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郡主, 你這是……”滿室安靜裡,許氏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怔怔地看著她。
溫月聲:“退婚。”
這兩個冷淡的字蹦出來, 才叫廳內的人如夢初醒般反應過來。
人是反應過來了,卻又好像沒反應過來。
許多人麵麵相覷,皆是懵了。
有生之年, 竟是看見有人退皇家的婚,還是在這等場合,這等情況之下。
此前許多人之所以覺得溫月聲是在胡鬨,實在是因為這事過於荒誕了些。
許氏隻覺得腦子發昏, 她起身道:“郡主, 這、你, 好端端的, 怎麼突然要退婚了?”
“好端端的?”章玉麟皺眉道:“你們連鳳頭釵都送出去了, 現在卻在這裡說好端端的?”
他一開口, 花廳內便是一靜。
溫玉若坐在了老夫人身邊,垂著頭,一雙手似乎瑟縮了下,對這等情況,好像難以應付。
老夫人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聲音還算平和:“郡主,你與王爺的婚約, 是當初皇上與長公主親自定下的, 這般事項,老身也好,鎮國公也罷,如何能夠替你們做主?”
許氏忙點頭:“是、是。”
溫月聲卻道:“退婚書已送往宮中。”
壽宴上再次安靜了下來。
隻聽說過婚書, 萬沒有想到還能見到退婚書。
溫月聲這話一出,就連剛才還有些遲疑,以為她隻是在耍性子的人都徹底明悟了過來。
她是當真打算解除婚約。
花廳外,蕭縉佇立原地,許久都沒有反應。
跟在他身後的長隨,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他的臉色。
然隻看了一眼,便飛速地低下了頭去。
他在蕭縉身側多年,從未見過蕭縉露出過這樣的神色。
震怒、驚慌、不可置信,甚至還帶著些難掩的痛楚。
雜糅在了一起,麵色可謂是難看到了極點。
“備馬。”蕭縉深吸了口氣,強壓住那鋪天蓋地湧下來的情緒,開口說道。
“王爺?”邊上的人愣了下。
“備馬!本王要進宮!”他聲音一瞬間高昂了起來。
“是。”
蕭縉說話時的聲音太大,令得廳內的人皆是抬頭看了過來。
一瞬間,無數道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可蕭縉此刻卻難以分出精神去應對其他的人,他甚至無法去思考眼下的情緒是因為什麼。
隻深深地看了溫月聲一眼,隨後大闊步離開了這邊。
他突然要進宮,必然是因為溫月聲讓人送進宮去的東西。
可他究竟是為了阻攔,還是為了率先一步在皇帝麵前開口,在場之人就不得而知了。
那血玉碎渣散落一地,鎮國公府的下人卻無一個敢上前去收拾。
整個壽宴的氣氛僵硬至極,唯一能夠保持平靜的,唯有溫月聲一人。
她竟還能心平氣和地撚佛珠。
旁邊的人看了,都覺得離奇。
那邊,皇帝同一眾重臣,在禦書房內議事。
議事到一半,高泉得了消息,匆匆去了殿外。
待得回來時,他一張臉上的表情已經難看至極,捧著手裡的東西,猶如燙手山藥一般。
想呈上去,又覺得不妥。
反複糾結猶豫許久,到底是趁著皇帝休息的空檔,揣著小心把東西遞了上去。
“皇上,這、這是思寧郡主讓人送來的。”
皇帝掃了一眼,見竟是個折子,當即一樂:“思寧還會寫奏折了?”
高泉那冷汗都快掉下來的,眼一閉,低聲道:“是……是退婚書!”
殿內倏地安靜下來。
那邊休息的大臣們,亦是聽到了這高泉的話,不少人臉色皆是變了下。
其中之最,當屬溫尋。
若這不是殿前,隻怕他這會已經上前去問高泉,他在說什麼?
可此刻不行,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皇帝的臉色沉了下來,隨後打開了那封折子。
“啪!”半晌之後,那折子被皇帝重重地砸在了書案上,這邊伺候的宮人們心中皆是一抖,便聽得皇帝怒聲道:“好!好!”
“朕看她是瘋了!竟是寫出了這等東西來!退婚!?這婚是她想退就能退的?”
底下一片安靜。
皇帝越發憤怒:“溫尋,你養的好女兒!”
皇帝抬手將折子扔到了溫尋的身上:“看看!好好看看她寫的都是些什麼!”
溫尋撿起了折子展開,他身側站著幾個內閣的大學士,在那折子展開時,離溫尋最近的那位王大人,眼睛瞬間都睜圓了。
這……
不是說郡主不通筆墨嗎?
這位王大人一時沒忍住,高聲道:“郡主文采斐然!”
皇帝怒極反笑:“朕讓你看的是那個嗎?”
皇帝盛怒之下,周圍大臣皆是不敢言,然隻要看到了那折子上所寫內容的人,皆是神色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