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雲芳怎麼問, 蘑菇都不願意說,雲芳看問不出什麼來也就沒有再問,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吃了晚飯又說了一會話,看時間晚了, 蘑菇回大觀園, 雲芳打發大兒子去洗漱, 帶著小兒子收拾了就打算休息。
陽春三月正是不熱不冷的時候, 蓋了一條薄薄的被子,在這種氣溫裡體感特彆舒服, 加上長生下午又特彆興奮,一時半會兒睡不著, 他躺在父母中間左翻身右翻身,片刻都不願意安靜。
雲芳就嚇唬他:“你趕快睡, 你要是不睡等會兒夜遊神從這邊路過,發現你不睡就把你給帶走了。”
長生居然哈哈笑了幾聲,賈瑭就說:“你根本嚇唬不住他,你知道太太是怎麼嚇唬的嗎?太太說小鬼兒扛著招魂牌, 比你描述的恐怖多了, 就沒把這小子給嚇著,你還指望著你的故事能嚇著他?”
“唉,沒想到聽這種故事還能聽出免疫力來,這也真是沒誰了。你怎麼還不睡?你不睡我們睡了?”
“不嘛不嘛~”
長生說著就往雲芳懷裡拱,雲芳快煩死了。
“這次不是嚇唬你, 你要是再不老實就把你給扔出去, 你信不信?”
另一邊的賈瑭哈哈笑了幾聲。
“你笑什麼?我在教育孩子呢。”
“你這就不是教育,看來是時候祭出睡前故事這個法寶了。長生,你要是老老實實的, 我和你媽媽給你講故事,你要是不老實,那就沒故事聽了。”
長生老實了起來,整個人平躺著,把手放在小肚子上:“快講。”
賈瑭就說了一個很經典的開頭:“在很久很久之前......”這話還沒說完,門外突然聽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的鐘聲。
賈瑭沒再說話,開始側耳傾聽,雲芳也掀開被子聽了起來,長生就趕快抓爹爹的衣服:“說嘛說嘛~”還沒說完呢。
這個時候甘草已經到了推門進來,在裡間的布簾子外邊站住說話。
“三爺,奶奶,外邊有鐘聲響。”
賈瑭立即問:“哪裡響的?”
“宮中方向。”
喪鐘。
賈瑭就說:“知道了,你換了衣服來這邊伺候奶奶,聽奶奶的吩咐,我這會兒到府裡麵去一趟。”
賈瑭便立即起來重新穿衣服,一邊係著扣子,一邊急急忙忙的出門了。
這一會兒京城裡麵很多人家都匆忙起來,聚集在一起等著召見。
不管怎麼說這不是什麼好事兒,雲芳就跟外邊兒的甘草說:“你讓咱們院子的人趕快把那些素服找出來,順便把我和咱們家姐兒□□常穿的素色衣服也找出來。還有這些日子要記著禁止宴飲,禁止遊樂,讓咱們家的人都注意點兒,彆站在一起說說笑笑 。”
榮國府也動了起來,這個時候的老紈絝還在爛醉如泥,府裡麵主事的也隻能是賈璉。
賈瑭去的時候賈璉從後院趕到了前院,兩人碰麵,賈璉就說:“沒聽說老聖人有什麼不妥當,怕是甄家的太妃娘娘不行了。”
賈瑭點了點頭,兩個人都沉默的坐在榮禧堂,等著外邊的通知。
就在這個時候東院那邊給賈瑭送來了朝靴官服,這是預備著等會兒來不及回去穿能直接在這裡換上。
賈璉看著賈瑭把官服接過來,放到了一邊的椅子上。忍不住說:“要真是太妃沒了,也不至於吧。”
太妃也僅僅是太妃而已,哪怕是貴太妃也是太妃。又不是太後,要是太後沒了,那麼朝臣是需要穿孝的,區區太妃......不是賈璉看不起她們,實在是朝廷規矩森嚴,輪不到讓百官給她們穿孝。
賈瑭這個時候就說:“要是太妃沒了,宮裡麵也不會敲鐘啊。”
說的也是,這事兒就有那麼一點點的奇怪。賈璉想了想,讓人回去把自己的官服也拿來,以備萬一。
沒一會兒就聽見街上有騎馬的聲音,有人去敲榮國府的正門,門子打開了個門縫。聽外邊的人把事情吩咐完,趕快關上門,火速的跑到了正堂來跟賈璉和賈瑭回話。
“二爺三爺,剛才宮裡傳話,說是有官爵之家要進宮哭孝。”
賈璉和賈瑭兩個人對視了一眼,賈瑭立即問:“是單讓爺們進宮還是官員和誥命一起進宮?”
“沒說外命婦們,隻說立即進宮。”
賈瑭揮了揮手讓人下去,看了看賈璉,賈璉也不好決定。
最要緊的是賈赦還爛醉如泥呢。賈璉倒是想替他去,但是這個時候賈璉還沒資格頂替賈赦。
賈瑭站起來就說:“讓太太和桂兒他娘準備一下,我騎馬讓她們兩個坐車,我們現在趕過去。你趕緊叫老爺,讓二嫂子把家裡麵看好,順便再安撫一下老太太。老太太這幾年因為身體不好沒進過宮,現在不去宮裡也不會說什麼。老爺這裡......我先說他病著,看能不能應付過去。”
就這麼辦了,賈瑭趕緊在這裡換衣服,賈璉就讓人去把賈琮叫起來,讓賈琮和自己一起守著,又讓人去請邢夫人。
邢夫人上車的時候剛換了衣服,頭發都沒弄好,幾個丫鬟在車上給她梳頭。雲芳因為有準備,所以這個時候也不必忙亂,隻負責給婆婆檢查衣服就行,邢夫人一邊兒讓丫鬟們慢點,扯著自己頭皮了。一邊又在心裡抱怨宮裡催的急,心裡麵想著皇帝還不遣餓差呢,這火急火燎的......想想抱怨也沒用就忍不住問雲芳長生和桂哥這倆孫子是怎麼安排的?
雲芳一邊給她整理霞帔一邊說:“剛才鐘聲響起來的時候,我就覺得有點不好,哄著長生跟桂哥兒睡去了,明日一早讓他們兄弟兩個到老太太跟前或者我二嫂子跟前都行。”
“你說咱們都去了,太子妃該不該去?”
這事兒雲芳也說不清楚呀:“到了再打聽吧,畢竟今兒這事兒是咋回事兒都不知道呢。”
婆媳兩個說話的時候,榮國府的馬車和寧國府的馬車會合,隨後兩家的馬車又到了宮門前的禦街上與其他人家的馬車會合。大家都來不及寒暄,男人們差不多都是騎馬往宮裡麵趕,大家在馬上互相拱拱手也就算打招呼了。
到了宮門前麵,這裡已經掛上了白燈籠,太監們招呼著各家的馬車往相應的位置上去停,男女分開,有人吆喝著外命婦們動作快一點,趕快排隊進去哭靈。
這個時候的命婦們大家見了麵都是相視苦笑,這事是怎麼回事都弄不清楚呢?哭誰呀?哭太後還是哭太上皇?
隻聽說太妃身體不好了,沒聽說太後怎麼了?
難道是某位太後得了急病一命嗚呼了,太妃還在纏綿病榻?
畢竟眼下這個排場太妃還享受不到。
這個時候也不是相互說小話的時候,大家低著頭按著太監的安排急匆匆地排好了隊,由宮女帶著往宮裡去了,去了宮裡之後向西去到了西內,西內各處已經掛白。
隨後整個隊伍停了下來,大家都在原地等著。這些命婦們都忍不住抬頭看看前麵,又趕快低下頭去。沒過一會兒皇後帶著內命婦們到了。
內命婦是宮中的妃嬪,外命婦是宮外的公主和誥命夫人們。
這時候嫁出去的公主們也趕了過來,會合著宮中的女眷和宮外的誥命夫人大家一起排班向西內進發。
經過了一條狹長的甬道,進了一個門,這個時候有太監喊到:“哭。”
所有人低下頭開始哭著進門,接著便有宮女按照她們的品級將這些人安排在不同的地方跪下開始哭。
這是真正的哭了半天不知道死的是誰!
大家都在嚶嚶嚶的哭,哭了半天就有一個聲音喊:“止。”
哭聲頓時消失,大家都動作輕緩的擦了擦眼淚站起來,低頭垂手恭恭敬敬的站在原地,等著下一步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