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點,不得飛升,因為這功法脫胎於大地厚土之間,肯修這功法的,不論人妖魔,便是已經認下了自己將來永生永世守護大地、守護蒼生的責任。神功修煉至高階,便與大地產生了絲絲縷縷、密不可分的聯係,也即是被束縛在了千裡大地、萬丈疆土之上。
守護?居然是守護……
這的確讓薛宴驚有些驚訝。
她輕聲一歎,數日前,與代掌門和薑長老在山崖邊討論起時,兩人都分析,興許是這功法太過強橫無匹、太過逆天而為,才使天道給其加了個“不得飛升”的限製。
卻原來是為了守護……
想要天下無敵的能力,就要承擔起相應的責任,薛宴驚覺得很公平。
隻是……若是修煉這功法的家夥得到能力後卻反悔了,不想守護了,又當如何?
代掌門說她未必愛蒼生,她的確不怎麼愛,畢竟有些人性醜陋不堪,令人討厭的家夥很多,
她想乾掉的人也實在不少。
薛宴驚皺著眉頭略作思考,覺得自己實在不敢保證,她不會有朝一日想反悔抵賴。
她尚是如此,何況其他人?
她暫且按捺下疑惑,繼續閱覽信件。
第三點,這功法入門的條件極為苛刻,它要求修煉者必須是個好人,或是好魔、好妖。
好人?
這想必就是功法為篩選傳承者做出的限製了。
可是好人……這限製何等寬泛,何等虛無縹緲?什麼樣的人才算是好人?常做善事才能有資格,還是沒做過惡事便算?到底要論跡還是論心?其中種種衡量標準,怕是古往今來的聖賢聚在一起都未必能討論得出一個準確無誤的結果。
薛宴驚覺得當初給這功法設立傳承條件的大能,未免有些天真了。
想起歸一魔尊傳聞中那些殺伐屠戮的過往,薛宴驚覺得連自己都不敢拍著胸膛保證她一定是個好人。
她心下再度泛起與剛剛相似的疑惑,假使修煉神功時尚算好人,天下無敵、無人能擋後,又開始作惡多端了呢?那又該怎麼算?
她繼續讀信。
第四點,修煉者不得利用此功法行以惡事,但有反悔、不願繼續守護大地蒼生者,或是以神功為惡者,借由此功法獲得的功力就此逸散,再不複返。
……
原來這第四點,才是對第二點的限製。
薛宴驚望天,這玩意兒古怪限製一堆,一旦反悔又要被收回功力,百年千年的修煉都就此付諸東流,怪不得在她之前,沒聽說過有多少人願意去修這勞什子的神功。
也難怪,在她少數圍觀過的記憶片段裡,想追殺她奪功法的,都是些能夠輕易被她自爆金丹反製的家夥,而那些真正的大魔,都對此諱莫如深。
那些追殺她的魔族,想必壓根沒聽過這功法的限製,隻是聽說她得到了一件厲害東西,便要搶奪。
薛宴驚繼續讀信,發現“再不複返”這四字後有一塊濃稠的墨跡,似是寫信人重重地將毛筆尖在此處頓了一頓。
在這塊墨跡後,葉引歌寫道,十餘年前歸一便是利用了這一點。
利用?薛宴驚一怔,匆忙看下去。
信中說,當初歸一魔尊很長時間沒有在人前露麵,不再接受任何人的挑戰,不再處理朝政,葉引歌偶爾見到她時,她也臉色微微泛著蒼白,顯得很虛弱。
“你故意讓我以為你變了,讓我以為你背棄了初衷,故意誘使我篡你的權,故意誘使我殺你,一切都是你做的局。”
看起來這段語氣尚算平靜,但那力透紙背的字跡,讓薛宴驚不由心驚。
“我的確親手殺了你,也許是殺了你用法力凝成的幻象,幻象的實力尚沒有你的十分之一,我便信以為真,以為你真的改了初衷,失去了神功帶來的所有法力。”
“你大概沒法想象,我的銀槍順利插入你身體的那一刻,我有多高興,便有多失望。”
“我的確早就想篡權,但我想篡的是全盛時期的魔尊的位子,我想要的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而不是一個背棄初衷的廢物。”
“琅嬛降世後,我才知是你做了一個局,而你失憶了,我甚至都沒有辦法問你一句為什麼。”
接下來是一段被塗掉的墨跡,大概葉引歌本想繼續寫些什麼,最終又覺得與薛宴驚無話可說。
信末隻剩最後一句,“彆再給我寄信了,有事去問李長亭。”
“……”
薛宴驚握著信紙,心下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