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不屑阮父作為的村民們, 一個個叫嚷起來,結伴往回走,理都不理阮父的言語。
阮大伯重重歎氣一聲, 失望地看向阮父, “老二, 大家都是看在同村的份上, 才過來幫忙找人, 耽誤人家這麼長時間,已經是咱們的不對了, 哪有強求的道理,唉, 你啊。”
那失望中夾雜著譴責的語氣, 一下子讓阮父想到了很多年前,彼時阮家還未曾分家,每每自己做了什麼, 阮大伯都是這幅神態, 好似自己做了天大的錯事般,這麼多年,便是自己有了兒子, 仍舊如此。
他氣鼓鼓, “大哥,你看笑話看夠了, 就趕緊走,彆耽誤我找女兒。”
阮大伯正愁話說得太滿,此時不好跟著村民離開,此時有了台階,當即作氣憤狀, 轉身就走、
人群逐漸走遠,看著阮大伯真離開了的阮父徹底懵了。
原地,阮母與阮父麵麵相覷,不知該跟著回去、還是繼續找人,倒不是為了裝樣子,而是真心想找到人,好跟那幾家招待,否則,一個個潑皮無賴似的人,可不會讓他們輕易過關。
“當家的,這可怎麼辦?”阮母問。
“涼拌。”阮父沒好氣道,眼見天馬上就黑了,從昨天傍晚到現在,他可就沒休息過,如今可撐不住了。
還沒待阮母反應過來,阮父率先跟著往回走,隻距離前麵人有段距離,省得再被嘲笑,她便連忙跟上。
一路無話,等阮父阮母到家,早已累得夠嗆,阮父往椅子上一躺,阮母本準備坐下,卻被盯著問了一句,“還不去做飯?”
阮母一愣,隨即才反應過來,六娘七娘都不在,家中自然無人做飯,無奈,總不能不吃飯,她認命站起來,去灶台忙活,可惜因著七個女兒的存在,阮母早已多年不下廚,如今隻覺得生疏,連放多少鹽都把不準,最後還招了阮父一頓埋怨。
阮母顧不得生氣,飯桌上憂心忡忡,“當家的,你說大娘她們幾個,真的沒了嗎?”
“差不多吧。”阮父語氣平淡,不見多少傷心和難過,仿佛死的不是他親女兒。
而阮母則是真的有些傷心,到底是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雖說生下來時嫌棄是個女兒,可好歹養了這麼多年,人還在倒罷了,人死了,難免有些不舒坦。
隻是不等她想太多,寶貝兒子剛吃幾口飯,就叫嚷著不好吃,要吃雞蛋羹,阮母隻得滿足。
一時忙活起來,倒將方才的傷感忘記。
等到晚上,忙完一切休息,剛躺上床幾乎就闔眼,再顧不得想更多。
而另一邊,阮大伯跟著村民回到家,阮大伯母早已在家蒸好了幾鍋大饅頭,雖然不是白麵,於村民們而言已是不錯的夥食,一人領了兩個回去,倒也興高采烈。
送走人,阮大伯才鬆口氣,衝著阮大伯母道,“差不多了,總算沒敗壞咱家的名聲。”
阮大伯母冷哼一聲,“是沒敗壞,可謔謔了我一大袋子玉米麵呢。”時下糧□□貴,阮家大房也不是多富裕的人家,哪有不心疼的。
阮大伯無奈,“不然能怎麼辦,當初,爹娘將二弟單獨分出去,就招了不少村裡的留言,要是再不注意些,以後就真的不好說親事了。”
阮大伯母有些小得意,“那倒不至於,咱家田多,在媒婆那可吃香了。”
阮大伯便也跟著笑了,“行了,這是就算結束,以後再如何也不乾我們的事。”
阮大伯母深以為然,剛發饅頭時,村人們可是滿口的感激與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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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廂,回去報信的葛家管事,先是跟葛老爺回稟,葛老爺早已忘記人具體長什麼模樣,隻記得剛進門時還是個年輕嬌俏的小姑娘,如今斯人已逝,難免有些感慨,但也就隻是感慨。
而葛夫人反應更是平淡,聽說人真的投河自儘,道了一聲“晦氣”,就吩咐人將阮三娘原先住的房間收拾出來,至於原先舊的衣物及可能有的財產,一應交由葛管事處理。
阮三娘的消失就這麼在葛家雁過不留痕,而其他幾家,則遠沒那麼輕易。
先說回隔壁老光棍賴家,賴麻子已是三十八的高齡,人長得寒磣不說,家裡更是窮得叮當響,原先阮大娘在,好歹有人伺候,唯一的遺憾就是沒個兒子,如今可倒好,一朝回到解放前,又恢複老光棍一個,且比起多年前更慘,畢竟年紀更大了、且存銀也沒了,可想而知,這樣的賴麻子,如何會放過阮家。
至於古家,古父古母倒是無所謂,人不見了就不見了,反正沒生娃,再娶一個就是了,可架不住傻兒子一個勁嚷嚷著要人,不管怎麼解釋人沒了、投河了,一個傻子懂什麼,隻鬨騰得古父古母心力交瘁,寶貝兒子睡下才算作罷。
而周寡婦家呢,一邊欣喜於討人嫌的兒媳沒了,另一方麵,總不讓年輕的兒子一直單著,總得再找,複又陷入煩悶。
最不能接受的莫過於孫家,孫父孫母受了好一頓威脅,事後從公婆口中得知了全程,忍不住倒吸一口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