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歎一口氣,卻沒說話。
王熙鳳扶著她坐的滑竿,看她不甚歡喜,知道這是因為賈寶玉和林黛玉這兩個心尖子不在場。
就想著要不然等到這兩個人回來了,再熱熱鬨鬨的聚一次。不過是費錢多整這幾個菜罷了,這是小錢兒,能哄的老太太開心比什麼都重要。
王熙鳳便替她拉了拉還在身上的衣服,就說:“想來是今天人不全所以看著不熱鬨,可惜寶兄弟和林妹妹不在,等過幾天他們都在了,咱們再聚一聚。”
“嗯,到時候在我屋裡擺一桌宴席,把你妹妹們叫上一塊熱鬨熱鬨。”說話間滑杆進了老太太的院子,在臥室前麵被放了下來。老太太扶著鴛鴦的手慢慢的從滑杆裡麵出來,被扶著慢慢進了臥室。旁邊王熙鳳攙扶著她,招呼人先鋪床再多拿一些新棉被過來。
王熙鳳扶著老太太在屋子裡坐下:“隻有新棉被蓋著才暖和,那些老棉被又沉又冰涼還不保暖。我瞧著這幾日可能要冷,提前給您預備上了,免得天一涼就放湯婆子。”
老太太點了點頭,王熙鳳又看著這些丫鬟伺候老太太梳洗,隨後眾人扶著老太太上了床蓋上被子,其他人吹滅了大部分的燭台,隻留下一盞照明。
王熙鳳忍著困意囑咐了幾句,便回了自己的屋子。賈璉已經回來了,換了衣服正和平兒說笑。
王熙鳳看了免不了心中生出酸意,醋性大發,嘴裡陰陽怪氣的說:“哎呦,我回來的不巧,就不該這會兒回來。誤了二爺和平姑娘在這裡談天說地。”
平兒聽了扭頭就走,賈璉忍不住埋怨:“都不打聽打聽我們倆說什麼就隻管張口胡唚!”
王熙鳳說:“這還需要打聽嗎?二爺的那點心思彆以為我不知道。二爺是不是看著隔壁珍大爺最近春風得意就開始有彆的想頭了?”
賈璉聽了之後忍不住麵皮抖了兩下:“看你說的,我和他又不一樣,他那裡的豔福我真的是享受不來。你一直不說你和平兒是燒糊的卷子嗎?爺就守著你們倆這燒糊的卷子過日子吧。”
王熙鳳也顧不得跟他鬥嘴了,立即問:“你知道他和什麼人勾搭在一起的?大嫂子光跟我說他夜不歸宿,大嫂子那個人又沒點本事,要是我早把你身邊的那些人拘過來好好的審一審。有那敢不開口說話的,看我怎麼剪了他們的舌頭賣出去。”
賈璉就知道眼前這位是個胭脂虎,也不跟她說彆的,隻說賈珍的事情。
“看你說的,彆動不動就嚇唬人,省得人家說你是頭母老虎。衙門裡巡街的衙役對各門各戶裡麵發生的事情小事兒說不清楚,但是有些人家進入了什麼訪客,次數多了哪有不清楚的?彆說是巡街的衙役了,就是左右鄰居人家也是知道的。”
“你說的倒也對,左鄰右舍肯定是知道的。大哥哥又禍害什麼人家的姑娘了?!那些當爹娘的能看著自家姑娘讓大哥哥禍害的,估計不是什麼好人!”
“這你就說錯了,這人沒爹媽了,也沒人管著她,說不定你還見過呢。”
王熙鳳一聽瘋狂的在腦子裡麵回想自己見過的女眷,結果仔細想想今年的事兒辦的太多,來往都是地位相當,甚至地位還要高一些的女眷,還真的找不到合適的範圍。
至於那些地位比她低的,她都沒費勁去記過。
所以一時半會想不起來:“誰啊?”
“你表兄弟薛大傻子他媳婦兒……”
話還沒說完,王熙鳳忽然站起來打斷他:“什麼?!他都禍害到薛家去了,薛姨媽怎麼能忍得了?日後讓咱們家怎麼和薛家來往。”她說的是金陵薛家的宗族,薛蟠再爛也是薛家的族長,雖然有跟沒有一個樣,薛家的人也不太聽他的,但是賈家的族長和薛家的族長夫人......兩家這幾百年的老關係肯定要完蛋!
“……你聽我說完。”賈璉就很無語,早知道就不應該加那麼多前綴:“你聽我說完你再生氣,是你表兄弟薛大傻子的媳婦的媽,也就是學薛大傻子的丈母娘。”
“你直接說夏太太不就行了嗎?”廢話那麼多,嚇死人了,要是真的是......這會連前麵老爺都坐不住。
王熙鳳慢慢的坐了下去:“夏太太......我還真的見過,這還真的令我想不到。要說起來那位夏太太也是風韻猶存,但是大哥哥這也太不講究了......是不是真的啊?這事說起來我怎麼有點不相信呢!”
賈璉這個時候憑借著比爛的心情,看著不相信的王熙鳳帶了點幸災樂禍的笑容:“往後你不許再罵我什麼臟的臭的都往懷裡扒啦,大哥哥那才是什麼都往懷裡扒拉了呢。”
賈璉說完之後便褪了外衣準備睡覺。一邊兒解開衣扣一邊說:“不和你說了,我要早點睡,明日還要跟賈雨村家的人鬥智鬥勇,這家人也太囂張了,他家的管家居然跑到衙門裡麵質問我們為什麼給他們薛謝兩家辦過戶。你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官府想辦什麼還要聽他們家吩咐嗎?”
王熙鳳被賈珍和夏太太的消息震的還有點兒頭暈目眩。看到賈璉解扣子,就下意識的上去幫忙。
一邊幫忙解著扣子,一邊嘴裡念叨著:“我明天要跟芳丫頭和大嫂子說一說,這事也太離譜了。”
聽到賈璉又念叨什麼賈雨村,立即問:“怎麼回事兒?怎麼又跟這個賈雨村牽扯上了?昨天蘭兒他娘跟我說蘭兒回來的時候遇到有人抄家,小孩子好奇之下站在那裡看了兩眼,結果差點被當成那家的人給抓走。幸好咱們家的下人護著蘭兒,跟那些官差報咱們家的門戶,說是小爺不懂事在那裡看熱鬨呢,這才脫身。
蘭小子路上還不斷打聽,聽說被抄的這一家是賈雨村向上參了一表,說這家的男人欺行霸市,草菅人命,後來就收監關押抄家流放!
大嫂子就跟我說起這事兒,說外邊兒如今可真夠嚇人的,蘭兒是經常碰見這種事兒,小孩子也不知道是被嚇著了還是怎麼了,回來不愛說話了。”
賈璉聽了就忍不住說:“賈雨村可真是一條好狗,關鍵是這條狗也不認主子,給他一塊肉,讓他咬誰他就咬誰。”
另一邊在東院的雲芳和賈瑭也在說起最近的事情。
雲芳對外邊的事情自然非常關注,所謂的如春風這家商號也是在雲芳的策劃下建立起來的。
賈雨村派人不斷地騷擾著如春風的人手,雲芳也是知道的。
回去之後夫妻兩個先是就老太太今日不開心的事聊了幾句,用賈瑭的話來說,老太太最愛的還是賈寶玉和林黛玉,結果這倆人今日都不在,自然高興不起來。
用賈瑭的話來說:“隔代親隔代親……老人家對賈寶玉和林黛玉的愛護之心就是蘑菇這一輩所有的人加起來也比不上的。
蘑菇這一代人想要大富大貴也要在二十年之後了,老太太恐怕看不見,而且和這些重孫子們的感情並不深。所以老人家覺得在閉眼之前看見這倆玉兒能有一個好姻緣還是有可能的,自然事事替他們兩個著想。
說不定這個時候心裡麵還盤算著讓兩個玉兒成一家人,隻是礙於眼下的事情不好說罷了,也不知道林姑父是怎麼想的......”
兩人就林黛玉和賈寶玉能不能成為一家聊了兩句,隨後就說起了林黛玉以前的那位西席先生,也就是賈雨村。
說起這位賈雨村,賈瑭忍不住皺著眉頭:“我的一位師兄被他參了一本,如今關押在大牢裡。這位師兄簡撲慣了,家裡麵日子過的也是簡單樸素,總體上來說是個私德無虧的人。更沒有什麼貪拿卡要的行為,按道理來說這次的事兒和他沒什麼關係,但是這一次卻被他以挪用庫銀的罪名關進去了。
我這些同門就著急了起來,要不是因為今日過節,說不定就要聚在老師那裡商量著怎麼辦了。就是今日沒法聚,明天或者後天也是要聚一聚的。”
雲芳問:“意思是說他得罪賈雨村了?還是說這是冤假錯案?”
“這一陣子出來的冤假錯案已經不少了。皇帝想要弄下去的那一批人其實不多,皇帝的意思是拿大放小,把那一些參與進去的高官拿了之後下麵的那些小嘍囉們也就饒了吧。
可是上半年皇帝忙著立太子的事兒,跟老皇帝鬥心眼兒和這些勳貴們互相扯皮。賈雨村就沒有行動起來,趁著這一段機會網羅黨羽,我那位師兄並沒有得罪賈雨村,而是得罪他身邊的人了。原因很簡單,我那位師兄有點耿直,看不慣人就當麵罵了幾句,讓人下不來台,僅此而已。”
雲芳一聽就知道恐怕這件事已經有點失控了。
便忍不住憂心忡忡的問賈瑭:“這可怎麼辦?我怎麼覺得這夥人有點癲狂呀?會不會這團火到處亂燒?”
“這人是得誌便猖狂……還在控製之中,不會亂燒的。”
話是這麼說的,但是第二天就讓雲芳接到了一個無法相信的消息。
賈雨村的黨羽出麵參了他二哥一本。
理由是:官商勾結,瀆職失職。
說殷睿利用職務之便扶植了一家商號,這家商號短短幾年之中迅速做大做強,成了掛名戶部的皇商,如今又和關外部落以茶換牛羊,涉嫌投敵賣國……
消息傳來雲芳目瞪口呆!
這把火燒到我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