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詞而已!
賈雨村不信賈政做不了薛家的主, 薛家一家都在榮國府寄居,薛家要仰仗賈家的地方多著呢,一個丫頭而已, 就是薛蟠不舍得, 賈家要是真的要,薛家不會不給。
賈雨村在官場沉浮這麼多年, 香菱當初還是個抱在懷裡的孩子,被拐賣的時候正是他出來做官的時候,如今香菱已經是個大姑娘了, 這中間十多年多下來,中間起起伏伏, 賈雨村見識過經曆過,豈能不知道自己空口白牙要不來香菱?
他這個時候滿臉淚水,語氣誠懇,語氣很急促的跟賈政說:“恩公, 化剛才說話, 但有驅馳無有不從,將來化全家老小唯恩公的意思馬首是瞻。”
賈政是恨不得自己從沒認識過這個人, 哪裡還想和他有以後。
立即拒絕:“賈大人這話折煞下官,下官一個區區五品, 怎麼敢對朝廷大員驅馳,這話傳出去了讓人家怎麼想?都說下官是失心瘋了,賈大人......賈大人還是回去吧。”
賈雨村用力抓住賈政的胳膊:“是化說話唐突了, 實在是感念恩公當日的舉薦之恩。
今日來貴府, 一來是為了化的私事,二來是為了祝賀娘娘晉封,今日也帶來了一些禮物, 大人一定要收下。”
說著鬆口手從袖子裡取出來不薄的一本書,雙手捧著給賈政:“一些賀禮,不成敬意。”
誰家的賀禮有一本書那麼多......人家都是一張紙!
賈雨村捧著這本書跟賈政強調:“這是化這些年來的家產,全部獻給娘娘和恩公。求恩公收下。”
賈政瞬間麻了,大家在官場都會收好處,你這好處收的也太多了吧!
當年你還是個一無所有借住在廟裡的窮人啊!
才這些年,你家的家產積累到一本書這麼厚了!
和他一比,大家都是清官!
跟這樣的人,賈政真不敢多交往:“不不不,賈大人如今也養著一家老小呢,這怎麼行,賈大人,說白了香菱不是我家的人,您就是拿出來全部身家我們也沒法子交出去啊!”
賈雨村看許諾和好處都不能打動賈政,於是開始威脅:“恩公,化蒙受王爺和王老爺甄老爺所托,來京中做官,這些人和恩公也是相交甚厚,特彆是王老爺,和您還是郎舅之親。恩公家裡如今能撐門戶的也就是恩公和貴府的小賈大人,小賈大人縱然是少年得意早早的權柄在握,然而一年當中大半年在外麵,家裡有事兒救之不及。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化在京城,能常常和貴府來往,但凡有事兒,能及時趕到,萬一將來貴府......化願意儘綿薄之力。”
這話說的輕描淡寫,但是在賈政聽來肝膽俱裂。
人家說:你等著,回頭我在京城紮下根來,早晚和你們家死磕!!!
也跟你點明白了:你們家的親戚都在我這邊,誰也不忙你!!!
賈政這下真的相信了這廝是個白眼狼!
這人當初真的不把香菱的生死放在心上。
對恩人如此,對彆人呢?
養不住白眼狼啊!養不熟的狗就是主人也敢反咬一口啊。
賈雨村看賈政久久不說話,以為奏效了,這些京中高門大戶,真的高高在上的久了,敬酒吃多了也該吃吃罰酒了。
再有一點就是賈雨村在江南和甄家這樣的門第相交甚厚,知道了這些老貴族們的毛病,也知道了這些人家麵臨的困局。榮國府看著還好,但是寅吃卯糧,家族中的人遠離中樞,已經沒了朝堂角逐的資格,這樣的現狀和他們的地位相比,是妥妥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既然死了,隻剩下一口氣還留在屍身內,沒法再翻雲覆雨了,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賈政也確實被嚇著了,但是他也知道這香菱是絕對不能交出的。香菱是拿捏賈雨村的唯一辦法了。不能用貪來扳倒他,因為大家都不乾淨,官場中一個不成文的規矩,扳倒對方不能用貪。
所以隻能在人品卑劣這個名頭上做做文章,香菱這個人,就是王子騰來了也不能交,這是克製賈雨村最好的人選了。
書房裡安靜下來,賈雨村早就不哭了,他雖然還跪著,但是抖了幾下袖子把臉上的淚痕擦乾淨,隻等著賈政服軟了。
賈政這時候抬起頭看他,燈光下賈雨村有幾分得意洋洋。
賈政深呼吸了一口氣:“多謝賈大人關心,隻是香菱是薛家的人,恕下官不能做主。”
賈雨村眯起眼睛,“賈大人......一個婢女而已,賈大人想好啊.......既然如此,告辭!”
說完把書本塞在袖子裡扶著椅子起來走了。
賈政趕緊起來,跪了一會腿早麻了,掙紮了兩下沒起來,旁邊的小廝立即扶他起來。
賈政推開他跌跌撞撞的出去,麵色凝重的去了後院。
後院剛吃完飯,雲芳她們三個伺候老太太的管家奶奶這時候剛剛坐下,丫鬟重新端上她們三個人的飯菜,大丫鬟們正揭開蓋在盤子上的陶瓷蓋子。
其他人吃完後一邊喝茶一邊在屋子裡陪著老太太說笑。
琥珀從外麵進來,在鴛鴦耳朵邊說了幾句,鴛鴦就跟坐在炕上看蘑菇和妞妞玩耍的老太太說:“老太太,我扶著您更衣吧。”
老太太看了一眼鴛鴦,隨後說:“好好好,我也走動一下。”
跟懷裡的二妞妞說:“你和姐姐玩兒吧?”
二妞妞從老太太懷裡爬出來,跟著蘑菇拆九連環去了。周圍的王夫人邢夫人還有幾個姑娘都沒把老太太去更衣放在心上。史湘雲正哈哈大笑嘲笑蘑菇是個小笨蛋,氣的蘑菇斜了她一眼,推了一把史湘雲,史湘雲被推到在炕上哈哈笑著,滿屋子的女眷看他們鬨起來都一臉微笑。
鴛鴦扶著老太太下炕,給她穿上了鞋,扶著她出去更衣。
老太太的院子裡屋子比較多,這時候賈政在一件房子裡走來走去。
鴛鴦扶著老太太進來,上房那裡傳來一陣一陣的笑聲,這處屋子卻安靜的令人心慌。
賈政立即上前扶著:“老太太,賈雨村來了,先是哭訴自己不知道那是恩人的女兒,後來又要獻出家產,最後威脅咱們,要讓把香菱那丫頭交出去。”
老太太看他著急的樣子忍不住歎口氣:“多大點事兒,不過是北靜王家的狗沒拴住,跑出來衝著你汪汪了幾聲,你就跟個慌腳雞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