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暗湧 “可真是厲害啊,阿夭。” ……(1 / 2)

今朝且渡 芒厘 10469 字 3個月前

節目的一開始, 就是從演播室開始切入。

逢夕很快看見了自己。

隨著節目推進,那一日的記憶,逐漸清晰地浮現於眼前。之前沒想起來的細枝末節, 於這時都開始陸續浮現。

節目時長一個半小時, 在播放至尾聲的時候,逢夕因這次頭部撞擊而導致遺忘的記憶, 歸位了有八.九成。

至於餘下的一兩成, 就不是那麼重要了。日子尋常在過著,本也不可能全都記得清清楚楚, 那些末梢處,忘去一點也無妨。

她有些恍惚。

腦子裡有很多事情,因為這部分記憶的歸位而在慢慢理順。

明明也沒有帶來什麼變化, 但總覺得呼吸舒暢了許多, 心情也暢快了點。

果然,人總是需要擁有完整的靈魂,因為那上麵刻著自己親曆過的斑斑過往。

但這些記憶失去得不久,回來得也快, 顯得也沒有太稀奇。

她現在隻好奇, 更久遠的那一部分, 得遇到什麼機緣巧合,才能回來?

節目已經結束,最後部分有個小花絮,是對去小島上的參與嘉賓的采訪。

主持人在問:“這次去小島上生存老師覺得有難度嗎?有沒有什麼冒險經曆可以和大家分享呢?”

那位嘉賓分享了會在下期出現的一幕——他去摘野果的時候, 差點驚擾了灌木叢中的動物。

主持人問:“什麼動物呢?”

嘉賓憋了半天, 才說:“隻聽見聲音我們就跑了,沒敢去看。因為聽起來體型好像不是特彆小。”

主持人笑了起來。

這個問答本身也是一個喜劇效果。

隻有宋卿時,他垂眸落在她白淨的麵上, 忽的問了聲:“你呢,這幾年你經常往自然裡闖,有沒有遇到過什麼危險?”

逢夕也沒設防,隨口接話道:“那可就多了,你想聽哪裡的故事?”

——那可就多了。

宋卿時微微一笑:“都講講?”

今夜本來也無事。

聞言,逢夕便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森林、荒漠、冰川,應有儘有。她哪哪都去過,就算不分喜歡與否,隻為一個新鮮感和探知欲,她也想都去一遍。都探知過後,這場出行才算完整。

森林裡是蠻危險,環境並非如被美化的照片那般友好和善,實際上,等真深入其中,就會發現它實際的麵目有多猙獰。就像一隻披著羊皮的狼,將你誘入其中後,再張出獠牙。

想到這裡,她沒忍住悄悄瞥一眼某人。因為這個比喻,與他也是相襯極了。

他乜她一眼。

逢夕輕咳一聲,繼續說:比如會有蛇,比如會鬨鬼,比如會遇見火情,比如會有野獸襲擊,各種千奇百怪的事情,隻有他們平時想也想不到的,沒有遇不見的。

各個地方都有各個地方的特色,所以她很少拘於一處。況且,一個地方再怎麼詳細地探,也總會探枯的,總要換上一處,才能保持新鮮感,不澆滅愛好與激情。

那些事情難免枯燥,她儘量挑些有趣的與他講,或者儘量講得生動一些。

隻是不知是她講得實在太差勁,還是什麼彆的原因,隻見他的臉色隨著她越往下說而越發顯得陰沉。

逢夕講完一節,識趣地自動結束。——她又不是不會看眼色之人,也不是極不識趣之人,自然察覺到情況不對。

她乖乖閉嘴,事情卻不可能因為她的安靜而結束。

他的手還摟在她的腰間門,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聲音沉沉地壓下來,如一塊重鐵,破空而落,從高空徑直墜落在心上,響起重重一擊,重得在心房處都有回音:“條件這麼艱苦,環境也挺危險。”

逢夕不知其意,踟躕著,因警鈴大響而不敢點頭,隻靜待他繼續往下說,試著快些揣測出來他到底是想說什麼。

他一聲輕嗬:“你倒是挺義無反顧。”

逢夕:“……”

她自然是聽得出來的,這並非是在誇她精神可嘉,也不是在誇她英勇無畏。

宋卿時置放在她腰間門的手收緊,用力得像是要將她捆住,他不費什麼力氣,她就已經被迫靠往他的身上去。她低呼一聲,再一抬眸,卻見他冷臉。

她咬了下唇。

宋卿時還在平複著怒火。

他一直以為小姑娘柔弱,需要他護著。這麼多年,他也確實是一直在護著,生怕一轉眼她就被人給欺負了去。彆人多說一句他都不樂意,下一秒一個眼神就能給射過去。

何止如此?他隻擔心自己總有護不周全的地方,還帶著她去認了一圈哥哥姐姐,叫柳秋秋和程驍他們也幫忙看著點兒,這樣他不在的時候也能稍放心些。

可是現在卻得知,人家厲害著呢,闖雨林、赴沙漠、奔北極,條件艱苦險象環生,而她卻義無反顧,隻往前衝。

也難怪她會受那麼重的傷,那些地方險境重重,受傷是難免的事。而且,隻怕那還不是她第一次受傷。

他簡直氣到失語。

聲音重重墜在她的耳畔:“可真是厲害啊,阿夭。”

逢夕:“……”

她險些下意識從他身邊躲開。

——如果不是他的手如一隻烙鐵沉沉印在自己腰上的話。

“倒也不是特彆厲害。”她聲音漸次低下去:“我其實算是很弱的,畏手畏腳,萬事安全為先。”

“是嗎?”他散漫的一聲,腔調隨意,聽起來反正是沒信,“說說,你受過多少次傷?都受過哪些傷?”

逢夕在思考,此刻她如果用失憶來搪塞,勝算能有幾分。

宋卿時直接俯首,如猛虎一般咬住獵物的耳垂,“分享分享經曆——說實話。我從不浪費時間門聽假話。”

逢夕從來沒見過這樣難處理的人。

隻是她也很容易想通。

她不能被他平時對她的柔情蒙蔽雙眼。

他的生意不知做得有多大,手下不知掌管了多少號人。那日她所碰見的那個“FX”可能隻是他商業帝國的冰山一角。

他如果真的很好處理,那又怎麼去管得住那麼大一個帝國。

隻是平時另一麵不曾在她麵前表露過罷了,她不能天真地當做沒有。

逢夕原本還在斟酌,但是沒有兩下,就已經被他逼出了口。

“皮膚刮過幾次,比如手臂上,刮出過血,還有大腿上。不過那都是剛開始的時候,不太懂這些,沒做好防護,後來就不會了。”她也不知算不算聰明,反正,從小處開始說起。至於蚊蟲叮咬,因為她皮膚嫩,不知因此受過多少罪……與其它相比起來,至少沒有傷筋動骨,所以也不算什麼大罪,被她自己忽略過去。她的眼睛一掃身上的部位,繼續一一指出,“腳踝扭過兩次……摔倒過兩次,一次磕到了膝蓋,破皮出血;一次傷入腳骨,縫了幾針。其它的都不算什麼,最大的就是腦袋撞到了,這個你知道。”

她再抬頭去瞧他。

……嗯,很好,臉色已經不能見人。擠一擠,都能當做墨汁來寫毛筆字。

逢夕隻在心裡想說,還好之前她沒有同意將那個相冊拿給他看。不然叫他看見上麵那些照片,親眼目睹她去到的那些地方,在那些土地上留下過足跡,甚至這些觸目驚心的照片還是出自她手……

那還不知得有多麼嚇人。

她後知後覺地為之前的那個決定而感到慶幸。

宋卿時一下一下地點著她的腰,速度越來越快,沒有規律的急促,同他此刻的心情一般紊亂複雜。

他擼起她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