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孟元元一臉不可置信, 以為是自己幾聽錯了,“賀滁在後半夜逃出了衙門大牢?”
明叔肯定的嗯了聲,手裡牽著蒙獒:“千真萬確, 早上碰見穆都吏,他也這樣說。現在不管是州衙還是市舶司, 所有人都召集了起來。”
沒成想,昨日還以為所有事情塵埃落定,後麵便是由梁中書主持大局,將那些過往冤屈一一揭露,今日大早就聽到賀滁潛逃的消息。看來這位市舶使,還是給自己留有後路的。
孟元元走出大門, 看去州衙的方向:“可是他這一跑,不就徹底落實了身上罪名嗎?”
若是他在牢中靜等, 憑著京城賀家的勢力,定會從中周旋救人……或者也不一定,她便記得當初洛州賀家, 那些沒有用的公子會被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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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中書與賀滁並排而坐, 中間門隔著一張茶桌。
以兩人為中心,後堂中的人分站在兩邊,俱是看著站在中間門的賀勘。有人疑惑, 有人震驚。
“賀編撰但說無妨,”梁中書瞅眼賀滁,淡淡一笑,“賀司使如此關心海寇之事,定當會仔細聽取的。”
賀勘稱是,身子站得端正:“劫官船的人是海寇無疑,他們是衝著船上的火珊瑚樹而去。便就是十一年前,官家想獻給太後的壽禮,出自東海。”
一語落地,堂中一靜,眾人無不驚詫。
尤其是蘇知州,對這件事記憶猶新。多年來不曾升遷,也是受那件事的連累。
“珊瑚?”蘇知州差點掉了手中的茶盞,好容易穩住,“賀編撰,這可不能亂說啊!”
空置許久的輕雲苑,如今有人住進來,也沒顯得有多少熱鬨。
高大的西牆跟下,一排還未鏟除乾淨的雜亂草木,幾隻家雀兒在地上蹦蹦躂躂,撿食著掉落的草籽。
孟元元幫秦淑慧喂了藥,一番忙碌下來,日已西沉。
“輕雲苑,真好聽,”秦淑慧精神好了許多,拉著孟元元坐在床邊說話,“我進來時看了眼,這宅子大得很。嫂嫂你說,這兒是不是得有紅河縣一半的大小?”
孟元元笑,從半開的窗扇往外看去:“等你好起來,自己走出去看看。”
說是紅河縣一半,那委實是誇張的,但是也絕對不小。如此的家族,為何會讓嫡長子流落在外多年,賀勘自己沒想過回來嗎?
她記得秦母說過,賀勘是被秦父救回家的,受了很重的傷,一句話幾步不說,也就十歲的樣子。後來的年月就留在了秦家,他的天分好,讀書相當了得,為了他以後讀書考試,秦家認了他做兒子,起名秦胥。
對賀勘,孟元元知道的並不多。秦家時,兩人除了一個屋簷下外,話真的不多。
又說了一會兒話,秦淑慧躺去床上休息,孟元元則收拾著帶來的東西。
興安看孟元元這樣,感覺不對勁兒:“少夫人,你是不是不舒服?”
“公子帶慧姑娘先回府了,我在這邊等你。”興安回道。
其實也沒有什麼,幾件舊衣裳,再就是一把母親留給她的阮琴,被她包的好好的,一路從紅河縣背來了州府。
想起了過世的母親,孟元元抱上那個大的包袱,隔著一層包布觸上阮琴的琴弦。手指有著自己的記憶,便也做著撥弦的動作,幾分輕柔靈活。
“我還從沒聽過嫂嫂彈阮。”秦淑慧側著腦袋,有些好奇。
孟元元笑笑,摸著包布:“差不多都忘了,手指生疏了便不想動。”
想想,大概母親過世之後,她就沒再碰過阮琴。不是不想,一。
床上的秦淑慧睡不著,瞪著眼睛看帳頂:“嫂嫂,人家都說高門中規矩多,是這樣嗎?”
既然賀勘留下秦淑慧,自然後麵會安排人來教導小妹。至於教些什麼,她也隻是聽旁人說,自己並不知道,左右賀家這樣的士族,規矩很多便是了。
聞言,秦淑慧開始不安,小手揪著孟元元的袖子:“嫂嫂你彆走,你一直陪著我好不好?這裡我誰都不認識,他們討厭我怎麼辦?”
孟元元看著小姑娘臉上的擔憂,是不是也察覺到她會離去?
她心中實在不忍,秦淑慧心思簡單,年紀這樣小就寄住在賀家這樣的高門中,身後無根基可依靠,自然會受些輕賤,況且身子又弱,一年中大半的時候得靠著喝藥。所幸,還有賀勘庇護。
“我不是在嗎?”孟元元摸摸秦淑慧的發頂,對上那雙看看期待的眼睛,“沒有人會討厭你。”
眼下先照顧秦淑慧好起來,起碼熟悉一下這邊,她離開後也會放心。秦家兩老對她很好,這事是該做的。
好像是得到了心安的答案,秦淑慧扯起嘴角笑了笑,而後閉上眼睛,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孟元元輕著步子從內屋出來,一眼看見了等在外間門的兩個丫鬟、一個婆子。
這是賀家安排來輕雲苑的,正站在門邊,似乎是等著這院兒的主子吩咐。
兩人從牆下走出,正是站在前街與巷子口的地方。皇叔阿慶還是嗎,是阿杜笛子口水兜僵屍洞,的呼呼的是啊。
賀勘拉著孟元元想往石橋的方向去,他不想這麼早回去,想要更多的與她單獨一起,哪怕什麼也不說,隻是簡單走路。
而孟元元想走的方向是巷子,實在是酒勁兒大。
兩人的手牽著,中間門手臂拉開,是兩個不同的方向。
“回去罷。”孟元元輕著聲音,心底裡總有些小小的虛意。方才在牆壁下發生的那些,彆的讓人家房子主人看到才好。
不然,這小小的縣城,她和他又要出名一次。
“行。”賀勘靠了過來,一口答應,隨後拉著孟元元走進巷子裡。
“娘子,銀嬤嬤讓我們三個過來,看看這邊有什麼吩咐。”稍往前站的婆子開口說道,臉上的不情願都還沒隱藏乾淨。
自然,府裡事情傳得快,都知道輕雲苑住進來秦家人。隻是小門小戶走投無路,前來投奔,分到這裡當值,當然比不得彆的賀家主子。
孟元元點頭,目光掠過婆子,打量著另外兩個丫鬟。一個看起來挺機靈的,見了她彎身行禮,叫了聲“娘子”;另一個年齡有點小,似乎有些緊張,閉著嘴也不說話。
看來,這三人並不知道她的身份,估計是被賀家壓下了。
這樣也好,省了不少麻煩。
安氏趕過來的時候,鬨劇已經過了大半,眼看著並沒有朝她預想中的走,而是鬨到了朝裕院。讓藍夫人知道了,怕是後麵再不會讓她來插手管事情了。
麵對如此多人,秦尤心中也犯怵,他是想來抓回孟元元,不想事情鬨大,誰成想這小女子跟個刺蝟一樣,這樣紮人。
婆子見孟元元一直不開口,心中不免輕看,果然鄉下來的,沒見過什麼市麵,就算給了人她都不會安排使喚。她在賀家待了半輩子,看這些可不會走眼。
如此想著,她乾脆往前一站:“府中人都叫我吳媽,這兩個丫頭,是秀巧和竹丫。”
念出竹丫二字的時候,那小的丫鬟連忙跟著點了下頭,證明是自己。如此,惹來邊上秀巧的輕笑。
孟元元記下三人名字,就聽吳媽又道:“咱府中,賀家主子們大都在東苑,至於西苑這邊,也是有不少貴客的,京城來的賀家大爺,河東路隆德府趙家的夫人姑娘也在這邊。”
吳媽吧嗒著兩張嘴皮子,又說了幾位貴客,其中不時誇耀人家何等家族。
孟元元聽著,臉上帶著淡淡的笑,眼底躺著清澈的安靜。她又怎麼會聽不出,人嘴裡的高人一頭。自己聽著都覺得煩躁,秦淑慧那個敏感的小丫頭,定然會被這樣話語刺激,怕是又會病倒。
所以,自己還需幫幫她適應才是,賀家這樣的門第不是普通富戶,深藏著許多是非。比如,這家中的情況,一些個人,總要知道一二才行,日後免不得交集。
“是了,”孟元元櫻唇微啟,輕輕兩個字斷了吳媽的話,聲音軟和並不讓人覺得是故意打斷,接著笑笑,“以後便勞煩三位,照顧好淑慧姑娘。”
“是。”叫竹丫的小丫頭趕緊應聲。
孟元元看看三人,聲音仍舊不變的柔和:“那就這樣,咱們這兒大多時候沒什麼事,就讓竹丫留在房中伺候。吳媽和秀巧,平日裡院子拾掇拾掇就行。”
顯然沒料到是這樣的結果,吳媽不可置信的看過去。憑著她這個老資曆不用,挑了個夥房來的粗使丫頭在房裡。
“娘子,竹丫手腳笨。”秀巧道了聲,顯然也是不滿意這樣的安排。
說是院裡沒什麼事兒,可總歸留在房中還是有好處的。不提朝裕院那邊會問話,就說秦家來的這個姑娘,看起來也很好拿捏。
孟元元也不多說,隻道:“淑慧和竹丫年紀相當,這不正好可以說上話兒。”
她找了這個理由,吳媽和秀巧便沒了轍。府中的小姐們,是都有年紀相仿的貼身婢子相伴,大多時候就是跟一輩子。
這也正是孟元元心中所想,為秦淑慧挑一個貼身婢子,養成心腹。
方才她不說話,是在心中琢磨這件事。吳媽是個老油子,心裡指不定向著哪邊,肯定用不得;秀巧嘛,也是一樣的道理;竹丫看樣子是才入府沒幾日,窮苦人家的孩子,就成了合適的人選。
這件事定下,竹丫從此留在房中,跟著秦淑慧。胡蛋黃酥後讀。
小丫鬟好像還是不相信,自己什麼都不會,卻把她留在房中。她拿塊布巾邊擦桌子,邊拿眼偷偷看孟元元。
孟元元隻做不知,才第一天,不用教這丫頭太多,凡事先走著看。
外頭,夕陽的餘暉落滿院牆,一株梨樹零落掛著幾片葉子。
她站在門邊,手指搭上門框,冷風拂來,落下的碎發清掃過臉頰。應該在這邊,不會待太久罷。
這天兒入了冬,是一日比一日冷。
秦淑慧出不得門去,已經憋在房中幾日,所幸,有個一般大的竹丫說話,很快熟絡起來。
至於賀勘,也會抽空過來探望,大多時候不會留很久,說上兩句就會離開。他這些日子很忙碌,年底事多,還要為明年的春闈做準備,京城來的賀家大爺那裡,他也要顧上。
不過,好郎中和好藥品起了作用,秦淑慧漸漸好起來,臉色紅潤起來,說起話來也有了力氣。
“我能不過去嗎?萬一說錯話怎麼辦?”小姑娘坐在妝台前,鏡麵上映出一張擔憂的臉。
身後,孟元元幫著梳頭,垂眸淺笑:“要去的,本該是你進門第一日就去見當家夫人,不過當時你病著,這才拖到今日。規矩是這樣的,你住的地方,吃的用的,也得去說聲謝謝罷。”
秦淑慧點頭,覺得這些話有理,隻是她年紀小,終究害怕,更何況是去見藍夫人:“嫂嫂你陪我一起去。”
“不成,”孟元元果斷搖頭,“這件事你得自己去做。”
秦淑慧以後留在賀家,不能一直躲在她身後。再說,她的身份微妙,真的跑去朝裕院,更像是明晃晃的去刺人家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