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2 / 2)

穿成主角心魔之後 澤達 22433 字 4個月前

蕭墨看到侍從們也敢私扣藥材時,便出手拿了些藥放進包裹裡,本來就該是楚驚瀾的東西,蕭墨的行為都不能算偷,不過是從他們手裡搶回來罷了。

又三天後,楚驚瀾勉強能坐起,但無法走動,他急著想恢複行動能力,好安排娘親的事,他打坐調息,可丹田如今就是個沙漏,即便從周圍彙聚來靈力,也根本留不住,反而因為經脈滯澀惹得渾身巨疼。

比以前多花費二十倍甚至更多的時間,隻能得到不如以往一成的調息效果,收效甚微。

不過既然有效果,哪怕隻有一點點,楚驚瀾也願意堅持。

蕭墨看著他渾身冒汗,試著給他丟了個清潔術。

好在心魔對本體做什麼都不受限製,輕鬆成功,楚驚瀾恢複一身乾爽,朝蕭墨開口要說什麼,卻立馬被蕭墨打斷:“彆和我說謝謝。”

楚驚瀾於是閉上嘴,隻用目光看著他。

蕭墨被瞧得不自在,乾脆從窗戶翻出去,到院子裡吹風去了。

楚驚瀾醒來第六天早上,兩個侍從捧了衣物進來,這是要出門的準備,蕭墨和楚驚瀾同時蹙眉。

侍從的話裡沒有任何恭敬,眼睛裡反而還有戲謔,宛若等待一場好戲:“少爺,蘇家來退婚了。”

楚驚瀾完全看透了他們的神情,隻冷冷道:“退便退,我知道了。”

此事完全在他意料之中,掀不起丁點波瀾。

侍從卻沒有放過他:“但少爺,今日蘇家正式上門退婚,家主說,無論如何你必須在場,因此讓我們伺候你更衣,好去前堂見人。”

蕭墨瞬間捏緊了手裡的笛子,原著不會把這些畫麵都事無巨細寫出來,關於退婚劇情,開場時楚驚瀾就已經出現在廳堂中,而今才知道楚驚瀾連床也下不了,還非得被逼著去,擺明了就是在折辱人!

捧衣的侍從說完話,另一個侍從推來一把輪椅:“少爺,時間不早,儘快吧,若是耽擱了,怕惹家主長老不快。”

楚驚瀾盯著那把輪椅,忽的笑了:“好。”

他笑意不及眼底,薄涼又譏諷。

蕭墨眼底紅光又要透出來:“他們故意的。”

楚驚瀾:“想看,就給他們看。”

看天之驕子跌入泥潭,看天才成為廢人的笑話,可他楚驚瀾的笑話,不是那麼好看的。

蕭墨知道這些賬楚驚瀾之後都會找楚家清算,但此時此刻,楚驚瀾的確孤立無援。

蕭墨:“我陪你一起。”

就讓他也瞧瞧那些人的嘴臉,看看楚驚瀾究竟會被什麼樣的目光淹沒。

哦對了,蘇白沫也會來。

想用一頓眼淚換楚驚瀾記他一輩子?

蕭墨手指輕輕摩挲竹笛,垂著眸子,眼底的暗紅又輕又薄——

他也配?

旁人看不見蕭墨的身影,所以從前楚驚瀾絕不在人前和他說話,免得人以為他對著空氣講話,不是傻就是瘋。

但方才給蕭墨的回話,他沒有避著侍從。

楚驚瀾說這句話時,侍從們當他自言自語,替他整理衣物的那人下意識抬頭,卻對上了楚驚瀾漆黑淬霜的眼,幽如千年積雪,黯如萬丈深淵。

侍從隻覺驟然墜入寒潭,渾身發涼,牙關和手指都猛烈顫抖起來,一個手抖,竟把腰帶係錯了。

就在剛剛,他還想著一個廢物少爺,就剩讓大家看看好戲的本事了,什麼主子,連下人都不如呢。

可楚驚瀾一個眼神就能讓他噤若寒蟬。

楚驚瀾漆黑深邃的眼珠子盯著他:“怎麼,還要我教你怎麼係?”

侍從驚慌垂下頭去:“不敢、不敢……”

他快速收拾好,想來扶楚驚瀾上輪椅,楚驚瀾卻避開侍從的手,自己強撐著,從床榻一點點往輪椅上挪。

一雙其餘人看不見的手撐住了他,冰涼,但平穩真實。

是蕭墨。

楚驚瀾沒有拒絕這雙手,借著蕭墨的力,坐到了輪椅上。

蕭墨陪著他一同出了死氣沉沉的屋子。

楚家廳堂上此刻分外熱鬨,蘇家來退婚,楚家的家主長老,還有幾房話事人都來了,除了二房,也就是楚驚瀾他爹娘不在,嫡係全部來齊。

楚鬱生坐在小輩第一把椅子上,目光時不時看向蘇白沫,麵上是抑製不住的期待。

這次不僅是楚驚瀾退婚,家裡還有幫他爭取蘇白沫的意思。

蘇白沫的鴛鴦爐鼎體質,眾人實在是不想放過。

因此即便蘇家是來退婚,楚家人也是客客氣氣,場麵一派和諧。

在這樣友好的氛圍裡,侍從推著楚驚瀾的輪椅出現在廳堂。

他一出現,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齊聚在他身上。

不知吩咐備衣的人是什麼想法,今日楚驚瀾穿著一身緋衣,鮮豔的紅本寓意著喜慶好運,但此時隻襯得病人麵色更加蒼白,仿佛碎在那裡,勉強拚起一副玉骨。

楚驚瀾穿什麼都好看,但在退婚的日子著紅,昔日的天才坐著輪椅出來,不少人眼裡閃過一抹譏嘲。

蘇白沫滿臉哀傷,似乎第一時間就要來他身邊,但被蘇家人拉住了。

楚驚瀾行動不便,連敷衍的行禮都不想做了,進門後並不說話家主也懶得計較,直入正題:“驚瀾,你如今修為大退,難以立足,著實不好耽擱蘇少爺,今蘇家退婚,情有可原,庚帖收回,退婚書在此,你寫下名字就行。”

蕭墨差點笑出聲,說什麼冠冕堂皇,為蘇家考慮,那楚驚瀾呢?

退婚可以,卻非要讓傷病支離的人出現在他們麵前,除了想將楚驚瀾最後的顏麵折辱殆儘,蕭墨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他眼底暗紅的光芒又浮了起來,挨個看過這群麵目可憎的人,把他們麵孔清晰映在眼底。

侍從捧上筆墨和退婚書,楚驚瀾自打出現後,一個字也沒說,神色淡淡提筆寫字,半點沒有不舍和猶豫。

隻不過他手上沒什麼力氣,下筆很輕,但好在沒有顫抖,將“楚驚瀾”三個字順暢寫好。

家主見他不吵不鬨,心想還好他知趣,省了不少麻煩事。

蕭墨垂眸看著楚驚瀾的字,不如以往鐵畫銀鉤,卻依然鋒利在骨,銳氣逼人,蕭蕭鬆柏,不被風雨折。

廳堂內不知是誰低低笑了一聲,用自以為低聲,但旁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說:“幸好有自知之明。”

蕭墨冷然抬眸,朝說話的人看去。

那人身旁幾人跟著他一起竊笑,蕭墨眼神剛微微一動,耳邊突然傳來楚驚瀾的嗓音。

【好吵】

【嗬,人心薄涼,不過如此】

【好在沒人打擾娘親】

剛聽到前麵兩句,蕭墨還不覺有異,但很快,楚驚瀾的聲音源源不斷灌入他腦子裡,速度快得不像話,一句接一句,甚至有重疊,與其說是聲音,不如像意念,前言不搭後語,紛至遝來,如潮水迅速把他淹沒。

蕭墨愕然發現楚驚瀾根本沒有開口!

心聲,我聽到的是楚驚瀾的心聲?

【得想辦法讓楚家解開娘身上的禁製】

楚驚瀾所有的心聲儘數暴露在蕭墨腦子裡,但蕭墨沒有驚喜,隻有慌張,手足無措想要阻止,匆忙間,蕭墨在識海漂浮中揪出了一個點,他福至心靈,立刻如同按鈕般按下去——

差點把他腦子淹沒的聲音消失了。

蕭墨緩緩鬆了口氣。

或許有人覺得能聽到彆人的心聲是個很棒的能力,但當屬於他人紛亂的意念不由分說直往你腦子裡灌,不瘋都算好的,滋味實在難以形容。

好在蕭墨還能控製,掐斷了這單方麵的聯係。

“係統,”蕭墨大約知道源頭出在什麼地方,“我能聽到他的想法,是因為我們現在修為差距過大?”

係統知道宿主這幾天心情不好,除非宿主叫他,否則就安安靜靜窩著,此時立刻回應:“是的,隻要你願意,楚驚瀾的想法時時刻刻都能為你敞開,並且他發現不了,直到他修為追上來。”

時時刻刻大可不必,蕭墨暫時沒有用這能力的意思,但他腦子轉得快,舉一反三,忍不住想:“那等楚驚瀾修為高過我,他難道也能窺聽我的心聲?”

係統給他解惑:“修為差距不大的情況下,本體想要竊聽你的心聲,非常容易被發現。”

“反之,心魔聽本體的想法就要隱蔽些,但等他修為神識都穩固的時候,也能如你剛才那樣切斷心音。”

懂了,還是心魔天賦優勢,心魔有點本事都是專門針對本體的,要不說是天生仇敵呢,這些本事要是對彆人也有用,蕭墨早把楚家掀翻了。

楚驚瀾對心魔和係統的交流無知無覺,他在退婚書上寫完字,擱下筆,終於說了第一句話:“無事的話我便回房了。”

家主蹙眉,楚驚瀾進門時就不曾跟長輩見禮,他已經寬容一回了,此刻想走,還冷著一張臉,簡直不把上座的人放在眼裡。

他正想斥責,卻被楚鬱生搶了話,他迫不及待插嘴:“堂弟莫慌,接下來要商量我和白沫定親的事,兩家少主聯姻,你作為楚家一份子,也該聽一聽。”

楚驚瀾神情懨淡,而蘇白沫聽聞刺眼,猛地甩開家裡人的手,衝到楚驚瀾輪椅前,說哭就哭。

聲淚俱下,哽咽凝噎。

“驚瀾哥哥我不想的,我不想跟你解除婚約的,可我做不了主,他們都逼我放棄你!”

蘇白沫清淚濕了滿臉,哭得好不可憐:“但、但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能恢複修為,驚瀾哥哥,我等你,多久都等!”

這話一出,眾人麵色立刻精彩紛呈,楚鬱生臉色瞬間黑如鍋底,蘇白沫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蘇家的人卻是互相交換了個眼神,不動聲色,在心裡誇蘇白沫聰明。

他們根本看不上楚鬱生的修為,並不想聯姻,蘇白沫說了這話,稍後即便楚家主提起親事,他們也能裝模作樣,說心疼自家孩子,尊重他的選擇,從而把楚鬱生拒了。

至於等楚驚瀾?等不等還不是他們說了算嗎。

楚家大長老沉沉開口:“白沫,你尚年輕,可彆說些糊塗話。”

蘇家人一掩麵:“唉,孩子大了也有自己心事,我倒是為他的情誼感動,我們白沫多知心啊。”

雙方這就演上了。

明明楚驚瀾才是今日一切的伊始,但他卻仿佛置身事外,遠在雲端,垂眸看這一場鬨劇。

周圍那些曾經嫉妒他的也好、憎惡他的也罷,今日都化作了高高在上的憐憫、戲謔、譏諷和一些迫不及待的觀賞。

他每一寸骨頭,都變成了他們茶餘飯後的好戲。

還有蘇白沫,唯一一個掉眼淚的人。

他的眼淚究竟是為誰掉的呢?

為他楚驚瀾,還是為蘇白沫自己?

楚驚瀾朝蘇白沫麵上望去,但剛抬起目光,一個背影卻突然橫在他眼前,遮蔽了他的眼。

蘇白沫離他三步之遙,而蕭墨擋在了他身前。

那些令人作嘔的目光、竊竊的私語,仿佛都被這道水柳般的身影攔在了幽潭之外,流水靜深裹浮木,他就是那截被托起來、被裹著的浮木。

一切汙濁惡念都被蕭墨沉了下來,讓楚驚瀾不受其擾。

楚驚瀾眼神不由動了動。

自打宛玉患上瘋病,年幼的他失去僅有的庇護後,楚驚瀾便從沒想過有人會擋在他身前。

他以為無論風雨霜雪,合該自己一人扛,理所應當。

他本就在泥沼裡行走,失去了修為,覬覦許久的臭魚腐蝦抓住機會,鋪天蓋地往他身上砸,恨不能直接把他就地掩埋,要他爛在泥裡。

但居然有人想替他把爛泥撥開。

楚驚瀾嘴角的冷淡凝在冬日的末尾,在蕭墨的背影中,竟是化作了初春的清淺。

蘇白沫淚眼婆娑看到他的神情,呆在原地,不可置信。

……楚驚瀾對著他笑了?

蕭墨正盯著蘇白沫一舉一動,麵若寒霜,見蘇白沫忽的呆住,蹙了蹙眉:哭過頭哭傻了?

不,不對,更像是看到什麼。

蕭墨擋在這裡,能攔著楚驚瀾看蘇白沫,但不影響蘇白沫看楚驚瀾,他這幅傻樣,多半和楚驚瀾有關。

原著把這場眼淚安排得太重,蕭墨心頭一跳,唇線繃緊,立刻回頭,生怕真能被一盆狗血淋頭。

他回頭時不偏不倚,恰好撞上楚驚瀾的目光。

楚驚瀾眼裡沒有蘇白沫,隻有個不管不顧攔在他身前的心魔。

蕭墨好像在他眼尾捕捉到了一點清風的餘韻,但淺的仿佛錯覺。

他聽見楚驚瀾說:“走吧。”

楚鬱生也好蘇白沫也好,跟他們有什麼關係呢?

蕭墨徐徐看了楚驚瀾一會兒,不放過任何表情,但他找來找去,也沒有找出任何蛛絲馬跡,能證明蘇白沫的眼淚落到了楚驚瀾心上。

證明不了,所以就不存在?

這可是讀者們翻遍原著,找出來的楚驚瀾感情線源頭,蕭墨不太放心,用餘光掃過蘇白沫,又盯著楚驚瀾的反應。

楚驚瀾不知蕭墨在做什麼,但他靜靜等著蕭墨的回應。

而蘇白沫則因為楚驚瀾方才那一閃而過的笑意,心尖怦然躍動。

楚驚瀾是他見過的最俊美的人,但素來如高山月,可望不可即,從未對他這麼笑過,方才那瞬間,仿佛仙人落凡塵,能被碰到了。

蘇白沫心跳如擂鼓,是因為我嗎?

他方才的話不全是虛假,有一點為真,那就是如果楚驚瀾真能恢複修為,他願意和楚驚瀾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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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鬱生之流根本比不上楚驚瀾一根指頭。

但他不會傻傻隻等楚驚瀾。

楚驚瀾如今暫時護不了他,他就要尋找能庇護自己的地方,這有什麼錯,大家肯定都能理解。

蘇白沫以為楚驚瀾朝他示好,心裡升起點隱秘的欣喜,他沒忍住再上前一步,但在這個距離,他發現了一點不協調。

楚驚瀾的目光,好像並非落在他身上。

可他麵前隻有自己啊?

蕭墨看見蘇白沫湊近的動作,眼皮一跳,也不繼續研究了,立刻對楚驚瀾說:“好,我們走。”

就不給蘇白沫靠近的機會。

楚驚瀾等到他的回應,自己轉動輪椅朝向門口,侍從都還沒反應過來,而蕭墨在他身後將搭住扶手,借力給楚驚瀾,推著他往前。

廳內楚家和蘇家暗自較勁,沒人管楚驚瀾離去,隻有蘇白沫呆了呆,跋步追出來,在他身後大喊:“驚瀾哥哥!”

楚驚瀾沒有回頭。

倒是蕭墨回身望了一眼,見蘇白沫滿臉茫然,淚珠還掛在頰邊,脆弱又無辜。

蘇白沫不會明白自己選擇的路,將會失去許多許多重要的東西。

蕭墨抬了抬指尖,幾絲黑霧越過蘇白沫,溜進廳堂,纏住了幾個楚家人。

並非傷害的招式,隻是一個標記。

蕭墨在這些人身上聞到了好聞的味道,是隻有心魔能聞到的香味。

暫時不能殺他們,但總得讓這些人多少也派上點用場,他之後會去“拜訪”這些人。

這就不用告訴楚驚瀾了。

蕭墨眼瞳裡蕩過隱秘的血紅,施施然旋身,一人一魔把廳堂裡的吵鬨喧囂都拋在腦後,徐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