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你該不會不敢承認自己的錯誤吧?你以前不是教育我們說,犯錯不可怕,可怕的是犯了錯死不悔改......媽, 難道這些你都忘了嗎?”
蘇瑜說著說著眼圈又紅了。
其實蘇瑜挺佩服自己的。
上輩子顧芝就愛玩這一招, 每回當著趙時年的麵仿佛一個中國好婆婆, 又說在忙她喜歡的菜了, 又說要給她做衣服等等。
等人一走,又是另一幅麵孔了。
蘇瑜以前不是不懂,而是覺得“家和萬事興”, 一個家裡, 總要有人受委屈的,婆婆到底是長輩。
現在想想,自己當初可真是傻得可笑。
她拿對方當一家人, 人家拿她當過一家人嗎?
就算想要“家和”,受委屈的人憑什麼是她?
婆婆不是喜歡玩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把戲嗎?
那她就把婆婆的路走完, 讓她無路可走:)
顧芝想說沒忘, 但說了豈不是她真要跟這些亂七八糟的人道歉了?
他們憑什麼?!
可要說忘了, 她成什麼人了她。
自己說的話都會忘記, 以後還有誰會相信她?兒媳婦豈不是更看不上她了?
不知道為什麼, 光是想到這種可能性, 顧芝就覺得出離的憤怒。
她轉過頭, 看著國營飯店裡彆人看著自己的眼神。
顧芝咬牙, 嘴巴微張, “對不起”三個字說的又快又含糊不清。
李大友擺擺手:“這次就算了, 你以後要是再背地裡說我們的壞話,又或者欺負蘇瑜,我們都不會放過你的!”
劉健吳曼曼幾個, 齊齊點頭。
桂嬸兒哼一聲說:“你有蘇瑜這樣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兒媳婦,難道還不知足嗎?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
桂嬸兒也有個兒子,今年二十出頭,還沒結婚。
自打蘇瑜進國營飯店工作以來,又是單獨給桂嬸兒做吃的,又是幫著她在李大友跟前說情,從此以後桂嬸心裡,兒媳婦的標準就得是蘇瑜這樣。
可恨她沒早早遇到蘇瑜,偏偏遇見的時候,對方已經結婚了......
但不管怎麼說,她就是怎麼看蘇瑜怎麼好,不許蘇瑜的惡婆婆欺負她!
顧芝:......
她就不懂了,她什麼時候罵他們了?!
蘇瑜這麼好,送給你當兒媳婦行不行?
顧芝心裡有一萬句話要說,奈何一句都不能說。
蘇瑜無視對方要殺人的目光,轉過頭和李師傅等人說:“你們快去忙吧,等會兒有事我再喊你們。”
吳曼曼:“蘇瑜姐,那你可要記得叫我們啊,千萬彆受了委屈還忍著。”
她說著還狠狠瞪了顧芝一眼,生怕彆人不知道她說的是顧芝一樣。
蘇瑜笑眯眯地看著顧芝臉色愈發鐵青,心情很好的寬慰了吳曼曼好幾句,好容易把人哄走,轉頭就聽見顧芝涼涼道:“蘇瑜,你可真是我的好兒媳婦。”
“啊......謝謝誇讚。還有,你竟然才知道嗎?”蘇瑜不怕死的說。
“我才知道你嘴皮子這麼利索!”
顧芝氣得胸口不停上下起伏著,如果不是因為還記著要找蘇瑜去把女兒弄出來,她絕對會甩她一個耳光就走!
什麼人!
就沒見過這麼刁鑽的兒媳婦!
偏偏那個胖大嬸還說,蘇瑜這樣的打著燈籠都難找。
顧芝暗暗咬牙,心道要找個這麼刁鑽的,確實很難。
蘇瑜才不生氣呢,事實上,顧芝越生氣,她心情越好。
唔,今天劉健給她衝的紅糖水怎麼這麼好喝!下回好好誇劉健幾句。
等顧芝氣夠了,蘇瑜才問:“說吧,來找我乾什麼?”
顧芝瞬間警覺起來,有了前麵那一出,她算是發現了,兒媳婦好像有些變了,再不是剛嫁到他們趙家時的溫順模樣。
如果,她把趙時月的事情和盤托出了,對方會立馬去跟著她去派出所嗎?
顧芝對此保持懷疑。
既然這樣,不如先說幾句好話哄哄蘇瑜,等她被哄的飄飄然了,再把人帶到派出所,不就能把事情辦了嗎?
“我來找你沒什麼事,就是過來看看孩子們。”
“這樣啊,那可真是太好了。這些也是要送給孩子們的嗎?”蘇瑜眼神落在顧芝拎來的東西上。
“那當然,我知道你們這裡地方荒僻,大老遠從京市帶來的。這些可都是給我的寶貝孫子們的,你可不許用在那幾個外人身上。”
蘇瑜看了一眼,顧芝帶來的東西確實還挺多。
但都是些樣子貨,布料是好幾年前的款式,而且都不耐磨,孩子們大了又調皮,隨便穿一穿,過兩道水,恐怕就會洗的稀爛。
這裡頭,也就兩罐子麥乳精值錢了。
趙家可是高門!據蘇瑜所知,老兩口捏著趙時年爺爺的存折呢,裡頭的錢可不少。
但她舍得花在孩子們身上的,也就兩罐麥乳精了。
顧芝還在吹噓,東西有多麼多麼好,她背過來有多辛苦。
生怕國營飯店裡頭,哪個人沒聽見似的。
蘇瑜被她的這幅做派逗笑,“媽,既然這麼辛苦,要不我幫你拎吧。你回去拿些換洗衣服,坐了一路火車,應該沒好好洗過澡。我呢,先回去,給你燒洗澡水怎麼樣?”
顧芝想了一會兒,重重點頭。
現在住的招待所,應該是她住過的所有招待所中最差的一間,晚上要洗漱頂多一個房間一瓶熱水。就這,還得她和趙時月兩個人分。
洗澡,那可真是想都彆想。
他們在京市的小洋樓,水龍頭一開就有熱水。
顧芝什麼時候遭過這種罪?
一聽說能洗澡,顧芝眼睛都亮了,之所以猶豫是因為她不覺得蘇瑜有這麼好心。
但想想又覺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蘇瑜再差也是她兒媳婦,給她燒個洗澡水,不是應當應分?
“那行,我去拿衣服,你幫我多燒點水,等著我來啊!”
蘇瑜煞有其事的點頭。
她拎著東西起身和李大友打招呼,表示下午不過來了。
李大友剛都聽見了,歎息一聲,覺得蘇瑜也不容易,叫她要是覺得不對,或是被欺負了,一定來國營飯店找他們。
蘇瑜一一應了,他們這才放她離開。
顧芝則是先蘇瑜一步,回招待所拿衣服了。
蘇瑜拎著東西慢慢地往回走。
她在想顧芝之所以能找到國營飯店,一定是跟人打聽了,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打聽到,其實他們已經搬家了。
幾年之前,蘇瑜剛隨軍的時候,夫妻倆安頓好了,把家裡的地址寫過給顧芝。
雖然顧芝沒來過,但具體位置在哪裡,她肯定是知道的。
至於新房子的位置,蘇瑜賭她一定還沒來得及打聽。
蘇瑜拎著東西哼著歌,到家以後還有心情給自己做一頓飯。
不管顧芝了,今天就當是犒勞她上午給家裡的熊孩子們出氣。
畢竟來回走了不少路,蘇瑜還真有些累了,本想靠著床躺一會兒,竟然不知不覺睡著了。
迷迷糊糊之間,再醒來,天都黑透了。
聽著門外孩子們說話的聲音,蘇瑜在起來洗把臉,和繼續睡之間糾結了一下,就聽見門口趙洋喊她,“媽,裴老師來了。”
蘇瑜應了一聲,狠狠揉了揉臉,等腦子徹底清醒了,才披著衣服緩緩起身。
開了門,裴霜果然在外頭和孩子們說話呢,她臉上始終帶著笑,看著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蘇瑜,我今天接到通知了,派出所那邊說要拘留賴牛媽三天,至於賴牛則是要送到少管,也是三天。好像還罰錢了,具體多少我倒是忘了問。”
其實不管多少,對於賴牛一家來說都是個大數目。
蘇瑜走過去挨著裴霜坐下,說:“希望賴牛可以記住這個教訓,以後可彆再欺負孩子們了。”
裴霜深以為然。
她可以接受孩子笨、家裡貧困、沒錢上學等等,這些都不是問題。
光是裴霜自己資助的孩子,就有十好幾個。
但品性一定要好,不能仗著家裡貧困,跟彆的孩子動手。
“賴牛要是改過了,還想回來念書,我倒是能接納他。但他得保證不能再犯。”
蘇瑜接過水,遞給裴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