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薛宴驚一言難儘的聲音傳上來:“六師兄,真是謝謝你了。”
“……”
“仙師。”
山洞口響起小心翼翼的聲音,方源回頭,見是元家幾人,後麵還跟著幾位百姓:“你們怎麼來了?”
元家母親陪著笑:“仙師,我跟鄰人講了您的事,他們也想來看看,我們在這兒耽不耽誤您二位做事?”
“倒是不耽擱,”方源搖頭,“隻是萬一有危險……”
“有危險我們撒丫子就跑,您放心!”
方源心知元母就是想看看修真者如何行事,想透過他們看一看女兒可能會有的將來,便並未堅持趕人,隻提醒了一句:“離遠些,彆靠近坑邊。”
一行人連連應是,依言照做。
洞下傳來一陣嘰裡咕嚕的低語聲,隨後是劈裡嘭啷一陣拆山似的聲響。
方源有些不放心,喊了聲師妹。
薛宴驚很快回應了他:“師兄,再來根香蕉。”
“它肯吃香蕉?”
“沒有啊,是我吃了。”
“……”
不多時,薛宴驚飛身從坑中躍起,一個漂亮的收勢落在地麵上,手裡扯著一個黑漆漆的人形。
不遠處的村民嚇得一陣驚呼,薛宴驚開口:“介紹一下,這就是你們口中的古神。”
“它到底是何物?”
“是魔族,”薛宴驚道,“流落在人間很久了,大概是因為我在魔界待過,才聽得懂他的話。”
聽得一個“魔”字,村民慌亂了好一陣,看到薛宴驚一直扯著它,才壯起膽子問:“它、它為什麼躲在這裡,是不是要害我們?”
薛宴驚搖頭道:“他從未害過人,這大概就是我並未感受到邪氣的原因。”
“那它每天晚上在念什麼?是不是在詛咒我們?”
黑漆漆的人形嘰裡咕嚕一陣,薛宴驚替他道:“不是,他是在唱歌。”
“唱歌?”
“嗯。”
方源不由奇道:“唱的什麼歌?”
“小寡婦上墳,光棍漢思妻。”
“……”古神低語原是魔族歌唱,村民們一時不太接受得了這份真相。
看到師兄的表情,薛宴驚又解釋了一句:“他也不太懂這歌的意思,就是覺得調子哀婉,比較適合表達他的心境。”
“他的什麼心境?”
“他是被困在地底的,一直在向村民求救。”
元母茫然:“沒有啊,他何時求救過了?”
“就是你們扔進去的雞鴨鵝,他在那頭鵝身上拔毛,拔出了個‘救’字,才把鵝扔回來的。”
“喲,”元母一拍腦袋,“我說那大鵝咋還斑禿了呢?”
黑漆漆人形看起來很有幾分委屈,元母又一回憶:“那也不對呀,也沒人看出來那是個‘救’字啊,你是不是不太認字啊?”
薛宴驚和人形溝通片刻,替他答道:“他是認不全,可能真的寫錯了。”
“這可憐見的,”元母膽子倒是大,短短一會兒竟已不再害怕,反而抱怨道,“那你也不能天天唱歌嚇唬人啊,還沒有半句在調子上。”
“他說,幾個月前,村東頭有戶人家生了個孩子,天天子夜時分哭嚎,分外擾人、擾魔清夢,他才開始唱歌哄那孩子入睡的。”
“……敢情你還是好心。”
眾村民麵麵相覷,方源也是夢囈般低喃道:“沒想到我就挑中了這樣一個任務。”
薛宴驚也是沉默,她跟著師姐出去兩次,都是真刀實劍地滅殺鬼族,救下了凡人性命,沒想到跟著師兄出來這一趟,怎麼看其中都透著詼諧和荒誕。
不過元狩村無人傷亡,自也是好事一樁。
她笑著安慰師兄:“我倒巴不得懸賞榜上都是這樣的任務呢。”
“也對。”方源傻笑一聲,那便說明百姓安居,未受任何妖魔鬼怪侵擾。
隻是……他歎著氣看向那魔族:“我們該拿他怎麼辦?”
從沒害過人的妖魔,倒是沒有斬殺的必要。
薛宴驚斟酌道:“若實在沒去處,我可以帶回去讓靈驢幫忙撫養一段時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