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海嘯 囚禁非法(1 / 2)

今朝且渡 芒厘 13905 字 3個月前

逢夕疑惑看她。

很難得地, 覺得有些眼熟。

她偏了偏頭。

也在這時,宋卿時抬步走了過來。看見是宋詩諳後,他皺了下眉, 摟過逢夕的腰, 大有要將她擋在身後的姿態。

他是怕宋詩諳嚇到她, 但宋詩諳顯然直接理解歪掉——他果然是!所以一看見自己就心虛,下意識的要把人藏起來!

宋卿時問:“你來做什麼?”

不歡迎都溢於表麵了, 宋詩諳又不傻,她才不會聽不出來。

換做以往她也不會多想,畢竟她早就習慣他這副臭脾氣了, 他又不是對誰都好脾氣。從前能得他好脾氣的是逢夕,逢夕走後, 不僅沒什麼人能得到, 他的脾氣還更壞了。

但是今天, 他這個舉動,儼然是在坐實她的猜測。

她愣了又愣,好半天才漲紅了臉憋出一句:“這是合法的嗎?”

宋卿時:“……”

他剛一抬手, 她下意識一躲, 一臉慌張,又來一句:“但但但是!殺人滅口肯定是犯法的啊!!”

宋卿時忍無可忍地一吸氣,壓著聲:“閉嘴。”

宋詩諳可憐巴巴地看向逢夕,卻不見她憐惜之色,從他身後探出來的小臉上隻有好奇和探究。

宋詩諳心更涼了,鬥膽指責道:“哥, 雖然你是我親哥,但我這個人一貫幫理不幫親哦。你不能藏著人,還掌控住她, 不讓她和我說話吧?你這樣真是違法的,這個是非法囚禁……”

在他越來越沉的眼神中,宋詩諳的聲音也越來越低。她深吸一口氣,示弱道:“你讓她跟我說說話吧?”

——在她的理解之中,逢夕不理她、不跟她說話是因為宋卿時不讓。

宋卿時根本不知他現在在宋詩諳眼裡到底是個什麼形象。

是什麼,違法亂紀的犯罪分子?

他忍著氣,但被他藏在身後的人已經主動探出頭來與她說話:“你好哇。”

宋詩諳:“……”

她如遭雷劈,再度震驚。

“哥,你都對她做了什麼?”

在兄妹倆的氛圍進一步奇怪之前,逢夕率先解釋:“沒有沒有,我就是記性不太好,跟他沒關係。……也不是囚禁。”

倒也沒有玩得這麼開。

宋卿時側開身,放她進門。

他還沒來得及同她說太多,宋詩諳已經看見了坐在裡麵吃早餐的小尼。她眨眨眼,扭頭找她哥:“這又是?”

“逢夕朋友,一起在我這住兩天。”

“朋友?什麼朋友?”

“宋詩諳,停止你天馬行空的想象。”

宋詩諳訕訕閉嘴。

宋卿時乜她:“大早上來我這裡做什麼?”

她麵色忽然一緊,“我差點被你嚇忘了……我是來給你通風報信的,媽就在我後麵,她來找你算賬。”

宋卿時這個人,是真不講情麵,即使是親媽,也被他設了陷阱套住。一環連一環,岑蘭淩沒玩過,手裡的股份被稀釋了百分之六十,終於忍不住爆發。外人不知他們在內鬥些什麼,都不由覺得唏噓。

宋詩諳今天是親眼看見岑蘭淩怒火滔天地拍桌而起,也親眼目睹她在家裡發了好大一通火,連旁邊的大伯母都來問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要是真叫母子倆杠起來,一個燒著火一個拎著油桶往下澆的,那還得了嗎?

她提前趕來,通風報信,催她哥離開。無論如何,反正不能對上,就他們這脾氣,對上以後這個世界都能被他們炸了。

她說得緊張,可宋卿時聽完以後神色卻還是淡淡,隻是問她:“你吃早餐沒有?”

宋詩諳氣得跺腳,“你趕緊跑行不行?”

他揚了下唇,“我就是在等她,跑什麼。”

“你……”宋詩諳氣到舌頭打結:“你是沒看見她有多生氣!很嚇人的生氣哎!”

她的焦躁被他不緊不慢地撫下,他示意她去沙發那邊自己坐。

宋詩諳見他對自己的警告完全不放心上,又氣又急,瞪他一眼,拉過逢夕就去沙發。

逢夕被拉得措手不及,腳步已經跟上。

在等待岑蘭淩到來的時間裡,宋詩諳如坐針氈,而一掃那即將要被怒火澆個滿身的人,那可真叫一個雲淡風輕的淡定。她氣到不行,索性決定不管了,就任由他被打去吧,被罵去吧!白費她好心。

她的注意力轉移到逢夕身上來,“怎麼回事?阿夭,你怎麼了?”

逢夕一見她就覺得熟稔,腦海裡有個模糊的身影,也有很親近的感覺,都能與她完全貼合上。她笑著與她解釋著這一遭。

——其實算是很離譜的遭遇。照他們生活的環境而言,他們應該很難想象被原始部落的人追趕是種什麼樣的體驗。

他們生活在原始森林深處,自成一個小世界,生活得好好的,不喜外來人打攪。……而她就是那個打攪的外來人。

宋卿時坐在另一側,靠在椅背上悠閒地坐著,目光沉靜,始終凝在她身上,聽她說話。

宋詩諳不經意間瞥見他,心中嘖嘖,她剛才那猜測……倒也不怪她,而且也不算完全給他扣鍋。

瞧他這黏膩的眼神,給人的感覺就是他很偏執且強硬地想將逢夕鎖在身邊。

她會誤解也是正常。

宋卿時沒理會她,他隻是看著逢夕在想,如果她沒有失去記憶的話,那他很想告訴她,當年那些欺負過她、算計過她、利用過她的人,都已經被他收拾了。一個兩個的,他一一算賬,誰也沒放過。不知道她知道的話,會不會少一分對他的埋怨與怨惱,心裡的位置多給他一分寬容?或者,能高興一下,他也覺得值了。

明麵上的有沈家,暗地裡的有岑蘭淩、宋昱時……

他在心裡一一念過這些名字。

——他全都沒手軟。

阿夭,我一如曾經的許多年那樣,站在你這邊,為你撐腰。

不用怕有人欺負你。

即使有人對你很好,叫你不忍,我也不願意你被道德枷鎖困住而選擇原諒與成全他們。

他們不該得到成全,該得到成全的人是你。

你被枷鎖困住,那就由他來將枷鎖劈開。

他望著她的眼眸裡逐漸深邃,有些曠遠,好像在透過她,與從前的“逢夕”對話。

逢夕一偏頭,在對上他這個眼神時,不由一愣。

但他唇角輕勾,朝她淡淡地笑了笑。

他怎麼會嚇到她?

他總能用冷靜與沉著撫平她。

十分鐘不到,門鈴再次響起。

逢夕剛好經過門邊,順手就將門打開。

已知來者是誰,宋卿時原本準備自己去開,但已經晚了一步,他眉尖蹙了下。

岑蘭淩連骨血裡都在燃著怒火,甚至門一打開,她的一巴掌都已經準備揮上去——不管他躲不躲,她都想先泄口氣。

然而,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她隻感覺身上滾燙的血液倏然冷卻。

岑蘭淩徹底僵住,手落下,怒火褪去,眼裡的憤怒轉作驚訝:“逢夕?”

又被念了名字,逢夕點點頭:“是我。”

她怔怔,往常不知有多靈活的大腦這會子僵硬住一般,說出口的話已經不經過它思考,全憑自然反應走,訥訥地問:“你回來了?”

她的聲音輕極了。

那一瞬間她的衝擊太大了,幾乎是將這幾年裡所有出現過的念頭全都重新複現了一遍。

剛剛還盈滿怒火的眸中,先是驚訝,很快,又湧上一股濃烈得不可控製的情緒來,竟有些淚然。

她微蹙著眉,懷念與心疼地望著眼前這個自己想了整整三年半的孩子,鼻尖酸意再也控製不住,眼底已經湧起淚來,“逢夕、逢夕啊,你終於回來了嗎?”

她愧疚太久了,也後悔太久了,這三年多裡沒有一刻好過,歉意隻有越來越深,從來不曾消失。但是沒有人來接收她的道歉與彌補,隻任由她自己一日一日地在懊悔中度過。

直到此刻再次看見這個孩子,這個優雅雍容了幾十年的人,情緒徹底決堤。

“我、我。”岑蘭淩無措,有太多話想說,一時間竟是捋不清該說什麼,她太激動了,自責又愧疚,“逢夕,逢夕,都是宋媽媽不好。”

你把我當媽媽,我到底是……沒對得起你。

“你過得怎麼樣?你這幾年還好嗎?”她很想抱抱逢夕,卻又擔心她並不想自己靠近,“你回來了就好,我一直在等你回來,一直想跟你親口說句‘對不起’。”

情緒轉變太大,她心痛地捂住心口,難受在加劇。尤其是當對上她平靜的眼神,與對待自己的漠然時,她才發現原來真正到來的這一天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難過。

她到底無法承受一個,當初滿心滿眼對自己都是親昵的人,現在的漠然和無視。

——她還不知,逢夕並沒有她想的那麼生氣,她眼中的“漠然”,僅是因為現在的逢夕麵對這些純屬隻是旁觀的心態。

但這就已經足夠傷人。

最鋒利的利刃莫過於如此。

岑蘭淩不停掉著淚,見她沒有給自己任何反應,到底沒忍住握住了她的手,“對不起,孩子。你都不知我有多想你,回來了就好,以後彆再走了……”

她握的力氣有些失控的用力,逢夕也不習慣,她訕訕地拿下她的手。

岑蘭淩更是愣住。

她怔怔地想,所以逢夕到底是怨怪她的,已經與她這麼疏遠了嗎?

宋卿時冷眼旁觀,簡單解釋一句:“她已經不記得你了。”

岑蘭淩哪裡還記得來這裡的目的,隻扭頭看他:“什麼不記得?”

“她忘記你了。”

岑蘭淩再次看向她,四目相對的時候,從她眸中的平淡裡,能夠印證他所言非虛。

逢夕站在那裡,就像一個局外人,淡漠地看著她情緒波動、再逐漸到失控。

她對於自己所說的話無動於衷,仿佛眼前的人與她無關,她們不過隻是陌生人而已。

岑蘭淩現在沒有空閒去追問更多,她隻知道,在這樣的眼神裡,她近乎絕望。

所有的道歉全都沒用了,也都給不出去了。更不必提原諒一說。

等了這麼久的人,好不容易見著了,但是她仍無法得到寬恕。人就在眼前,隻是她們之間橫了一道天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