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輦載著沈霽穩穩當當地停在莊妃跟前, 霜惢扶著她走下來,笑著上前說著:“妾身給莊妃娘娘請安。”
說罷, 她又轉過身來, 很妥帖的說:“給宜妃娘娘請安。”
“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快些起來,不必多禮, ”莊妃柔聲說著,“今兒個天好,想著帶大皇子出來放放風,先是遇見了宜妃, 又遇見了你,倒是都想到一出去了。”
莊妃本是個性子恬靜與世無爭的人,但對眼前的玉貴人難免多親近一些。
大皇子生病那日, 她便讓班禦女給自己帶了野山參,前幾日又時常勸陛下去看大皇子。陛下常來, 底下人自然不敢怠慢,用藥診治都是最用心的,大皇子這才痊愈了。
孩子都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莊妃對權勢寵愛都不在乎,可唯獨大皇子是她最珍愛的。她雖撫育大皇子, 但也久居無寵, 底下人多少怠慢一些,不如林貴妃門庭若市,多少人上趕著侍奉。
錦上添花易, 雪中送炭難,玉貴人知道自己有孕那日還能讓陛下去看望大皇子,換作任何一個寵妃恐怕都不舍得, 僅這份心意都實在難得。
沈霽盈盈起身,輕笑著說:“今日出來看見娘娘和大皇子身子康健,妾身也放心了些。”
莊妃溫柔淺笑,關切道:“你初次有孕,現在應該是兩個月多點了,還能承受嗎?
“多謝娘娘關心,平素就是嗜睡一些,胃口也小,聞不得葷腥,除此以外也還算能忍受。”
宜妃笑著走過來,打趣道:“玉貴人如今可是宮裡最有福氣的人了,自打侍寢後便一直得寵,現在又懷了孩子,妹妹真是前途無量。”
她蔥白的指尖點點身後的四人合抬的步輦,說著:“宮中本是正五品順儀才可乘步輦出行,玉貴人腿傷時便得此殊榮,如今有孕,陛下更是直接賜下了這份恩典,免了妹妹徒步之苦,除此以外,賞賜更是一撥撥的往渡玉軒送呢。”
“這宮裡有孕過的嬪妃不少,可玉貴人卻是獨一份的恩典,妹妹花容月貌,又是福大之人,日後為嬪為妃指日可待了。”
莊妃轉眸看了宜妃一眼,麵色恬靜依舊,眼底不算親近:“宜妃何須拿這些出來說,陛下喜歡誰,寵愛誰,自有陛下的道理,事事拿出來比較,反而讓人覺得是妹妹心有不平。”
宜妃並不介意莊妃的話,反而輕聲笑了笑:“莊妃姐姐何須這樣揣度妹妹,妹妹不過是打趣玉貴人,又怎麼會覺得不公呢?你我二人都是撫育了皇子的人,自然知道有孕的欣喜和辛苦,最能感同身受。”
莊妃不曾理會宜妃太多,轉而溫聲交代著沈霽:“你入宮不久,又才有身孕,正是要緊關頭,想必太醫也交代過你孕中的注意事項,你要牢牢記住,保護好肚子裡的孩子,柔福宮雖不是福澤深厚之地,倒也算清淨,妹妹若閒來無事,隨時來柔福宮坐坐。”
這話說的溫和有力,雖是叮囑,可沈霽卻聽出她話裡有話。
宮中女人這般多,為了恩寵爭破了頭,不想她產子之人大有人在。可這話她本不必要在這說,宜妃在旁,莊妃這是在為自己提醒。
沈霽了然一笑,福身說著:“多謝娘娘,妾身都明白。”
不遠處的大皇子和二皇子正在一處鬨著玩,各自的乳母跟在身邊,也算平安喜樂的畫麵。
宮中時日如此寂寞,其實若是人人都不存壞心思,也能其樂融融。
這樣的念頭一出,連沈霽自己都覺得天真的可笑,不知是她自己如今有孕的緣故,還是皇後等人給了她關心,連她這樣算得上理智漠然的人都心軟了些,也開始做些不切實際的美夢。
沈霽收了目光,不動聲色地看向宜妃:“從前便總是聽說宜妃娘娘性子和婉,善解人意,可惜一直沒有機會和娘娘單獨聊聊,今日好運氣,能和兩位姐姐一起說說話,妾身實在高興。”
“妾身看著二皇子活潑機靈,大皇子穩重沉靜,便知兩位姐姐都是極會教養孩子的,日後必能為陛下解憂。”
這樣抬舉的話聽聽便罷了,宜妃自然不會真的聽到心裡去,她客氣地笑笑:“彆看二皇子年歲尚小,可性子頑劣,我每日管教都覺得頭疼,日後不惹事我便謝天謝地了,倒是玉貴人福澤深厚,若能生下皇子,更是母憑子貴了,何況你如此年輕,可要趕緊給戎兒多添幾個弟弟妹妹。”
沈霽柔柔一笑:“妾身年輕不懂事,得蒙陛下福澤才初次有孕,又怎麼能和兩位姐姐相較呢?宮中時日久,日後還要仰仗姐姐們多多提點。”
宜妃笑笑:“那是自然。”
莊妃看著沈霽,本想再說些什麼,可宜妃在此,她還是將想說的都咽了下去,輕聲道:“大皇子病才痊愈,不宜久在外頭吹風,你早些回宮,也莫要閒逛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