼啼吵吵鬨鬨滿府皆知,老太太和二太太知道了當不知道,就這樣二爺還不改偷腥的毛病,二奶奶白鬨了幾場。這邊三奶奶是不聲不響,把事兒辦完了,大家還不知道呢。

這麼一想,都暗暗把雲芳的地位往上抬了抬,知道這人不好惹。

在門外站了一會兒,兩三個□□打簾子出來。也不敢大聲寒暄,小聲打了幾聲招呼,趕快回她們住的廂房去了。整個院子鴉雀無聞,隻有遠處鳥聲清幽,連帶著一陣風吹過來,隻能聽見秋風嗚咽。

起風了,大家趕快縮了一下脖子。

周媽媽進去稟告,聽見裡麵一個女聲說:“既然來了,進來吧。”

隨後一個小丫頭出來打簾子,這幾個管家娘子進去。上房分成三間,正中是待客的地方,木榻是雲芳的陪嫁,嶄新嶄新的,鋪著秋香色的褥子靠枕,放著一張炕桌。兩邊牆上沒有字畫,反而是不少架子,放著書和擺件還有小盆的花草。

木榻的炕桌邊放著自鳴鐘,地上放著四把椅子,椅子中間是高腿小幾,上麵放著筆墨紙硯。

這裡不像是待客的地方,更像是一個小書房。

東西兩間房子都掛著門簾兒。西間現在是賈瑭的住處,門簾沒放下來,從外麵看收拾的乾乾淨淨,也是書桌板凳,也僅僅是該有的東西有,不該有的東西一件沒有。不像是久居的樣子。

黃晶打起東間的簾子,“嫂子們進來吧。”

西間的東西少布置的很簡單,東間就顯得東西多了起來。最顯眼的還是一處大床,床邊放著一扇屏風,如今嫌棄礙事,在角落那邊橫著,上麵掛了一件男人的外袍沒收拾起來。還有妝台和小小的也不知道裝什麼的櫃子,也占了一大片地方。從窗簾到這裡用到的帳子布料,都是厚實嶄新的。看上去很鮮亮,瞧著就很體麵。

雲芳這個時候正半歪在床上,懷裡抱著一個小繈褓,一個乳母在一邊站著。雲芳讓乳母先回去:“你去歇著吧,等會叫你。”

乳母退下去了,雲芳這才說了一句:“今天來的挺齊的呀。”

賴大家的就笑著回話:“過幾天是姐兒滿月的好日子,有些小事兒還要來問問奶奶的意思。順便我們也來給姐兒請安,給奶奶道喜。”

雲芳笑了一下,吩咐黃晶:“去,讓她們送幾個座兒來。”

黃晶出去了,林之孝家的趕快把一張紙給了香草,香草認識字,看了看,這是滿月當日的菜單和戲酒。

就給雲芳念出來:“當日擺酒席三十桌,每桌八人熱菜十道,冷菜八道,湯四品,點心兩份。酒有黃酒果酒白酒任選。”

念完之後,負責采買的買辦主管錢華的媳婦開口說:“共買了海蝦一百斤,海魚一百尾,羊一百頭,鴨子一百隻,雞一百隻,如今正是秋天,正是蟹膏肥的時候,上好的螃蟹一百隻,鴿子一百隻,各種菌菇加起來六百斤,乳豬一百隻,其他雜菜加起來一千斤。”

聽著很多,但是架不住人多啊。而且為了吉利,都是一百一百的買,也是求一個長命百歲的口彩。

三十桌,每桌八個人,一共是二百四十位賓客,他們身邊跟著的丫鬟婆子也是能撈幾口的。這是大事兒,是榮國府廣發帖子邀請親朋好友的正經事,中間上下其手撈好處的人就越多,彆的時候雲芳不管,但是自己女兒的滿月,敢糊弄自己就讓他們知道馬王爺是三隻眼!

雲芳就說:“你們辦事兒都是經驗老道的,彆的我就不管了,全交給你們,若是出了什麼紕漏我也不找你們,回頭我跟二嫂子說。我年輕不知事兒,剛嫁到這裡還不滿一年,以前一些小爺小姐們是怎麼過滿月的我不知道。但是你們既然拿了這些東西給萱姐用,我就接著,誰要是說不合規矩的,讓她來找我,我把這個花費補出來。

但是有一條,你們既然報上來了,讓我知道你們敢以次充好,到時候饒不了你們。海蝦和海魚必須是活的,敢拿不活兒的來應付事兒,等著我找你們二奶奶的麻煩。

我再多嘴問一句,蝦的個頭多大,魚是什麼魚?羊是什麼羊?乳豬是多少斤的?鴨子是哪裡的鴨子,雞是小雞還是老雞,大概重多少?各色雜菜又是什麼菜?這會兒鮮菜難找,你們是用什麼代替的?”

錢華家的心裡立即叫苦,這果然是個厲害的,一點都不好糊弄!

“海蝦有三寸長,海魚是刀魚,羊是山羊,都是兩年以下的。乳豬在十斤左右,鴨子是麻鴨,個頭在三到五斤中間。雞是一年左右的雞,吃著鮮美不柴。雜菜有豆腐,木耳,豆皮,腐竹,黃豆芽,綠豆芽,冬瓜,還有一些乾菜,到時候用水泡發。”

雲芳一想,問:“刀魚?你確定是刀魚?還是秋刀魚?這兩種魚不一樣。”

反正個頭都小,但是刀魚好吃啊。

“是刀魚。”

“哪裡的刀魚?彆讓湖刀冒充了江刀,到時候鬨了笑話讓賈家的臉都丟儘了。”

錢華家的一臉汗,她不知道什麼是江刀湖刀。隻聽說是刀魚,而且刀魚貴,從南運到北能活著上岸的少之又少,正因為如此,花費巨大,所以買辦這一條線上的人等著從裡麵分銀子呢,心裡暗暗吃驚。

在說話的時候凳子已經送過來了,但是這些管家娘子們此時都不敢坐。都小心的在一邊等著問話,其他人一身冷汗,賴大家偷偷的觀察雲芳。

雲芳聽不到錢華家的說話,冷哼了一聲,沒管她。問吳新登媳婦:“這次準備花費多少?是招待了多少人的,家裡各處能不能都沾點?”

吳新登管著榮國府的銀庫,是賈政的心腹,二房的人支應銀子特彆容易,但是東院就要憑著對牌票據才能支領。

特彆是賈赦,想用點錢,銀庫那裡推三阻四,管事兒的吳新登派媳婦萬事問二太太的主意,賈赦沒法跟著弟媳婦對線,隻能指使邢夫人去,邢夫人十次裡麵能要回來三四次已經是夠能乾的了,她不止一次跟雲芳抱怨是風箱裡的老鼠兩頭受氣。這裡麵有賈赦故意要錢的因素在,但是二房卡著大房用銀子也是實情。

而且雲芳知道吳新登是個貪婪的,賴大是明著貪,吳新登是暗著貪。

吳新登的媳婦先是看了看賴大媳婦,笑著跟雲芳說:“這是公中出錢,奶奶隻管帶著姐兒花用就行了。”

雲芳冷笑一聲,香草就罵:“吳嫂子說什麼話,家裡家大業大,各處都有規矩。說的輕巧,緊著我們奶奶和姐兒花用!回頭各處的管家娘子上夜的婆子都該嚼舌頭了,說姐兒的排場比老太太太太以及各位姑娘都大,更是給弟弟妹妹們開了一個不好的頭,讓人家說她做姐姐的如何如何,嫂子是全不顧著姐兒的名聲,到底是什麼居心。

再說了,奶奶不過是一個侄兒媳婦而已,管家的是二太太這個做嬸子的,二太太都不這麼說,嫂子張口就來,這家裡是嫂子說了算是吧?

嫂子也是管事兒管多了的,怎麼一張嘴胡說八道。”

這些管家媳婦都不敢吭聲,剛才是給了錢華家一個沒臉,如今給了吳新登家的一個沒臉。

雲芳接著說:“剛才我也說了,多出來的銀子我補上。祖宗創業艱難,我是知道的。為了讓後世子孫不那麼奢靡鋪張浪費,該用多少也是提前說好了的,我們上一輩的姑太太是什麼例?這一輩的大姑娘是什麼例?我少不了要問清楚一點才行。我也不令你們難做,但是又想給萱姐兒把場子撐起來,少不得我這個做親娘的辛苦一些,你們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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