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恒真君思緒不由得回到那一日, 他與宗門內幾位長老的第二次商議。
機靈的早就各自找了理由推脫,依舊前來的,大多性子老實, 便是清楚明白裁減份例不是什麼好事,可宗門困難,他們承賴宗門養育庇佑,此刻也不應有什麼二話。
便是有些小心思, 麵對黑臉的掌教,也不得不按捺下去。
當場,事情直接定下, 立時推行,再無多餘的推脫餘地, 無他, 麵對宗門的巨大虧空,秦恒真君著實無能為力。
當看見那不知其數的外門弟子份例乃至辛苦掙來的月俸虧欠, 秦恒隻覺愧對自己的身份。
這些年來,他在宗門領取豐厚份例的同時,卻從沒想到,會有外門弟子連一個月十枚靈石的份例都久久拿不到, 因此耽誤修為的不在少數。
故而,他難得一次乾坤獨斷。
命令一傳下去, 上下弟子儘皆嘩然。
先前尋理由千躲萬避的長老們一個個找上門來, 這個道心酸、那個道不可,恨不得給他講出千番的大道理來,可再大的道理,也抵不過欠債還錢。
毫無疑問,宗門欠那些外門弟子的。
光是欠下的份例就有百萬靈石, 縱是如今縮減,也不過亡羊補牢,前期的虧空依舊無從彌補。
他先是取出自己身上的靈石,後又變賣了不少材料、丹藥等,從頭開始補齊虧空,可謂任重而道遠
看著下方喜氣盈盈的小土地,他有些心虛,如今手中空空,麵對弟子進階,竟然也給不出像樣的禮物。
想了又想,秦恒真君取出當年自己築基期時所用的飛劍,這柄劍的材料算不得頂好,重在一個意義,其實際價值不值一提,否則,也不一定能留到今天。
“念雪,這柄飛劍是我當年築基所用,如今就給你吧,以後定要勤於修煉,萬不可再懈怠。”
“是,多謝師傅。”阮柔上前,恭敬接過飛劍,壓根沒提當初並非原主懈怠。
時過境遷,人都不是當初的人了,解釋起來也沒什麼意思。
這一遭過去,秦恒真君才繼續說正事。
如今,整個天衍宗的正事,也無非就是宗門曆年虧空、以及月例減少一事。
“此次裁減份例,你們多少也會受到些影響,隻是,我輩劍修,本就當一往無前,當然,你們日後也要多小心才是。”說出這話,秦恒真君也是無奈,劍修本就沒有生財的路子,因著很多劍修喜歡在戰鬥中曆練自身,要麼與人鬥、要麼與妖獸鬥,不論療傷丹藥、還是飛劍磨損,都是一筆龐大的支出。
往常宗門供養都一切好說,以後,可就真的要全靠自己,連他這個師傅,都幫襯不了多少。
作為眾師兄妹之首的桑聽雪率先站出來,“師尊,我這裡還有些靈石,您......\
話還沒說完,秦恒直接打斷,“不用,你境界跌落,留著自己用吧,這窟窿,再多靈石都補不上,你們不用為此操心。”
原本正要站出來的穆鴻默默收回了摸向儲物袋的手,其實他靈石也不多來著。
幾個師兄弟彼此對視一眼,皆放棄了心中想法。
桑聽雪有些失望、又有些小雀躍地退下。
阮柔遲疑片刻,上前,“師傅,這是閉關前你給的靈石,我沒用完,還請師傅收回去吧。”
這一次,秦恒猶豫良久,到底還是收回去。
至此,師徒間的謙讓仁義結束。
秦恒看向穆鴻,“這一次曆練預備往哪裡去?”
穆鴻抬頭,恭敬回稟,“我想去北邊蠻荒看看。”
修真界地域遼闊,天衍宗並一眾修仙宗門大概在界域東南位置,此處靈氣濃鬱,物產豐饒,是修士修行的福地。
與之對應的北邊,便是所謂蠻荒,荒寥孤寂,甚至於東南正宗修士,從不將蠻荒列入修真界。
其內勢力混雜,不僅有蠻荒本土肉身蠻橫的體修,更摻雜了諸多在修真界混不下去的魔修、妖道等等,毫無章法規矩,或者說,最大的規矩就是拳頭。
而西邊則是一片無儘的海,內裡海妖獸數量眾多,好在海中有海妖王坐鎮,三百年前,人類修真宗門與海妖王約法三章,雙方高階修士不得摻和底層修士的戰鬥。
也是因此,西海成為很多修士曆練的所在,往往能活著回來的,大多帶著海妖獸材料滿載而歸。
至於沒能回來的,那自然成為了海域的養分。
修真界,不拘麵上說的多麼和善,到底是弱肉強食的地方,實力麵前,種族其實都沒那麼重要。
穆鴻此去,是為突破元嬰境,海域的環境,在沒有元嬰妖獸下場的情況下,對其曆練沒有太大的用處,故而,才希望往蠻荒去尋求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