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淵的眉頭皺起來,坐起了身子。
前幾日去長信宮的時候,聽著長樂咳了幾聲,說是染了點風寒未愈,今日林貴妃身子不適,恐怕是照顧長樂也染了風寒所致。
可就算林貴妃真是不適,宮裡自有值守的太醫過去請脈,她安生了幾個月才剛複寵,怎麼如今又有回到之前的趨勢。
他前幾日才撂下劉才人依了她,如今在渡玉軒,也要將他請去,劉才人便罷了,可沈霽到底是不一樣的。
看出陛下的不悅和權衡,又結合方才張浦的話,她便猜出是怎麼一回事了。
沈霽支起身子,柔弱無骨地靠在陛下的膝頭,什麼話也不說,就那麼看著他。
方才還清媚靈動的一雙眼睛,此時便水光盈盈的,眼看著是要哭了。
若是皇後娘娘有恙,便是陛下權衡她都會推著和陛下一道去,可林貴妃不論真病假病,病死了才好,沈霽都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可憐。
她如今才剛複寵就試探著想來探測陛下的心思,想從她這裡搶人,實在是好笑。
沈霽一合眼,豆大的淚珠兒便簌簌落了下來,她將眼裡的冰冷儘數掩下,看向陛下的時候隻有委屈和隱忍:“陛下,林貴妃身子不適,您是要去看望嗎?”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勾住陛下的衣角,仿佛可憐極了的模樣,眼裡的淚花灩灩:“那陛下……還會回來嗎?”
看著沈霽傷心落淚的模樣,秦淵心頭一揪,難抑的有些心疼。
從前因為林貴妃她就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不管發生什麼事,他事後如何補償,沈霽都是那麼乖順的將委屈都咽下。
她懂事,乖巧,從不讓他費心,便是子昭剛出生那般委屈,後來孩子沒事,她還是輕而易舉原諒了自己的無可奈何。
相比之下,林貴妃和他從前的青梅之誼早就在日複一日的作鬨下幾乎消失殆儘,餘下的隻有失望和對林氏的不滿。
兩權相較,沈霽才是那個他應當好好珍惜的人。
對林貴妃的心情和考量複雜,又事關朝政,秦淵總是不願多言,可今日不同。
他用指腹輕輕揩去沈霽眼角珠淚,消了所有念頭:“不哭,朕不走。”
說罷,他沉聲吩咐道:“朕和玉婉儀已經歇下,今晚便不去長信宮了,讓太醫署的太醫過去好生伺候就是,朕明日得了空自然會去看她。”
陛下的旨意已下,那就是不願意去的意思。
張浦一字不落地向柊梅轉告,柊梅不甘心地想再上前說幾句,卻被張浦攔下了:“陛下已經發了話,還是彆再上前擾了陛下清淨了,若是執意上前一個不慎惹得陛下發怒,恐怕連林貴妃也擔不了這個責。”
“請吧。”
張浦一揮拂塵示意底下的人趕緊將柊梅請走,彆在院子吵吵惹了陛下清淨,她這才不情不願的走了。
外頭的聲音重歸寂靜,沈霽裝出來的委屈卻因為陛下真的為了她留下不走而真的委屈起來。
這感覺有些莫名,也讓她不太明白。
可眼淚卻是實打實的又落了下來。
其實她知道近來林氏在林太傅的管製下一直在收斂,陛下複寵林貴妃也是忌憚著林氏的緣故,可今日若不是她,陛下十有八九就會走了,而不是留下。
陛下為了她的情緒留下,始終讓沈霽有些動容。
“陛下就這樣為了簌簌不走了,林貴妃不高興怎麼辦?”
秦淵輕輕拍拍她的背,哄著她:“好好的怎麼又哭了?嗯?朕既然留下,就不怕她不高興。”
“倒是你,一直哭一直哭,讓朕怎麼做才好。”
他長臂一攬,將沈霽抱到懷裡:“明日隨便賞些什麼過去,再抽空瞧瞧她便是,今夜朕是獨獨屬於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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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天色漆黑,大風刮得極冷,可林貴妃卻仿佛感受不到一半,站在大敞的窗前定定地看著外頭,滿心滿眼等候著柊梅的消息。
須臾,柊梅的身影從宮門口出現,她才麵上一喜,急急忙忙將窗戶關上,提裙小跑到了外麵去:“是不是陛下來看本宮了?”
柊梅不敢麵對娘娘的失望,低下頭福身下去:“陛下說已經歇下,今日就不來長信宮了,說讓太醫好生伺候著把把脈,陛下……明日再來看望您。”
林貴妃的臉色瞬間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