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1 / 2)

日升日落,轉眼就是十年。

仙界不分春花、秋月、夏蟬、冬雪,沒有霜沒有雨,永遠是陽光正好的晴天,看久了其實無趣得很。

薛宴驚走在路上,今日恰好是樂峰帝君逢千的壽辰,他是仙界唯一的王,地位尊崇,遍天界的上仙、金仙都要趕去赴宴。

鶴銘還有要事,便未陪她一道。

薛宴驚一身白衣,孤身走在中心城的禦道上,負手緩緩而行,雙眉間繪了一隻淡金色的花鈿,其上偶有明黃光芒一閃。

往來者無人與她搭話,她也不去搭理旁人。

走著走著,她忽然駐足,想起了當年化身為薛四明參加華山試劍會時,在用“鏡劍”的女修那“未來鏡”中所見。

那豈不正是此時此刻?

“夢有五境,一曰靈境,二曰寶境,三曰過去境,四曰見在境,五曰未來境。”

過去、現在、未來以某種微妙的形式在她眼前交彙。

薛宴驚抬手碰了碰眉間花鈿,回首望了一眼來時路。

一望罷,她重又堅定地沿著禦道走了下去。

鶴銘仙君先到一步,正在筵席園子外大門處等她,見到她,便略顯僵硬地笑了笑:“你今日很美。”

薛宴驚迎上前,看著他手指無意識揉搓腰間玉飾的小動作,笑問道:“你為什麼這麼緊張?”

鶴銘瞪著她:“你為什麼不緊張?”

有上仙經過大門口,聽到這段對話,調侃道:“仙君這是在聊什麼緊不緊張的?”

“是宴驚,”鶴銘笑了笑,“她今日又帶了琴,要為帝君獻藝,我怕她搞砸。”

“哈哈哈,”那搭話的人揚聲一笑,“兩位真是感情甚篤啊。”

十年,對仙人而言實在短暫,他們的生活一成不變,以至於大多還都記得十年前帝君壽宴上薛宴驚那折磨人的琴技。

樂峰帝君的逢千壽宴規模很大,這園子裡足可容納三千賓客,並來來往往的侍從若乾。人手不夠,便有不少飛升者都被臨時調來幫忙。

薛宴驚經過時,正聽一位管事教訓他們:“這可是個好機會,表現得靈醒些,若搞砸了莫連累我陪你們擔責!這也是為你們好,若入了貴人的眼,往後就不必再回去種田了。”

她經過後,又聽那管事繼續道:“可看到剛剛那位宴姑娘了?她就是最好的例子,攀上了鶴銘仙君,自此享儘榮華富貴,你們可也該放下那份假清高,去學學人家!”

“宴姑娘?”有人認出了她的臉,高聲叫道,“那是薛宴驚!”

人群裡一片死寂。

有人衝著地麵“呸”了一口。

……

薛宴驚抱著琴,跟在鶴銘身後老老實實地入座,一時不少視線落在了她身上。

縱然座上有三千賓客,那也是認識了幾千幾萬年的一張張老臉,早沒什麼好看的,還是看她更新鮮些。有了她,似乎那些無處排遣的惡意便有了新鮮的

出口。

有曾經相熟,卻十年未聞一訊的仙子笑著搭話道:“宴兒,你那傷養得如何了?”

“多謝仙子掛懷,”薛宴驚禮貌作答,“區區致命傷,不足掛齒。”

“……”

不多時,眾仙都落了座,靜候帝君出場。

伴著一陣仙樂,樂峰帝君駕三十六抬玉輅從天際飛來,縱身從轎中縱躍而出,落在紅毯上,龍行虎步,氣宇軒昂地走向自己的寶座。

鶴銘握住薛宴驚的手:“是帝君一手建立了這個仙界,他的地位無人能夠撼動。”

“你該對我的琴技有信心,”她問,“需要我幫你冷靜一下嗎?”

“……不用。”鶴銘看她一眼,自己猛灌了一大口茶。

帝君落座後,殿前歌舞便即開場,舞者個個身姿曼妙,舞姿婀娜,伴著絲竹聲聲,一旋一躍,衣袂飄飄,抬手一拋,落得滿地鮮花如雨。

金底雕龍的寶座上,端坐著傲睨萬物的帝王,下方是笙歌曼舞,是儘情暢飲的眾仙,是奢靡的海味山珍,場中是不斷拋撒著花瓣的舞姬,是上慢了一隻酒盞就要被管事斥罵的戰戰兢兢的侍從,門外是跪在地上給仙人飛馬擦拭蹄子的奴才,城郊是為了種出令上仙滿意的糧食而把血液與汗水通通拋灑的下等人,礦井下是用生命為代價為仙人挖取珠寶的礦工……

放眼望去,滿座都是錦繡顏色,珠光寶氣險些要晃花了眼。各式珍饈美味,香氣撲鼻,歡聲笑語不絕於耳,鼓樂齊鳴,熱鬨非凡。

三千仙人齊聲祝壽時,任哪位王者能不誌得意滿?

樂峰帝君看著自己親手締造的一切,露出了一個意氣昂揚的笑容。

有人歌功頌德,有人說著恭維的吉祥話。

薛宴驚與眾人一道起身祝酒時,一直在盯著自己的杯子,杯中無酒時,看起來不過是普通的玉杯,一旦斟酒進去,便幻化出山水雲霧、花鳥百獸等圖案,分外精巧。

器具精巧,菜肴隻有更精致的份,今日單前菜便上了九輪,然後是小吃八品,夾雜著上了十幾輪酒,隨後才是正菜。

有人百無聊賴,便開始拿薛宴驚逗趣:“宴兒身邊那斟酒的姑娘似乎也是下界來的呢,得了仙君青眼,當真雲泥之彆。”

巧了,今日給她斟酒的,正是曾在羊圈裡給了她羊毛的溫文夢,兩人對視一眼,後者眼神裡夾雜著微不可察的鄙夷,麵無表情地低下了頭,似乎和她多說一句都是白費唇舌。

“咦,宴兒今日又帶了琴?可是要堂前獻藝,一雪前恥?”

“沒錯,我苦練十年,就是為了今日。”

一群人又掩唇笑了起來:“叫她獻藝,不過是把她當歌姬舞姬似的逗弄呢,她倒是不懂,還當真回去苦練了。”

鶴銘不知在想些什麼,一直心不在焉的,沒有為她說話,大家都興奮地猜測她是不是已經失寵了,如此一來,當真是比起秀兒都大有不如。

遺憾的是,雖然鶴銘心不在焉,喜歡為難薛宴驚的凰淩仙子卻一樣

心不在焉。

眾人起哄道:“宴兒,那你就站出來給大家表演一個吧。”

薛宴驚笑了笑:“不行,我準備的如此精心,可得用來壓軸。”

“喲,說她胖她還喘上了,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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