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就說:“已經齊備了。”
“好,既然齊備了,我也說幾句。今兒三奶奶發威,把一家子賣出去了,如今人已經走了,這一家人明日在哪兒誰都不知道呢。外麵是什麼日子你們也知道,更何況這些犯錯了被主家賣出去的,能賣到什麼好人家去?
就算不看這一家兒,也該看看那攆出去的十幾家兒。以前我都看著各位老嬸子老嫂子是家裡麵的老人,給各位留了一點臉麵。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三奶奶是個不講人情的,你們要是惹了禍,我既兜不住還要跟著吃虧。我為了自個兒的臉麵,也為了各位管家娘子還有諸位的親戚,少不得要跟大家講講規矩。
以後,凡是犯事兒的也不用跟我說那麼多,我直接交給三奶奶。三奶奶怎麼治你們是她的事兒。各位老嬸子老嫂子也彆覺得我這人做事不講人情,實在是講不起了。”
說完之後,越過這些人到了王熙鳳的門口,跟院子裡麵一個管灑掃的婆子說:“二奶奶睡了嗎?這會兒給二奶奶請安。”
沒一會,豐兒從房間裡出來跟賴大家的說:“您儘管各處查看去,奶奶說了,今日晚了,有話明天說。”
賴大家的沒什麼話,隻是走到這裡順便來問一聲,聽了豐兒的話立即退出去了。
豐兒回到了屋裡跟平兒說:“平兒姐姐,賴大娘走了。”
平兒穿著小衣,頭發都已經放下來了,應了一聲,轉身進了裡屋,王熙鳳和賈璉已經寬衣解帶躺下了。王熙鳳趴在賈璉身上問:“打發走了嗎?”
“打發了,咱們這裡已經關門了。”說完退了出去。
王熙鳳就躺下,跟賈璉說:“我怎麼前幾年覺得芳丫頭是個麵團子?真是走了眼了。”
“你走眼的事兒又不是這一件,我早跟你說過,老三的媳婦不好惹。老三那人比我強,被他媳婦轄治著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可見他媳婦的本事有多大。”
“你少說,那是三爺根本沒有。”說到這個王熙鳳就來氣:“我嫁進來的時候,一看你屋子,足足四個大丫頭,再看看我帶來的,又是四個大丫頭,八個人加上你我,屋子裡站不下,就這樣你還知足!我還以為這是你們榮國府的規矩,才知道就你和大哥哥才有,三爺那裡連個凍貓子都找不著,省了芳丫頭多少功夫!我也想賢惠來著,你要是有你兄弟一丁點的好處,我也不用在家裡鬨的這麼難看。”
賈璉忍不住皺眉:“這都是什麼時候的黃曆了,你怎麼還提起來?如今不是都被你趕出去了嗎?”
王熙鳳哼了一聲,“是趕出去了,拿我名聲換的!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家裡麵也就我一根腸子通到底。沒有一個是表裡如一的。就拿這幾個妯娌來說,大嫂子不聲不響,如今還不算顯山露水,不知道到時候要真是鬥起來是個什麼樣子的?
芳丫頭,她這人心狠手也狠,我就是不服也不行了。
至於東府的珍大嫂子,她就是軟脾氣,好惹,等她腰杆子硬了,估計就不好惹了。”
賈璉笑了一聲:“你怎麼不說說蓉兒媳婦?彆管珠大嫂子珍大嫂子還有老三媳婦兒怎麼樣,好歹也是咱們家的人,再怎麼爭奪,肉爛在鍋裡,也是自己家的事兒。”
“蓉兒媳婦不是?”
“她是咱們家的罪人!”
王熙鳳倒吸一口氣,“也不至於吧,不過我總感覺老太太知道點兒。”
賈璉閉上眼睛:“知道不知道又能怎麼樣?咱們兩家雖然日常親密,就血脈緣分而言快出五服了。”
下麵賈蘭賈桂和賈蓉還算親戚,他們的下一代,已經出五服了。所以就血脈而言,確實是有點遠還不算遠的階段。
賈璉又說:“紙是包不住火的,他們的醜事早晚是會露出來的。到時候鬨出來了,要麼有一個人死,要麼咱們就是京城的笑話。”
至於什麼時候暴露?
自然是珍大奶奶知道的時候。
如今寧國府全家隻瞞著她一人而已。賈璉接著說:“我經常去喝酒,往日不覺得,一旦仔細留意就能發現他們家裡人都知道。全家就瞞著大嫂子而已,上到主子身邊的婆子媳婦,下到灑掃乾粗活的老奴,大家心裡跟明鏡一樣。”
王熙鳳看著帳子頂,心裡直為秦氏擔心。哪怕是擔心,可又沒法說。難道直接開口?傻子才這麼做呢。
唉!
王熙鳳說:“她這是不要命啊!”
賈璉閉上眼,快睡著了,聲音很小:“寧國府,出什麼事兒都不奇怪。”
王熙鳳一聽,立即翻身問:“我聽說,四姑娘......”
“睡吧,今兒那麼多的事兒,你不是嚷嚷累著了嗎?睡吧!”
今日發生在三春房裡的事兒,也傳到了林黛玉和賈寶玉的耳朵裡,二人在老太太跟前,賈寶玉非常生氣。
“這些婆子也太可惡,尤其是二姐姐的哪個奶娘,就該早點攆出去。”
他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奶娘李嬤嬤趕快往後縮了縮,連帶著跟著林黛玉的王嬤嬤都低了頭。
老太太帶著他們兩個拆九連環,因為眼睛老花,眯著眼把九連環放的遠遠的,一邊拆一邊說:“就是平日裡對他們太縱容了,咱們也不是不講情麵,就跟你嫂子說的那樣,如今日子過的富貴,不求他們忠心,隻要他們不添亂就行了,可連個擺設都做不好,要來也沒用,不如攆出去。”
說到這裡對林黛玉說:“日後你管事兒,不能因為幾個刁奴求情就饒了他們,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有些事兒是不能鬆的,你鬆了一分下麵的那些奴才們就敢鬆十分。”
林黛玉應了一聲,老太太把九連環遞給林黛玉讓她拆,一手摟著林黛玉一手摟著賈寶玉。賈寶玉就在老太太的懷裡對著林黛玉指點,兩小無猜,親親密密。老太太十分高興,笑的一臉慈祥。
屋子裡的丫鬟婆子都們看著他們祖孫,老太太的心思都沒有瞞著人,她一直想把寶玉和黛玉湊成一對。連帶賈寶玉房裡的丫鬟都們看的明白,年紀大的如茜雪這些人沒什麼想法,畢竟年紀大,寶玉還沒長大成年她們都要被放出去匹配小子,但是年紀小的就心思多了。
這裡麵能抬頭直麵寶玉和黛玉兩小無猜的是晴雯,她是老太太和二老爺通過氣內定的寶玉姨娘。除了她,其他丫鬟們沒被內定。都暗搓搓的使勁,想著有朝一日能上位。
小姑娘們年紀小,總覺得自己與眾不同,卻看不到前麵姨娘們的下場,老太太房裡的姨娘如此還有幾個活著?大老爺屋子的姨娘,有名有分的都不在了。二老爺房裡的姨娘,趙姨娘全家唾棄,生個兒子全家上下都看不起,周姨娘就跟不存在一樣,常被人忽視。
這些大丫鬟在嫌棄賈環的時候,從不考慮自己成了姨娘,生了賈環這樣的孩子也會被人嫌棄。
真的是明月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
賈赦是最愁都那個,一晚上沒睡,氣的睡不著。大半夜他把自己院子裡的人都叫過來,讓她們明天去把孫子搶過來,絕對不能讓寶貝孫子跟著他娘。他這裡靠著一腔怒火雄心勃勃的計劃著奪孫子藏在自己的院子裡,但是一大早,他還沒去搶孫子呢,結果親家殷慶抱著孫子來了。
殷慶是早飯都沒吃跑來了,因為早上一睜眼就被告知,他寶貝閨女把他公公的院子給抄了。
這前後五百年都沒人敢這麼做啊!不是沒聽過悍婦的故事,但是......這麼彪悍的故事他真的沒聽過。
一想到這是自己閨女做出來的,他帶著楊太太兩口子心急如焚的到了東院,和楊太太那種天塌了的表情不一樣,他表現的相當淡定。
抱著大胖外孫來到了賈赦的外書房,賈赦衝進來一看,孫子好好的。
桂哥兒看到他,眼睛一亮,很大聲的喊:“爺!”
兩隻小胳膊向外紮著,求抱抱。
賈赦伸著胳膊要去抱。
殷慶讓他抱著,桂哥兒是個實心的孩子,抱著壓手,被酒色侵蝕的老紈絝賈赦是絕對沒實力抱著孫子轉身就跑。
如預料的一樣,老紈絝被孫子的體重壓的不得不坐在椅子上。
“恩侯啊!”殷慶叫了一句。
恩侯也是你叫的,賈赦大怒:“姓殷的,當年我是你主子!你當年就是跟在我屁股後麵跑的。”
“你跑啊,我現在也想跟著你跑,你看看你肚子上的肉,你再看看你走幾步就喘的樣子,你跑的起來嗎?”
桂哥兒哈哈哈笑起來,他說話不利索,但是聽懂了點意思,就隔著衣服摸賈赦的將軍肚。
“我讓你現在抱著桂哥兒跑,我還在你屁股後麵跟,你看看你能跑多遠?奪個孩子你就奪不過我,你.......哎呀,我說你什麼合適呢。得了,我把那丫頭喊來給你磕頭敬茶,這事兒就過去了。”
“過不去!”
殷慶不說話,就坐著看著他。
賈赦吆喝著:“把你閨女現在接走,立即走,我們賈家容不下她。”
殷慶沒說話,默默的盯著他。
賈赦接著嚷嚷:“孩子留下,我孫女孫子都是我家的。”
殷慶還沒說話,還在默默的看著他。
賈赦還要嚷嚷,外麵來了一個老婆子,對賈赦說:“老太太請親家老爺和大老爺呢,特意在榮慶堂擺了一桌,讓大老爺儘快陪著親家老爺去。”
擺了一桌,這還要待客?
就他們殷家女的作為,還給殷慶這廝擺了一桌?!!
賈赦一想到老太太壓著這事兒,瞬間氣癟了。
“哼!”
桂哥兒屁事不懂,跟著爺爺學了一下:“哼~!”
奶乎乎的很可愛。
殷慶忍不住發愁,生怕自己的外孫子和他祖父一樣。
他心裡真的非常無奈,殷慶真的從小就認識賈赦,兩個人也相處過一段時間,模式就是賈赦是小主子,殷慶是小跟班。
賈代善是努力的想把部將的兒子培養成自己兒子的部將,頗有些早年家主家臣的意思。然而事與願違,賈赦這人屬豆腐的,提不起來。賈政也沒好到哪兒去,彆說服眾了,他天生和武將有點不對付,一門心思的想成個文臣。
所以和這些人相處也擰巴著。
如果不出意外,殷慶就是被榮國府安排的命運,他們那一波小夥伴裡,運氣最好的是在平安州當節度使的哪個,在外麵自由自在。他屬於運氣最背的,能進兵部也是榮國府安排的,但是他在兵部,數十年沒升遷,榮國府都忘了他這號人了,他們家自從賈代善去世後也不再登榮國府的門,直到他兒子出人頭地。
就因為這樣,賈赦是最不服氣的,憑什麼啊?憑什麼當年的小跟班如今跟自己平起平坐了!但是也隻是心裡不忿而已,榮國府並沒有在殷祺的仕途上下過絆子。也沒有拿出昔日老主人的派頭上門找過,所以當日榮國公對殷家的那份照顧在雲芳爺爺的心裡是那麼的純粹,哪怕榮國府名聲不好聽,和大孫子還不是一路的,老人家覺得自己孫女嫁到榮國府真的是最好的歸宿。
賈赦抱著胖孫子出門,因為孫子是實心的,他沒走到門口都氣喘籲籲。
殷慶看他去榮國府還要坐車,忍不住說:“就這麼一點路......你要是覺得胳膊酸,我替你抱一會,你也是有了春秋的人了,多走走少喝酒,也該保養了。”
“閉嘴,你不許上車,你跟著車走。”
“行行行,你坐車我跟著,給你做馬弁。”
桂哥兒才不如他爺爺的意呢,上車了扒著窗戶,對著外祖父喊:“爺~爺!”
伸著小爪子拉殷慶。
賈赦想把孫子弄回來,嘴裡說著:“桂哥兒你叫錯人啦!”但是費了老鼻子的力氣也沒把胖孫子拉回來,因為他胖孫子卡在窗戶裡了。
小東西還很高興,笑的嘎嘎嘎嘎嘎......
殷慶看了又氣又笑,上車把桂哥兒從窗戶裡薅出來塞給了賈赦。
小孩子都薅不回來!
越看越像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