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亡國之君10 你的明君養成係統已上線……(2 / 2)

隻是,沒有。

南流景的應對始終得體,語速從容,沒有一絲一毫失禮的地方。

如果眼前的少年,是出生鐘鳴鼎食之家,從小食不厭細膾不厭精,集舉族資源精心培養出來的世家子弟,也許梁光譽不會那麼震驚。

正是清楚少年的經曆,梁光譽才會如此驚駭。

梁光譽下意識問:“要是沒有我在旁邊打擾,你一天能抓多少隻鳥雀?”

南流景轉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你也知道你在旁邊打擾我啊。

梁光譽明明讀懂了他的眼神,卻十分光棍,朝他哈哈一笑。

南流景眨了眨眼,心中生出一個好主意。

“抓到多少隻並不重要。”

南流景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長眉微挑,帶出些許獨屬於少年的肆意輕狂。

“正如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般,我的陷阱就設在那裡,該落網的鳥雀始終會落網。”

梁光譽渾身一震:“薑太公是用直鉤釣魚,而且講究一個自願。我看你這陷阱可好用得很。”

方才被驚起的鳥雀在空中盤旋許久,終究還是受不住蠱惑,啾啾兩聲俯衝而下,尖而翹長的鳥喙剛啄起一顆黍,陷阱已朝著它倒扣而下,牢牢控製住它。

原本清悅的啾鳴聲,漸漸變得淒厲哀絕。

南流景起身上前,他彎下腰,解開靈巧複雜的陷阱,將鳥雀從陷阱裡解救出來。

神奇的是,這個陷阱足夠靈敏,能輕鬆捕捉鳥雀,卻又能讓鳥雀毫發無損。

南流景輕撫鳥雀柔軟的羽毛:“無論它是自願還是不自願,它都已入我彀中。”

“更何況,對人才能講究自願不自願。”

南流景兩隻手捧住鳥雀。

雙手往上用力一振。

鳥雀順著他的力道,再次飛回藍天。

“比如現在,我自願放它自由。”

梁光譽愕然。

南流景抱著製作陷阱的繩索泥碗,朝梁光譽點了點頭,留下那些灑落的黍米,轉身離開。

寒風凜冽,梁光譽在原地站立片刻,竟看到那隻被放走的鳥雀又回來了。

還帶著幾個同伴一起回來了。

它們落到地上,啄食南流景沒有收走的黍米。

梁光譽表情漸漸變得古怪。

他原本隻是覺得這孩子習武勤勉,每日練的劍法和拳法也都十分玄妙,才主動現身,和這孩子近距離接觸一番。

如今聽這孩子的話,他怎麼覺得……

自己主動現身詢問的行為,就宛若一隻自投羅網的鳥雀?

***

積雪掛滿枝頭,化為尖銳的冰刃。南流景小心避開這些冰刺,呼喚姚容:“老師,你知道那是何人嗎?”

姚容笑道:[是個挺有意思的人。]

“看來老師知道他是誰,隻是不願意告訴我。”

姚容好奇道:[你剛剛怎麼會說出那些話?]

“昨天上課的時候,老師跟我說了唐太宗李世民的故事。”

當年唐太宗看到新科學子從宮門魚貫而入,他認為通過科舉製度可以將貧寒學子籠絡到朝廷中來,使得那些家世不顯的有才之士為唐朝效力,因而不禁發出感慨:天下英雄儘入吾彀中矣。

南流景被這句話中的氣魄震懾住了,就不由悄悄記下了這句話。尤其是記住了那個“彀”字。

“彀暗指圈套,我今天不是正好設置了一個陷阱嗎,我就活學活用了起來,唬一唬那個人。”

老師教他的東西,果然是既實用又好用。

那個人果然被他唬住了!

姚容啞然失笑,繼續尋根究底:[唬他是單純為了好玩嗎?]

“當然不是。”

南流景抿了抿唇:“我看那人氣勢不凡,甲胄和武器並非凡品,又能在冷宮附近來去自如,在禁衛軍中的地位定然不低。”

“如果能得他青眼,對我總不是什麼壞事。”

[你做得很好,好到遠遠出乎我的意料。]

姚容表達了自己的認同:[一個君王,應該有識人之明、用人之能。但僅僅隻會識人和用人是不夠的,他還要懂得如何馭人。]

[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是可以被高官厚祿打動的。隻要你成為了君王,手中掌控了權力,他們就會很容易為你所用。]

[但有極少數的人,他們求的不是高官厚祿,甚至不是青史留名。對這樣的人,你要想辦法投其所好,獲取他們的忠誠。因為他們的忠心,價值連城,一旦你得到他們的認可,他們就絕不會背叛你。]

[他們會傾儘所有,縱使粉身碎骨,也要助你成就大業。因為你的身上,寄托著他們的政治理想。]

也許這個道理,南流景還不能完全明白。

——但他剛剛,已經在這樣做了。

這是算計嗎?

不。

這是為君者的才能!

南流景努力記下這番話,他問:“老師,那我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想辦法讓他成為你的習武師父。]

既然這份才能已經顯露出來,那就用梁光譽的存在,來打磨這份才能吧。

“我不是一直在跟著老師習武嗎?”

[你學到的各種東西,總要想辦法過個明路。而且我教給你的東西,和他教給你的東西不一樣。]

南流景點點頭,隻要老師不是嫌他愚笨,不願意繼續教他武功就好。

[主線任務:名師怎麼能沒有高徒,請南流景在一個月內,主動讓對方開口收你為徒。

任務完成獎勵一把劍和100積分,任務失敗沒有懲罰。]

***

接下來幾天,京都飄起鵝毛大雪,南流景沒有再去湖邊設陷阱。

他穿著襖子,坐在火爐邊,垂眸翻看劍譜。

桂生坐在一旁,幫南流景把短了一截的襖子加長。

南流景看得累了,起來活動活動,抓起一把紅衣花生埋進炭灰裡,很快就得到了新鮮熱乎的烤花生。

他分了一半給桂生:“桂生,歇會兒。”

桂生笑嗬嗬接過:“殿下,您這幾天怎麼都不出門抓鳥雀了?”

南流景撥開焦黑的外殼,揉掉外麵的紅衣:“我在等鳥雀自投羅網啊。”

桂生不懂:“哪兒會有自動送上門的獵物喲?”

其實南流景也有點坐立難安,但他有種敏銳的直覺。

——如果急了,效果就沒那麼好了。

不管他未來習武師父為什麼會出現在長信宮附近,隻要他未來習武師父對他產生了興趣,就不怕對方不會再次出現。

“再多等兩天吧。”

老師已經很久沒給他發布主線任務了。

雖然不知道老師為什麼一定要他拜對方為師,但根據過往的經驗,南流景清楚,老師發布的每個主線任務都很重要。

南流景歎氣:“要是還沒送上門,隻好想個新法子了。”

與此同時,梁光譽身著明光甲,握著大刀,站在長信宮的宮門外。

這幾日,他都在翻來覆去想南流景說過的話,還有說話時的神情。

每到換防的時候,他總會下意識往冷宮方向走。

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站在了湖邊。

隻是,那些灑落的黍米早已被啃食乾淨,湖麵如鏡,唯獨沒有少年的身影。

今天,梁光譽終於按捺不住,徑直走過湖邊,直奔宮牆儘頭的長信宮而來。

平時這個時辰,皇子都會在院子裡練劍,但今天,梁光譽在門外站了足足一刻鐘,都沒聽到院子裡有任何動靜聲!

難道是天太冷,所以偷懶了?

也許是那天的對話拔高了他對皇子的期待,說起來,皇子也隻是個十四歲的少年,偶爾偷懶也是正常的。

梁光譽微微皺眉,心中竟泛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就在梁光譽準備轉身離開時——

年久失修的木門開合聲,隔著宮牆,傳入梁光譽的耳裡。

有人淌過積雪,踩斷枯枝,站在了離他很近的柿子樹邊。

而後,木枝揮動、劃破空氣。

原本小了許多的雪再次簌簌落下,梁光譽停下腳步,聽著少年練了整整半個時辰的劍法。

當少年喘息著收起長劍、似乎要回去休息後,梁光譽終於忍不住轉過身,叩響了宮門。

片刻,宮門被人從裡麵緩緩打開,露出南流景的臉。

看到是梁光譽,南流景沒有驚訝,語氣平靜得就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大人,下午好。”

梁光譽那張嚴肅冷峻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他想,這個孩子果然知道他會再出現。

“你以往都是未初開始練劍,今日晚了一刻鐘,這是為何?”

南流景解釋道:“我今日要練幾招新的劍法,方才一直在屋裡熟記劍勢,這才耽誤了點兒時間。”

梁光譽恍然。

南流景出聲邀請:“大人要進來坐坐嗎?”

梁光譽欣然應邀:“好啊。”

南流景大大方方打開門,讓梁光譽進來。

梁光譽目不斜視,跟著南流景走進正殿。

“大人,你平時肯定不缺好茶喝,我這裡什麼好茶都沒有,就不請你喝茶了。”

“桂生,給大人倒一杯溫水,再給大人來一碟黃金餅,讓大人嘗嘗黃金餅的味道。”

梁光譽眉梢微挑。

黃金餅?

這名字起得如此霸氣,他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