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陸文蘭為首的四個女孩, 皆滿麵希冀地看向昌平侯,如同以往的每一次。
昌平侯府是落魄了不假,但在昌平侯的幾個後院的姨娘和孩子看來,其仍舊撐起了一片偉岸的天地, 他們的衣食住行乃至前途命運都係於他之手, 當然,對於秦氏及其所出孩子如何, 就不得而知了。
已經許久沒有享受到這種被崇拜滋味的昌平侯, 竟難得忘卻了眼下的憂愁,十分開心地享受幾個女兒的追捧討好。
如此過了好一會兒, 昌平侯麵上的笑意慢慢冷卻下來, 他滿臉擔憂對著自己的幾個女兒, 心裡想到, 為幾個女兒找到一個可靠的歸宿, 或許是他如今唯一能做到的一件事情。
他在腦海中仔細思考自己的姻親故舊、狐朋狗友,很快搜尋出了幾個還算靠譜的。
他為大女兒挑的是一戶貧窮的讀書人家, 如今有了舉人功名,之所以考慮這家,是因為他曾在心情好時賞過對方一筆銀子, 後來對方上門感謝才知道,這筆銀子救了其重病的老母,應當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且女兒是嫡出, 不論以後如何,出身上是絕對配的上對方過得,故而才有此打算。
至於二女兒,是平常與他一起尋.歡作樂的一人的庶出子,聽說讀書還可以, 不似老友那般胡鬨,勉強算個人選。
剩下的三、四、五女兒皆是如此,年紀雖然小了些,可好在官府隻認得婚契,不看年齡,倒不必擔心不成事。
想好了人選,昌平侯正欲喊上秦氏一起外出周旋,少不得說好話賠笑臉,可都這會子,臉麵也沒甚要緊的。
熟料秦氏一臉冷漠,“你要去你去,我是不會一起的。”
昌平侯又看向大女兒,見其依舊一臉抗拒,忍不住苦口婆心勸道,“文珠,你聽爹的,雖然以後的日子沒有過去好,可起碼吃喝不愁。”
陸文珠心內絲毫動搖都無,倔強地道,“我不相信他會這麼對我,我要去找他問個清楚。”
不知何時官府的人就會上門,昌平侯苦勸不得,隻得暫且先將大女兒的事情放在一邊,隻等先處理完其他幾個女兒的再說其他。
此時,陸文蘭上前一步,淚眼盈盈,“爹,你保重,不要太過著急,若人家不願意,就算了,女兒們願意同侯府同進退。”
一番話說的昌平侯一個大老爺們眼睛都微微濕潤,出了門,卻是往那戶讀書人家走去,大不了,自己多陪點嫁妝,總要給她們找個好歸宿。
一家家跑下來,開始的五家隻成了三家,隻得又勉強想出一戶塞了大筆銀錢,將年幼的五女兒托付過去,若將來他還有回來之日,就想辦法將人接回來,若實在不成,隻得如此。
勉強將四個女兒的前程安頓好,時間緊急,也顧不得彆的,第二天,四戶人家陸續上門,十分低調地將六禮走完,將人送上花轎的那一刻,昌平侯直直癱倒在了昌平侯府的大門前。
其他幾個姨娘紛紛上前來攙扶,留下來的都是有孩子的,壓根走不掉,至於沒有孩子的姨娘,早就銷了賣身契離開另謀出路。
昌平侯在幾人攙扶下起身回屋,隻見偌大的昌平侯府,往日熱鬨喧囂,此刻卻安靜到死寂,下人們不知跑了多少,而主子們,也隻剩自己和秦氏並幾個姨娘,下麵則隻剩三子一女。
想到大女兒,昌平侯便滿是無奈,這孩子不信邪,先前還真跑到人家平國公府去討個說法,結果就是鬨了場笑話,人家直接放出兩條半人高的大狼犬,連下人都不曾出來解釋一二,可見其態度堅決。
自打那天人回來就生了病,如今還躺在床上不吃不喝,隻勉強用藥吊著。
“唉。”能做的都做了,餘下的,昌平侯也管不了那麼多,他尚且自身難保,且有的愁呢。
比昌平侯更著急的是秦氏及其兩個兒子,依舊四處想辦法走關係,企圖能順利度過這次難關,可惜奔波多日,送錢都送不出去,可想而知昌平侯府如今局勢有多艱難。
就在焦急又憂心的氛圍中,終於迎來了最終的結局。
三司會審,抄家流放,意料之中,禍到臨頭,昌平侯反而很平靜地接受了現實,總歸他一大把年紀,該享受的享受了,便是真死在路上,也算不得什麼,其他人沒有辦法,他唯獨替大女兒惋惜,若前陣子能配合點,就不用跟著一起流放了,可惜嫡出的幾個孩子一點沒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案件審理得很快,下牢獄快,流放的流程走得更快,幾乎在眾人還沒回過神來,就已經被官差押解到了京都城外,官差們遠遠看守,任由犯人們與親朋做著最後的告彆。
其他犯官家眷好歹都有幾戶親朋來送彆,也不知是昌平侯和秦氏平時人員不好,沒幾個交心的親故,還是昌平侯府的罪過來勢洶洶,讓人不敢前來,最後,秦氏隻見到了平國公府下人們送來的一份行李,除此之外,彆無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