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之芹的事到底定下, 陳家並未獅子大張口,但也要了省城一家阮氏胭脂鋪。
多年的發展,如今阮氏胭脂鋪在省城一共有三家分店, 其中第一家開業的位置最好、生意最佳,陳家早的則是位於東城的那家,生意略次之,卻也能日進鬥金。
這件事, 阮柔沒有瞞著, 如實告知了阮元娘和之芹,小姑娘很是自責, 阮元娘也說要補上對應的銀錢,都被她拒絕。
“其實一間鋪子能換來阿芹的自由,已經很劃算了。”她如是笑著道。
小姑娘咬了咬唇, 糾結半晌,才道, “姨姨,我以後一定百倍千倍地替你賺回來!”
有誌向是好事,阮柔鼓勵了幾句, 轉頭便開始忙活過繼的事宜。
因著她是女戶, 過繼手續略有些複雜,不少要麻煩到陳家的, 跑了官府好幾趟,才終於將戶籍辦下來。
陳之芹成了阮之芹,或許是先前被傷透了,小姑娘隻是躊躇片刻,並不見多少悲傷。
為了歡迎家中新添一口人,阮柔特意舉辦了一場歡迎宴, 將省城相熟的人家都請了過來,既是歡迎,也在向外人宣告,阮氏胭脂鋪後繼有人了。
既是女戶,少不得跟著阮柔出來交際,男桌女桌都逛了一圈,小姑娘進退有度,獲得一片交口稱讚聲。
等結束後,阮柔原以為她會害怕忐忑,不料,卻意外見到小姑娘滿麵紅光,隻餘激動。
“姨姨,這樣真好。”小姑娘如此說道,隨即有些恍惚,“做陳家的女兒,我隻能跟著娘親在後宅交際,認識的也都是小姐妹,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當家家主呢。”
阮柔失笑,“這才隻是剛開始,你還小,他們對你態度柔和,等日後上了商場,你就知道一個個多難對付了。”
“我不怕。”從所未有的野心在阮之芹的心中滋生,不怕無知一輩子,隻怕見識過廣闊的天空卻無法自由飛翔,而今,她有幸擁有這樣的機會,自然要緊緊抓住。
宴會過後,阮元娘過來道彆,摟著女兒抽泣了一陣,過後還是硬著心囑咐,“自己選的路,不管多難多險,都要一條走到底。聽你姨姨的話,她總是為你好的,以後我會經常來看你,若是想娘和弟弟們,也可以回來看看,二房永遠是你的家。”
陳之芹心頭酸酸澀澀,望望暗暗抹淚的娘親,再看淺笑嫣然的小姨,用力點點頭,“娘,你放心,我會好好的,你不用擔心。”
叮囑過後,便是惜彆,過繼後不再是一家人,阮元娘彆的也不好多說,最後按捺著情緒離開,說不得回去後又是一陣痛哭。
但此時的陳之芹已經顧不得悲春傷秋,因為等待她的是源源不斷要學習的事務,此時她才知,以往所見小姨的忙碌不過冰山一角。
每日裡,她要早起去郊外,跟在黃姨的胭脂坊學習如何胭脂胭脂,了解阮氏胭脂鋪如今所有正在售賣胭脂的製作方法及其優秀的地方。到了中午,她再回城,一般跟是小姨,也即如今的娘親一起在酒樓或者乾脆胭脂鋪的後院吃過午膳。
小憩過後,下午要跟著小姨看堆積如山的賬簿,抑或外出與人商談,就連晚上,還要盤點幾家鋪子近幾個月的賬單和銷量,從中可以看出鋪子有沒有異常。
這些還隻是日常,若遇到有鋪子出現解決不了的問題,還得親自趕過去,或跑官府、或與人酒宴交際,一日日下來,就連幾時是閒的。
幸而小姨體諒她年幼,不要求她每次都跟著一起外出,否則,怕是更累。
很多時候,累到極致,她連陳家是誰都想不起來,原先娘親說會經常過來看望自己,都因為太忙都不成行,後來次數也就漸漸少了。
忙碌,卻充實,是阮之芹最大的感受,其實以前在後宅要學的東西也不少,可那些東西,針織女紅、廚房灶下、琴棋書畫、內宅中饋,學是學了,可總感覺為彆人而學,沒多少興趣。
如今麼,每多學會一款胭脂的製法,外出與人談成一門生意,滿滿的成就感足以讓她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她可以自大地說一句,被扔出家門,她也完全可以靠自己的能力生存下來,這是她的外祖母乃至娘親都不曾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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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之餘,也有溫情的時刻,每個月的中旬最後一天,是阮宅固定一天休息的日子,小姨謂之放假。隻要鋪子裡沒有萬分緊急的事情,這天小姨都不用處理工作,也是新母女倆難得聯絡感情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