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霽定定瞧著那頭的樣子,抬手吩咐霜惢:“去,派人抄小路過去纏住林貴妃的人,讓恪美人請陛下過來。”
霜惢不曾遲疑,立刻走出涼亭從渡玉軒出來的人中選了兩個腳程快的宮女過去,見人追過去,沈霽這才溫聲說道:“這件事鬨大了才好。”
莊妃投來不解的眼神,沈霽也不多解釋,隻是柔柔一笑,說著:“恪美人年輕膽大,不服氣林貴妃,可我瞧林貴妃今日卻也的確太衝動了些。”
“恪美人剛站穩行禮便徑直扇過去一耳光,她想必恪美人自己都被打蒙了。她到底是宮中新貴,林貴妃又無宮權,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掌摑,始終是不占理。”
她徐徐說著,又輕歎了口氣:“再說了,長樂公主哭得這樣淒慘,林貴妃非但不急著安撫長樂公主,反而站著和恪美人置氣,為人生母,怎麼會忍心讓自己的孩子哭成這樣。”
莊妃的柳眉稍稍擰起,遲疑道:“本宮也覺得奇怪,林貴妃從前雖跋扈,可對長樂公主卻是無微不至的,她今日好端端帶著病中的公主出來吹風受曬本就令人費解,現在連公主哭了也無動於衷,也太過心狠了些。”
這事實在有些蹊蹺,話音甫落,幾人均陷入了沉默。
須臾,班玉雅掀開跟前的茶杯,抿了一口清茶,說了句:“林貴妃素來不喜歡宮裡的嬪妃們,從不屑與人為伍,她這陣子又正心煩,沒那閒工夫出來散心,我倒是覺得,她是故意帶著長樂公主出來的。”
說罷,沈霽頗為意外地抬眸瞧了她一眼。
“我記得安才人就是在太液池邊上死的,林貴妃帶著長樂公主跑到這兒來,會不會是因為這個緣故?”
班玉雅似有些畏懼,謹慎的看了眼周圍:“聽說鬼怕太陽,白日陽光下是不會有鬼的,林貴妃好好的非要來太液池,我思來想去,也隻有這一條說得通了。”
沈霽微微蹙眉:“你的意思是,那流言如沸,林貴妃自己也聽說了,還相信了,所以才帶著長樂公主來太液池?”
“若是這麼說倒也合理,可這怪力亂神之說,林貴妃居然會信。”
想起林貴妃方才的模樣,莊妃也有些說不出的背後發涼,輕聲說道:“聽說林貴妃自禁足以來就脾性愈發古怪,長信宮宮人叫苦不迭。無人敢多說一個字,如此想來,方才夷寶林所說確實有道理。”
“人若是癲狂起來,自然不能和清醒時相較。”
話說到這份上,班玉雅不著痕跡地垂下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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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章殿內。
秦淵才和大臣們從禦書房議事出來,兩個時辰殫精竭慮,頭腦有些緊繃酸澀。
張浦端著茶水過來,躬身道:“陛下,才沏好的茶,六分熱,正適口。”
他抬手接過來,吹著翠色茶葉抿一口,淡聲道:“後日皇後要辦賞花會,辦的如何了?”
“皇後娘娘是最熨帖細心的人,宴席地點都準備好了,後日一切如常。”
“這賞花宴遍邀高門命婦,雖都是女人之間的事,可也象征著皇室的臉麵,切記不可出什麼差錯。”
建章殿的大門敞開著,抬眼便能瞧見外麵碧藍天幕。
外頭春意正濃,出去走走也比在這偌大的建章殿裡悶著來的舒坦。
秦淵放下杯盞,沉吟片刻,吩咐著:“你去將玉嬪叫到太液池,就說朕讓她伴駕賞春。”
“是。”
張浦稽首領命,還未退下去辦的時候,禦前便急匆匆進來一個傳話小太監,跪地稟告著:“啟稟陛下,恪美人身邊的宮女夕語嘴角出著血來請您去太液池一趟,說恪美人被林貴妃不分青紅皂白當眾掌摑,現在還沒罷休呢。”
秦淵的臉色倏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