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五年秋。
天高雲淡, 秋日風涼。
進入了秋日之後,夏日酷暑散去了一些,吹拂在了麵上的風, 也變得涼爽非常。
這是這一年中, 最好的一個日子, 諸事皆宜。
而今日也尤為特殊,女帝大婚,百官休沐。
兩邊林立著的官員,皆是著繁重的禮服,列於金鑾殿前。
殘陽照射之下, 金鑾殿的金頂之上熠熠生輝, 照耀在了每個大徽官員的身上。
女帝登基五年, 終是成了婚。
雖此番僅是成婚, 那位將要成為皇夫的晏陵晏大人,未有任何的封號,但也讓朝中那些個擔憂女帝無心感情的老臣們,長鬆了一口氣。
還能夠成婚就是最好的。
至於封不封男後, 那倒並不是很重要。
畢竟以女帝冷淡的脾性, 能夠答應成婚,都已是格外不易。
再有晏陵本身才學出眾,如若真的封了男後,還不知應當在朝堂上如何自處。
驕陽之下, 一眾跟隨著溫月聲的老臣們,皆是麵露喜色。
和他們相反的是, 以陸青淮為首的年輕官員們,則是麵容沉肅。
在璀璨的金陽中,齊放終是抬起了頭。
這一抬眼, 便聽得宮中的儀仗隊,已經入了宮門。
遠遠地,晏陵著一身大紅色的喜服,位於隊列之首,緩步朝金鑾殿的方向走來。
……當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在這朝堂上共事了這般久,晏陵雖說與朝中的官員都走得並不近,可誰都知曉,他晏大人天生一副冷臉,瞧著頗有些拒人於千裡之外。
為人疏離冷淡,尋常是連笑容都欠奉。
而今日,這位姿容傾絕的晏大人,難得是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那身一慣清冷的雪白衣袍不再,反而變成了刺眼紮目的大紅。
齊放不知身側的那幾人看著是何等滋味,總歸他看著,隻覺得陣陣恍然。
忽聞吉樂奏響。
百官垂首行禮。
齊放抬眸去看,卻見得此生都尤為震撼的一幕。
女帝素喜玄黑,是以登基之後也鮮少會穿過於鮮豔的顏色。
今日卻不同以往,溫月聲著一身瑰麗的大紅色。
跟尋常婚服不一樣的是,這一身嬌豔的紅上,繡著張牙舞爪的金龍,還有一些吉祥如意的圖紋。
形製上與往常皇帝大婚時的吉服差距不大,隻是根據溫月聲的身型,收緊了腰肢,做成了長長的拖尾裙擺。
紅紗搖曳,再配上赤金的頭冠。
將溫月聲那張冷淡不近人情的麵容,都襯托得明媚且嬌豔了起來。
……在場之人,此前便知道溫月聲生得好,隻從未見過她這般盛裝出席。
渭陽王記憶裡倒是有過一回,便是溫月聲第一次以女子的身份,步入了朝堂之上時。
隻當初她隻能夠穿著郡主形製,而今已然登基為帝。
身上的禮服,也比之從前華麗了不知幾許。
唯獨不變的,是她那雙黝黑沉靜的眼眸。
曆經多年,朝野之上也是發生了巨大的變革,在百官行列之中,出現了不少的裙裝。
這都是女帝登基之後,才出現的盛景。
可哪怕周遭變化再大,溫月聲卻也始終如一。
她立在了金鑾殿外,眼眸冷淡地看著晏陵步步走近。
在盛大的日光底下,晏陵那身紅,連著他眼底遮掩不住的笑意連在了一起,映照在了溫月聲冷淡的眸中。
待得他走近後,伸出了手,輕聲道:“還請皇上握住我的手。”
他聲音很低,唯有他們二人能夠聽得見。
溫月聲抬眸淡掃了他一眼,見得他眼中滿是深切的笑意,到底未有多言,隻將她仍舊套著白玉佛珠的右手,遞到了他手中。
周遭的官員看見女帝與皇夫執手,皆是默契一笑。
陸庭玉與身側的周曼娘輕聲說著話。
那張俊朗的麵容上,隱隱帶著些許笑意。
可這笑意並未持續許久,就聽得身邊的陸青淮咬牙切齒地道:“看他能夠囂張得了幾時。”
聽得陸庭玉牙都酸了,他轉過頭,冷眼看向自家這個混不吝的弟弟,冷聲道:“晏大人囂張得了幾時,我倒是不知,總歸你是絕無可能的。”
一句話險些將陸青淮氣得仰倒。
偏今日是溫月聲成婚的日子,他就算心底再如何不甘願,也不願意破壞。
他是,其他幾人也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