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霽莞爾輕笑, 頷首道:“知道了。”
她沒往外走,隻站在門沿邊上往外瞧,正看見陛下邁步過來, 身後跟著六七個端著賞賜的青衣宮女。
暮色西沉,太陽已經沉入夜幕大半, 幾多夜色裡, 隻剩下短短一弧,為墨藍天際染一層薄薄的橘光。
每每在晝夜交際之時見沈霽,半明半昧中,身後燈火如晝, 迎著漫天星辰,她容色格外溫婉動人。
“妾身給陛下請安。”
秦淵充耳不聞, 徑直牽住她的手往屋子裡帶:“朕聽說母後撥了孫太醫和吳嬤嬤來照顧你, 他們都是從前宮裡的舊人,做事很妥帖, 朕也放心些。”
說罷,他垂眸看向沈霽, 溫和了幾分:“日後私下見朕準你不用行禮,有孕的人了, 這些繁文縟節都可往後放放。”
沈霽笑意嬌羞:“多謝陛下。”
“陛下來的巧, 晚膳才剛剛取回來, 陛下瞧瞧可合胃口?”
秦淵牽著她一同落座,方說著:“尚食局的菜式自然都好,有你陪朕用,不是更秀色可餐。”
沈霽嗔怪一眼,圓桌之下,用腳尖輕輕踢他的腳背, 嗓音酥酥軟軟的:“陛下壞嘴。”
這一動作既自然又挑逗,既親昵又嬌羞,勾得秦淵眸色漸深。
天子乃九五至尊,人人見了都要頂禮膜拜,畏之不及,無人敢在他身邊放肆,便是後宮的嬪妃,在他跟前也至多是撒嬌裝乖,佯作溫婉可人,善解人意的模樣,便是從前的林貴妃,也隻是小女孩般愛□□鬨些,不會放肆,還從未有人敢做這樣大膽的動作。
周圍侍奉的宮女羞得不行,自覺地低下頭去,他慢條斯理地舉起銀箸:“哪兒壞?”
沈霽以手托腮,嬌嬌地湊到他耳邊去:“哪兒都很壞。”
一觸即離,她笑盈盈的拿起銀箸:“飯菜都要涼了,陛下還不快用,怕是要糟蹋了尚食局一番辛苦呢。”
秦淵唇邊綻出個笑,垂眸看向沈霽用飯的模樣,眼底有幾分玩味。
但他什麼都沒說,隻從善如流地跟沈霽一起用起膳來,仿佛默許了她剛剛說的話。
帝妃和鳴,滿室馨然,不遠處新撥來侍奉玉貴人的宮女秋露,怔怔看著陛下年輕英俊的容貌,一想起方才和玉貴人相處時的模樣,紅著臉偷偷低下了頭。
一頓飯用罷,沈霽和陛下又興致高昂地下了幾局圍棋,結果不善對弈,被殺了個片甲不留。
夜色漸濃,她柔柔撒著嬌說孩子困了,要睡覺,秦淵隻得順著她的意思更衣就寢。
嬪妃孕中,前三個月和後三個月都是不能侍寢的,胎氣穩定後才能酌情考慮,沈霽如今懷胎還不足三月,陛下就算來了也隻能伴駕不能承恩,所以她毫無心裡負擔地更衣入寢。
誰知帷幔剛剛拉下,秦淵大手便從貼身的裡衣向裡遊移,挑眉道:“方才用膳時可是說朕哪兒都壞?”
沈霽不曾想自己今日也不安全,心虛地怔了半晌,才支支吾吾道:“此事已經過去這般久,陛下怎麼還記著,妾身……妾身不認。”
骨節分明的大手因為長期提筆的緣故,指腹不比女子細滑,帶著幾分粗糲,不輕不重的力度,讓她心慌:“不認?”
沈霽轉過身看他,摸著肚子小聲哼唧:“妾身今日跪了這般久,險些動了胎氣,這會兒身子還沉沉的呢,陛下怎麼還要與妾身小女子計較?”
搬出孩子來,秦淵的動作倏然一停,他喉頭輕滾,默了半晌才深深舒出一口氣,語氣有些無可奈何的難忍:“有孕是好,也不好。”
他抽了手在床榻上躺好,緊緊皺眉:“朕今日就不該來看你。”
“陛下這樣說妾身可是要傷心了,”沈霽不依不饒地攀上他的腰身,輕笑道,“也不是全無辦法。”
寢殿的門扉緊閉,秋露和周嶽一起在門外上值,聽著裡頭的悶哼聲臉紅不已。
秋露紅著臉小聲說著:“周公公,陛下平素和小主……便是如此嗎?”
周嶽臉色平靜,偏頭看她一眼:“陛下年輕力壯,自然是常理,你初次上值,記得謹言慎行。”
“……是。”
許久後,秦淵隨手拿出一方錦帕擦了擦,扔到了地上:“你可有小字?”
沈霽身上出了一層薄薄的汗,細聲細氣:“妾身沒有小字,從前在家,母親喚妾身阿霽。”
話音甫落,她半張臉藏進被子裡,悶悶的:“拗口,也不好聽。”
看她反應,秦淵笑起來:“想要小字嗎?”
“朕給你取一個。”
沈霽這才從被子裡鑽出來:“靈州話吳儂軟語,嬌養的女兒多有好聽的小字以示寵愛。妾身從小就沒有小字,可見在家時就不是寵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