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油水充足,大家吃得都很是滿意,連帶著氣氛都輕鬆不少,飯桌上閒聊幾句,等吃完,韓秀才才掩了狼吞虎咽,斯文地漱口,一派讀書人的儒雅模樣,韓嘉與其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般。
等吃完飯,韓張氏識趣地喊阮柔去休息,她帶著女兒收拾飯碗,阮柔也不客氣,當即回了房。
韓家的院子是韓家祖上傳下來的,足有三進的院落,很是寬敞,韓秀才和韓張氏帶著女兒住在中間一進,西邊是書房以及韓樂的居所,阮柔與韓嘉居於東廂。
此刻,阮柔就在東廂內,時辰尚早,無事可做,便拿出原主做了一半的繡活繼續。
難得的,韓嘉沒有在晚膳後去書房繼續讀書,反而跟著她回到了臥房。
此時原主與韓嘉的關係親密,阮柔不好什麼都不說,便裝作關心地問了一句,“怎麼,今日累了,不用讀書麼?”
韓嘉沒吭聲,一副鬱鬱的樣子。
“怎麼了這是,今日在書院受委屈了?”阮柔繼續關心。
“沒,淺淺,我就是心疼你。”韓嘉語氣心疼,跟早晨如出一轍。
阮柔莫名所以,“我怎麼了?”
“你從娘家帶回來的肉,全便宜了他們。”他們指的是誰顯而易見,無非韓張氏和她的一雙兒女。
阮柔恍然,擠出一抹笑,“沒事,今兒我回娘家,娘教訓我了,說既然在一個屋簷下,做事就不能那麼獨。”
“娘她怎麼說的?”韓嘉眼神幽深,直覺出了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故。
“娘她到底經的事多,比我們小年輕可要懂的多多了。”阮柔一副欽佩的樣子,繼續道,“她說你到底是繼子,不是娘她親生的,大麵上過得去就差不多了,也不能強求她對你視同己出。”
韓嘉本想挑撥一二,聞言麵色一僵,本來想說的話突然就說不出口了,僵著一張臉問,“娘還說了什麼?”
“我娘還說,娘她不敢做的太過分,小樂畢竟也是讀書人,以後還要考科舉的。”
韓嘉點頭,表示同意,“這些年其實也沒苛待我,就是委屈了你。”
“沒事,我不怕委屈,而且你看,今日我帶回來一斤肉,娘她待我的態度就好了很多,我娘說以後會幫我多準備一點,俗話說,吃人嘴軟,娘以後肯定就不會為難我了。”
似是看不出來韓嘉的情緒,阮柔一副歡喜的模樣,“我娘說的可真有道理,若真的如此,你以後就可以專心讀書,不必擔心我在家中受委屈了。”
韓嘉:......內心有無數句吐槽,卻不知該如何開口,隻得沉默。
“怎麼了?”發覺他不說話,阮柔放下手中的繡活,好奇問。
“娘說的對。”韓嘉無奈,他總不能說,嶽母這些話不對吧,畢竟不管從道理還是事實上的,都證明了法子的有用,今日妻子確實沒有被使喚乾活了,但又有一股無名的憋屈悶在心頭,同時有一股隱隱的恐慌。
韓家的資源有限,阮家的同樣如此,隻是比之韓家略顯寬裕,所以還能接濟阮柔這個出嫁女,但資源有限,代表其接濟有限。
以往,妻子回娘家,不是直接帶銀錢回來、就是一些讀書上有用的物件兒,譬如上好的紙張、硯台等,大大節省了他在讀書上的開支,也是因為阮家的存在,自從成婚後,他就沒再體驗到讀書經濟上的壓力,隻用一心讀書就行,不像婚前,沒有親娘,萬事都要自己操心。
如今,這份資源換成了全家公用的吃食等物,確實能夠讓妻子少受繼婆婆的使喚和琢磨,但於他而言,損失更大,偏他不好直接提出,以免顯得自己太過涼薄。
於是,他隻能委婉著道,“淺淺,真是委屈你了。”
“沒事,等你考中後,家中寬裕了,日子就好過了,你要是能跟爹一樣,考中秀才能進書院當個夫子,我就滿足了。”阮柔一副憧憬的模樣,這也確實是原主的期望,她不敢希冀韓嘉能得中狀元,隻要能考上秀才,足以養活一家人就成。
當然,韓嘉的誌願遠不止於此,很難說,原主的難產而死有沒有韓嘉的順水推舟,但少不了他的冷眼旁觀,後來更是踩著原主的死擺脫韓家的約束、直至攀上高枝。
如今麼,阮柔就要活著好好的,拖著他在韓家掙紮,想必對心存大誌的人來說,這般尋常的生活反而是一種折磨吧。
想著想著,阮柔忍不住笑了。
韓嘉瞧見,愈發憋悶,不好繼續離間,悶悶地丟下一句,“你先休息吧,我去書房溫會書。”說著便直徑而出。
望著人離去的背影,阮柔輕嗬一聲,韓嘉慣常用這種法子冷落原主,逼得原主自己反思是否有哪裡做的不對,如今麼,阮柔停了繡活,往床上一躺,輕鬆進入睡眠。